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秋天異常多雨，一場場雨下來林窈身上的衣服也越穿越厚，平時看著已經恢複正常的身體在這個深秋還是生了場病。
    醫生說是換季沒注意保暖加上她身體的抵抗力差，會生病也是在所難免，打了幾天針又吃了好些苦苦的藥才漸漸好了起來。
    在一個平常的陰天，林窈背上斜挎包在關嫂子的叮囑聲中坐上前往省城的汽車。
    借著整理頭發的動作她輕巧地將耳機塞進了耳朵裏，放在口袋裏的手熟練地盲點屏幕，輕柔的音樂緩和了汽車過於搖晃帶來的煩躁，她甚至在這一搖一晃的節奏中漸漸沉睡。
    一路平安無事，要不是一旁的陌生嬸子下車前將她拍醒，她怕是要跟著汽車到終點站去。
    林窈下車後看著和墉田不太一樣的街景還有些沒完全醒神的恍惚，掩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嗬欠又用力眨眨眼睛，剝開糖紙往嘴裏塞了顆薄荷糖感受涼意直衝大腦，辨認好方向後朝著百貨大樓出發。
    天色還早，她打算先去把關嫂子需要的東西買好，再到國營飯店吃頓飯然後溜達著到城北去送種子。
    包裏裝著關嫂子給的票券，林窈從百貨大樓的最高層開始逛起。
    這裏不像後世，去哪個門店都有店員跟在一旁推銷介紹產品，更何況她還是一個人來逛家具店，裏頭的營業員見她那光看不問的樣子更不會隨便開口和她搭話，逛街的整個過程無比輕鬆自在。
    她這段時間沒少和阿白在空間裏折騰木板，因此在這裏看到散發著新鮮木頭香氣的家具時，林窈還是忍住上前這摸摸那看看。
    雖然擺在這裏的桌、椅、衣櫃、床鋪等樣式不如後世花樣多，但那用料看著就十分結實耐用，隨便提起一件家具那沉甸甸的重量在告訴顧客它是純實木做的沒摻一點假。
    她開始理解為什麽桌椅板凳這類物件能在這個年代成為一套值得炫耀的嫁妝，好好用的話確實可以一套傳三代。
    一路往下，林窈站在人群外拿出布票眼睛直直盯著前方貨架上那匹粉色的布料上，她在心中直呼好運氣，真就碰上了適合給成英做衣服的布料。
    粉嫩嫩的顏色在一眾深色係裏格外顯眼，來買布料的大嬸子小嫂子們卻直接略過它選擇更耐髒的黑色藏藍色，林窈見狀嘴角不自覺向上揚起，不用擠進人堆裏可太好了。
    直到圍在櫃台前的人漸漸散開，她才上前指著那匹從頭到尾沒人問過的粉色棉布，開口就讓營業員裁出六尺布。
    正在收拾貨架的營業員像是聽見什麽不得了的話似的抓了抓耳朵疑惑問道：“小妹妹你說的是這匹粉色的嗎？”她莫不是因為這匹沒人要的布料愁到耳朵出問題了？
    這人見人嫌的顏色是工廠半賣半送塞過來的，當時上頭的領導還以為是占了工廠的便宜，囑咐她們將這亮眼的布料擺在最顯眼的位置好讓客人一眼就看中它。
    結果一共十匹布擺了兩個月攏共加起來賣出去不到兩匹，如果不是緊急情況，那些來買布的人寧願空手回去都不要這一碰就髒的嬌氣顏色。
    這些賣不出去布料也從最顯眼的位置移到了貨架的最頂端，成了壓箱底的‘賠錢布’。
    如今‘賠錢布’有人突然要買，開口還是六尺布，她怎麽也得先問個清楚再取下來。
    林窈點頭肯定道：“對，就那個粉的，這是票。”
    直到營業員將錢票收進櫃台裏她才相信眼前這個年輕的同誌是真的要買，意識到這一點後她立馬揚起燦爛的笑容扭頭看向正在梯子上拿布匹下來的同事說道：“快快快，把最上麵那匹布拿下來，有同誌要買。”
    很快，那匹沾了些浮塵的粉色布匹送到了林窈麵前，她似笑非笑地看著營業員著急忙慌撣灰塵的樣子真誠建議道：“同誌這樣髒的布我是不要的，你要麽從最裏麵給我裁要麽就換一匹幹淨點的吧。”
    “我是幫人帶的東西，這樣拿回去我不好交代的。”
    營業員臉上的笑容有些掛不住，眼神不善地看向她，剛想說些什麽就被注意到她們的同事拉到一旁小聲勸說著什麽，最後在營業員的不情不願中林窈將新鮮出爐的六尺布塞進了包裏。
    隻要達到了自己的目的，她不會去管她們在背後說了什麽，更何況這年代的營業員可是鐵飯碗之一，她可沒忘記第一次在國營飯店看到那塊醒目的木牌上寫著禁止與顧客吵架時的震驚。
    她剛才可是做足了好好和營業員理論的準備，好在關嫂子交代的事情已經順利辦完，走遠後她才悄悄鬆了口氣。
    林窈逛一圈出來手上提著餅幹盒子糖果袋子，身上的斜挎包裏更是塞的滿滿當當，什麽雪花膏潤膚露麥乳精，新味道的香皂洗頭膏加上零零碎碎的針線牙刷牙粉墜得她肩膀生疼，要不是今天買的東西有些多被不少人注意她沒辦法才一路提著。
    頂著路人好奇八卦的眼神林窈昂首挺胸邁進國營飯店裏，反正今天她的人設就兩個字，闊氣。
    大手一揮將板子上的菜各要了一份，找了個角落的位置安心等著服務員喊人拿菜。
    她背對著店裏的客人將包裏的東西往空間藏了藏，空下去的地方正好能容納下飯盒，等會兒掏出來打包帶走正正好。
    也許是她今天格外張揚，從國營飯店出來便察覺身後有人在跟著她，那不懷好意的眼神死死黏在她身上像是在盯著一塊滋滋冒油的肥肉。
    林窈沒有回頭望更沒有其他動作，她像是不知道有人在身後跟蹤自己，保持不變的步伐提著包裝得花花綠綠的食品袋子繼續走街串巷。
    就在她拐進更加狹窄的巷子時，敏銳地感覺到身後的腳步聲在越來越近。
    林窈按照阿白為她規劃的最優路線一次次甩開跟在身後的人，當看到那處視野死角時她閃身帶著東西消失在了巷子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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