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字符甚至貼上了王準的金屬麵板，完全遮擋住了他的視線。
    王準懶得理會它們，全部注意力都沉進了大腦深處。
    這時候，他能清晰感覺到自己的精神力被鎖在了鼻尖以上的位置，而這股經疊加之後驟然壯大的氣，正頂著那些字符，一寸寸把它們往外推。
    沒有傳說中的內視畫麵，王準隻能憑體感和猜。
    腦殼裏，那股滾燙的氣左衝右突，拚命往脖子以下的四肢百骸去擠。
    與之對應地，越來越多的詭異字符被逼出，爭先恐後地從他體內湧向體表！
    所有符號疊在一起，邊緣互相咬合，像給王準套了一層流動的黑光。
    那股氣繼續往下走，潮水漫堤——
    先到肩頸，再灌進兩臂，最後一路衝到指尖、滲進胸背、腰腹和雙腿。
    所過之處，字符被連根拔起，成片剝離。
    王準體表那層黑光則越積越厚。
    幾分鍾後，代表著精神力的那股氣，貫通了全身……
    但，變化還沒有停止，體內的鬥爭現在轉移到了體表上！！！
    王準眼前的黑暗被掀開，一下子亮了起來。
    他走到“核動力驢”旁，彎腰對著車窗玻璃，將臉湊近——
    玻璃裏的麵孔被裁剪成了兩半。
    上半截是正常機器人的金屬色，下半截還是那層黑光。
    字符就在這道‘明暗交界線’上掙紮。
    原本隻能靠猜的那種對抗畫麵，這下直觀、具體地展現在了王準眼前。
    它們原本盤踞了全身，此刻被一股看不見的氣驅趕，沿著顴骨、腮線一路下滑。
    “才疊到第二層，就有這麽大威力？”王準低聲嘟囔，摸了摸自己的額頭。
    玻璃中，他臉上的字符已經退到了脖頸處，每當一串符號試圖回頭逆流，看不見的氣浪便猛地一湧，把它們重新拍散，化作更小的黑點，繼續向下滾動。
    黑光，像被拉開的幕布，一寸寸下移。
    對著玻璃已經看不到自己的變化，王準低頭，這才猛地察覺——
    那股‘氣’的攻勢並非隻有自上而下。
    下半身的黑色字符，正被另一股逆向的力量推擠，沿著脛骨、膝蓋一路爬升，拚命往大腿根部匯去。
    黑字被上下夾擊！！！
    兩股洪流在他的腹部下方撞成一處，黑得發亮。
    遠遠看去，王準就像係了一條兩指寬的黑色皮帶。
    還好，‘皮帶’不是終極形態！
    兩股氣開始合力，將字符不停擠壓，驅趕，最終凝成了一顆拳頭大小的漆黑圓團。
    圓團表麵不平整，無數細小符號仍在裏麵翻滾、碰撞。
    王準低頭估了下——
    如果自己恢複成正常人的身體，那這團黑疙瘩停留的位置，剛好處在肚臍眼正下方那塊皮膚上。
    不偏不倚，像有人把黑漆點在了丹田口。
    “艸！！！”
    “我、我這是修成了金……黑丹？”
    王準本來是想說‘金丹’的，但這顆如墨一般黑的圓團很明顯跟‘金’扯不上關係，他做不到自欺欺人。
    腹部的墨團縮到鴿子蛋大小，終於靜止，顏色卻深得要滴出黑油。
    他盯著那一點烏亮，心裏“咯噔”——
    這成色、這位置，怎麽看都像是小說裏‘魔種初成’的標誌……
    難不成，自己不小心墮入了邪修？！！
    眨了眨不存在的眼皮，王準屈指彈向腹部皮膚上的‘黑丹’。
    金屬手指與金屬皮膚碰撞，發出“砰”地一聲脆響。
    但，它沒動。
    “算了，黑丹就黑丹吧……”王準將注意力收回，他試探著發動了一次‘靈識初啟’，依舊失敗。
    “都這樣了，還用不了？”他皺眉。
    “看來得再疊一層，才能將精神力徹底解放出來……”
    ……
    “小黑，你就在我後麵，跟緊點……”張燁回頭，將傘麵往自己肩頭拉了半寸，聲音壓低“要是我突然轉身，你別猶豫，拽著我就跑，明白嗎？”
    “咦！”
    傘骨輕顫。
    ‘咦’是個什麽意思？
    張燁解讀不了，權當對方聽懂了。
    深吸一口氣，他握緊扶手，抬腳往漆黑的樓梯間邁去。
    既然得長期充電，那就意味著不能離天台太遠。
    張燁給自己劃了條死線——
    隻下三層。
    從天台算，倒數三層的房間全搜一遍。找得到就算命大，如果找不到，那就……
    那就，繼續往下找！
    剛剛劃下的死線又被自己擦掉，張燁的心抖了抖。
    冰涼的扶手貼著掌心一路滑到指根，他放輕腳步，鞋底觸到了倒數第一層的走廊。
    黑暗“嘩啦”一聲湧上來，將他整個人裹進濃稠的墨汁裏。
    沒有能采光的窗戶，走廊顯得比樓梯間更黑。
    張燁回手往後摸，指尖碰到傘柄，確認小黑還貼著之後，他才悄悄吐了口氣。
    屏住呼吸，張燁讓瞳孔慢慢放大。
    在樓梯口僵了十多秒後，黑暗才慢慢褪出一點灰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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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牆線先浮出來，接著是門楣的直角，一排排平行延伸，盡頭消失在更深的黑裏。
    他有種回到了大學宿舍的感覺。
    不，比那種布局還要誇張得多！
    就像是有人將宿舍整條複製粘貼，再反複拉長，然後不停延伸下去……
    嗯，左右都是！
    張燁前後掃視了一圈——
    兩排房間一路往幽深處延伸，肉眼能看到的盡頭隻有無限的門和牆。
    指尖在黑暗裏摸到小黑的傘柄，張燁輕輕一點，算是打了招呼，他隨即右轉，貼著牆根小步挪到第一間房門前。
    門是舊式木板門，沒有密碼鎖。
    門板下端和地麵之間留著一道很細的縫。
    他先側耳聽了秒，確認室內沒有動靜之後，隨即慢慢俯身，右膝先著地，左肩貼上門板，將眼睛湊到那道細縫前。
    似乎，也沒有光。
    張燁撐膝起身，朝後輕退一步，給小黑讓出了空當。
    小黑有一手開門的絕活，張燁聽王準說過，但具體怎麽操作，他也不清楚。
    索性讓開位置，讓她自由發揮。
    傘身微微前傾，懸停在門前。
    下一秒，兩條細長的手臂從傘骨間滑出，慢慢變扁變薄……
    然後，順著門底的縫隙輕輕滑了進去。
    就這麽簡單？！！
    張燁還愣著，屋裏先傳出“哢噠”一聲脆響——
    老木門彈開一條縫。
    門開了！
    可這清脆的金屬碰撞聲像捅到了‘馬蜂窩’，走廊頂端的感應燈瞬間炸毛。
    以他為，左右兩端的頂燈“啪啪啪”一路亮向遠端，將整條複製粘貼的長廊拖進慘白的光裏。
    小腿開始發顫，一股說不清的寒意順著脊背爬了上來。
    張燁第一次覺得黑暗比光明還要來的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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