林窈手上的鉛筆一停，先將本子合上才抬頭看向來人，看到是一位穿著長裙的中年女人才無所謂地把本子遞了過去。
    反正上麵也沒什麽見不得人的東西，還沒聽說過畫路邊的野花野草也會犯事的，她不怕給人看。
    孟蕪接過本子時還有些沒回過神來，本來這樣冒昧的向別人討要東西就十分不妥，可沒想到眼前這個小姑娘還真願意給她看。
    “謝謝你啊。”她連忙道謝，生怕說晚了惹人煩。
    這附近沒有坐的地方，孟蕪把手上的衣服袋子抖平卷著裙擺坐了上去。
    林窈見她坐得小心翼翼那樣有些看不過去，默不作聲地從包裏拿出小板凳推到她麵前。
    聽著對方一連串的謝謝，林窈擺了擺手讓她別客氣。
    自己坐地上無所謂，反正黑褲子弄髒了看不出來，但她那身一看就很新的裙子還是別這麽糟蹋了。
    孟蕪看著本子封麵上印著墉田縣第一中學的字樣有些懷念，她原先就是從這個學校出來的，這怎麽不算是一種緣分呢。
    這個是一個畫圖本，翻開封麵第一眼就看到林窈畫得很，簡約的小老鼠。
    那是孟蕪沒見過的畫法，隻用幾根線條就畫出老鼠的特征，仔細看著還有些可愛。
    翻到後麵除了小老鼠，這種畫法的還有一眼就能認出來的小貓咪小狗小兔子等等，這和她剛才看到的，寫實版含羞草不一樣。
    圓弧形的線條在紙上勾勒出來的圖案過於可愛，不像是長得一臉冷清不好接觸的人所做，這一看就很適合教給小朋友畫著玩。
    也許是孟蕪看過來的眼神過於明顯，讓林窈一下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林窈拿過她手中的本子，在含羞草旁邊唰唰幾下，一隻可愛的趴在桌子上的小貓咪就這樣誕生在孟蕪的眼皮子底下。
    饒有興致地看著對方震驚的表情，林窈免費再送一隻趴在牆角露出半邊身子的小兔子，添上的對話氣泡裏加上一個用鉛筆描黑的愛心。
    在她停筆的那一刻，孟蕪終於相信這樣充滿童趣的畫是出自眼前人筆下。
    “同誌你畫的真好，我還是第一次見過這樣的畫法。”
    麵對陌生人的誇獎，林窈淡定地點頭接受，“看完的話，本子我收起來了？”眼看著太陽快下山了，她還得回家吃飯呢。
    孟蕪意會到對方要離開，連忙從凳子上站起來繼續搭話，“我叫孟蕪，很高興認識你。”
    幹淨的手掌送到麵前，林窈看了眼對方柔和的笑容伸手碰了碰，“林窈。”
    不在意林窈快速收回的手，孟蕪跟在她身旁向小廣場外麵走去，“林同誌我能問問那副含羞草為什麽要畫上花邊，是要繡到枕巾上嗎？”
    看了那麽多小貓小狗小動物，還是最開始吸引她的含羞草印象深刻。
    沒畫完就被她打斷的波浪形邊框，孟蕪猜對方是不是要把這幅畫做成枕巾這種物件，比如結婚時置辦的紅雙喜枕巾的封邊就是這樣的。
    如今布料緊缺，紅色的料子一出現就會被一搶而空，更別說樣式精致的枕巾了。
    可在枕巾上繡上含羞草不免有些太浪費了些。
    這就是林窈和其他人不同的地方，百貨商店的櫃台裏銷售的繡著各種精美圖案的枕巾她是看不上的。
    在她的觀念裏，床品這樣貼身的東西就不該有複雜的圖案。柔軟的布料和輕飄飄但十分保暖的填充物才是最舒適最正確的選擇。
    那些在枕巾上繡雙喜字、龍鳳呈祥、大朵花卉的樣式，在睡覺時難道不覺得臉頰硌得慌嗎？
    按照她對這個時代的人們的了解，她們是不可能放著花了大價錢買來的東西而不用的。
    不理解他們的做法但林瑤表示尊重。
    所以在麵對這個問題，林瑤隨口回答道：“這是準備縫在褲子上遮掩破洞的。”
    從關嫂子那天的表現可以看出，這樣精細的針線活她是做不來的，要是成英喜歡這個含羞草圖案，林窈就把畫騰到補丁布上，到時候讓關嫂子對著繡，怎麽樣也不會偏差很多。
    倉庫裏有許多顏色鮮豔的縫紉線，到時候給關嫂子送去，既然把活接過來，那總得讓小朋友滿意才行。
    孟蕪對這個答案感到十分震驚，她是見過有人因為不喜歡補丁布而選擇在破洞處縫上一串小花小草。
    可這樣麵積不算小的含羞草直接縫在褲子上是不是有些太浪費縫紉線了？
    她心裏有疑問，便直接問了出來。
    可林窈的答案再次讓孟蕪感到不可思議，竟然是先在補丁布上繡好圖案，再把補丁布縫在褲子上。
    追問原因竟然是因為手工活不好，怕反複拆線會在褲子上留下明顯的針孔影響美觀。
    這還不算什麽，林窈是準備把她畫的小貓小狗一起騰到布上的。
    小孩子好動，身上沒有幾塊補丁是不正常的，多準備一些補丁布反正都能用上，也不算浪費。
    孟蕪從震驚中回過神來，她突然發現一直以來被人們忽略的補丁布是可以做些文章的。
    就像林同誌說的那樣，並不是人人都有一手出神入化的針線活。
    老話都說女人愛漂亮，可她這次出了趟遠門發現，愛漂亮的可不隻是女人。
    如果說可愛的小貓小狗十分受小朋友歡迎，精致的花朵圖案更受女人們的青睞，那麽竹子鬆柏這些從古至今代表著君子高尚品格的花樣，是不是也會吸引男性顧客的購買。
    況且補丁布不需要多大多完整的布料，她可以從紡織廠收購那些瑕疵布碎頭布，這樣不僅節約成本，還能給兄弟廠創收。
    雖說圖案很容易被人仿製，但隻要她們的速度夠快，輻射的範圍夠廣，吃下第一口肉是沒有問題的。
    想到這孟蕪的眼睛越來越亮，看向一旁的林窈興致勃勃的開口邀約，“林同誌，有沒有興趣和我做一筆買賣？”
    林窈想都沒想就拒絕了，末了還一本正經地提醒。
    “孟同誌，投機倒把是要坐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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