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番熬製折騰到下午，成傑看著放涼後裝進罐子裏的酸甜醬直歎氣。
    累得手酸的關童拍著兒子的後腦勺沒好氣道：“吃也吃了喝也喝了，沒事對著罐子歎什麽氣。”
    “明明倒進鍋前是滿滿的一大碗，怎麽煮好之後就剩這麽一點了？”
    成傑不滿地拿起罐子左右晃，他還想著跟阿窈姐姐要一罐帶到學校裏炫耀呢。現在好了，一共就四罐，肯定沒有他的份了！
    關童見兒子拿著罐子沒輕沒重的樣子，上手便將玻璃罐奪過放在桌子中間嚴肅地教育他。
    這可是她們做大半天才弄出來的勞動成果，裏頭還放了很多冰糖，要真被這小子摔地上浪費了，她得氣死過去。
    成英在一旁捂著嘴偷偷地笑，她識趣地沒湊過去看哥哥的熱鬧，而是忙著收拾哥哥放得到處都是的小人書。
    她一頁一頁地檢查著被哥哥看過的書本，遇到被折起來的書頁便將它捋平，末了還把書本倒過來在空中甩幾下，把不小心掉進裏麵的碎屑全都抖出來。
    媽媽教育過她要把用過的東西放回原處，這樣下次再用的時候就不會找不到，更何況這是阿窈姐姐的東西，更應該好好的還回去。
    晾曬架重新擺上了清洗幹淨的各式碗盆，林窈揉著酸痛的手臂學著關嫂子的樣子趴在石桌上，她看著麵前的玻璃罐子笑著說，“這下不用每天擔心吊在水井裏的繩子會不會斷掉了。”
    林窈還真按照關嫂子說的水井保鮮法將吃不完的果蔬吊在水桶裏，可放進去後她總擔心出什麽意外，一天能往井裏瞅個七八回。
    最後她思來想去還是把東西全塞進空間裏，麻煩就麻煩些，總比時刻惦記著好。
    “但是做成這酸甜醬太耗西紅柿了，咱們可是洗了一籮筐呢。”關童皺眉看向林窈，“還有冰糖、白醋和鹽巴，加起來都是一筆不小的開銷，折騰這一下午就出了四罐。”她忍不住絮絮叨叨數著配料，眼裏的肉疼清晰可見。
    眼看著關嫂子要說到人工成本了，林窈連忙截住話頭不讓她接著說下去，要不然嫂子怕是今晚難睡著了。
    “話不能這樣說呀嫂子。”
    林窈掰過她的臉不讓她繼續看向玻璃罐，“這西紅柿是不是我們吃不完剩下的？”
    “是不是熟透了再不解決掉就浪費了？”
    “樹上是不是還有？”
    關童先是被林窈的動作嚇得一愣，再被一連三個問題問得腦袋發暈，似乎按照林窈的說法沒啥問題，於是她認真地衝著林窈點頭。
    林窈見她思路展開便繼續循循善誘，“這醬確實放了不少配料，不過味道嫂子也嚐了，酸酸甜甜的夏天吃正好。”
    “去年嫂子還在說他們兄妹仨人苦夏，不愛吃飯體重都輕了不少嗎？就剛才成英成傑愛吃那樣就知道合孩子們的胃口，光是蘸饅頭都吃得津津有味別說拿去做菜了。”
    要她說世上最好忽悠的就是當了媽的女人，隻要說什麽東西對孩子好，她們就恨不得往家裏塞上七八九十箱，生怕買遲了會虧待家裏的孩子。
    眼看著關嫂子要心動了，林窈拿出她的秘密武器，“我這有幾道菜的配方，保管孩子們愛吃，晚點寫好給你送過去。”
    關童剛想點頭就突然意識她又被林窈忽悠了，當下輕打她的手臂笑罵道：“你個不老實的，淨說好聽話搪塞我。”
    “我可跟你說啊，眼看著馬上中學畢業了可不能再去黑市跟人買東西了，萬一被人逮住我可不去給你送衣送被，讓你在公安局裏麵吃苦受累好後悔當初的所作所為。”
    這些話本不應該是她來說的，可從小看著長大的孩子如今孤零零地生活在眼前又怎麽可能撒手不管，想到著關童便忍不住歎氣，“你手裏的錢慢慢花能花很久，不要為了一時的嘴饞犯下錯誤。”
    她咬咬牙湊到林窈耳邊小聲說，“要真饞了嫂子想辦法給你弄瑕疵罐頭。”
    林窈詫異地看著關嫂子，這還真是她頭一次說能搞到瑕疵罐頭。
    從成傑口中得知，他們家想吃罐頭除了逢年過節工廠發的福利就隻能上供銷社買，其他時間是沒有得吃的。
    林窈不禁開始反思自己是不是在嫂子麵前露了太多不該露的東西了，讓循規蹈矩的她為了自己不再去黑市動了搞瑕疵貨的心思。
    她猶豫著開口，懷疑是不是自己幻聽了，“嫂子你真有門路？”這話剛說出去她就知道不對了。
    果然，在聽到她的回答，關童就一臉‘我就知道你不老實’的表情直歎氣。
    沒辦法，話都放出來了就得把事情說清楚，於是她皺著眉開始說起了她們廠子裏的操作。
    “廠子裏的瑕疵品多半是出貨前檢查到的包裝破損，那鐵罐子磕了碰了弄出來的凹印是要被倉庫那邊退回的。”
    “縣裏電影院門前的糖水鋪就是拿這些瑕疵罐頭加熱兌水賣的。”說到這關童嫌棄地瞥了一眼兒子，上次就是他扒著人家櫃子不肯走，非要買了一碗才肯罷休。
    “廠子要處理瑕疵罐頭我們這些工人自然也能去買，不過大家夥都沒聲張並且每個月分給員工的量很少，所以外麵的人才不知道有這回事。”
    “不過我有認識的人可以搶到幾罐，你就老實地在家待著，嫂子給你弄回來，女孩子家家沒事往黑市裏鑽什麽。”
    知道關嫂子是關心自己，林窈搖著頭拒絕她的好意，要是好弄成傑還能饞得連兌了水的都不放過？
    這種外包裝上的小磕碰上不了商場的櫃台，但不代表會被打折處理，不然這麽多年下來關嫂子早讓孩子們吃到厭煩，就像前陣子吃西紅柿那樣。
    “有這些西紅柿在可吃不到罐頭，陳大娘送來的肥料效果很好，這一茬剛處理沒幾天又要再熟一批了。”
    林窈苦惱的樣子逗笑了表情嚴肅的關童，她搖著頭剛想說什麽突然表情一僵，語氣艱澀。
    “我是不是忘了一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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