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酒壺的冰紋在月光下流轉，風不寒斜倚在南宮庫房的沉香木架上，壺口傾瀉的酒液化作細雪，簌簌落進《將進酒》的詩痕裏。那些狂草字跡突然活過來，變成遊魚啃食滿地靈晶。
    "聖女，這是第三批了。"
    妖族侍女跪在陰影裏，懷中焦尾琴的冰蠶絲弦正滲出血珠，"淩霜華用九幽傳音陣下令，要在子時前......"
    柳天音指尖撫過琴箱裂縫，那裏嵌著半枚染血的妖丹："用天妖瞳盯著那壺酒。"她忽然勾起嘴角，"我倒要看看，這瘋子是真醉還是裝傻。"
    庫房外突然飄來桂花香。
    十二名提燈婢女踏著淩波步穿過回廊，為首的女子眉眼溫婉，捧著鎏金食盒柔聲道："風公子，家主命奴家送醒酒羹。"
    風不寒的麻衣下擺還沾著鯤鵬金羽，他拎著酒壺搖搖晃晃湊近食盒，忽然打了個響亮的酒嗝："南宮家這麽窮？醒酒羹用千年雪蛤配九轉噬靈散？"
    婢女瞳孔驟縮！
    食盒夾層迸發黑霧，數百隻噬魂蠱蟲裹著毒針激射而出。風不寒仰頭灌酒，喉結滾動間吐出《石灰吟》的第一句："千錘萬鑿出深山——"
    "轟！"
    酒液在虛空炸成白蓮，每一片花瓣都刻著金色銘文。蠱蟲撞上蓮花的瞬間燃起青火，毒針被浩然氣碾成齏粉，簌簌落進婢女們的雲鬢裏。
    "啊！！！"
    慘叫聲中，婢女們臉上浮現蛛網狀黑紋。為首的女子袖中滑出淬毒匕首，直刺風不寒心口："淩夫人要你的......"
    "烈火焚燒若等閑。"
    第二句詩出口時，庫房梁柱上的驅邪符無風自燃。青紫色火舌舔舐過女子匕首，毒液蒸發成的鬼臉在空中扭曲尖叫，南宮世家的護山大陣突然發出悲鳴。
    柳天音按住震顫的琴弦，妖族豎瞳映出詭異畫麵——那些火焰竟順著因果線燒向三千裏外的九霄宗！
    "不！"
    婢女七竅湧出黑血，發髻間掉出淩霜華的鳳頭釵。她癲狂地撕開衣襟，心口赫然烙印著魔門血祭陣圖："你以為......咳咳......能看破夫人的......啊！"
    "粉骨碎身渾不怕。"
    風不寒醉醺醺地踩著《將進酒》的詩痕起舞，酒壺甩出的弧線恰好擋住窗外射來的三支破魂箭。箭矢釘入地麵的刹那，婢女們體內的噬靈散突然倒流！
    妖族侍女突然悶哼一聲，手中妖丹裂開細紋："聖女，噬靈散在反噬施術者！"
    "要的就是反噬。"
    柳天音咬破指尖，在琴箱畫出血色天妖文，"淩霜華用魔門咒術嫁接因果，卻不知那瘋子早把《論語》燒進了天道......"
    庫房突然劇烈震顫！
    最後一句"要留清白在人間"化作驚雷炸響，浩然正氣凝成白玉台階從天而降。婢女們慘叫著想逃，卻發現每步都踩在自己種下的噬靈散劇毒上——
    "噗！"
    為首女子突然炸成血霧，魂魄被吸進《石灰吟》的詩魄裏。其餘婢女經脈寸斷，她們嘔出的黑血在地麵匯成淩霜華的命盤虛影，盤心赫然刻著"墨雲"二字！
    風不寒踹開庫房後窗，拎著酒壺躍上屋頂。他對著月亮舉起三枚妖丹，丹紋在月光下拚成柳天音的側臉："聖女，你的妖丹當彈珠挺順手啊？"
    "公子可知戲耍妖族的代價？"
    柳天音的聲音從虹橋盡頭傳來，九尾虛影攪動著滄瀾江水，"你胸口那支木簪......"
    "嗖！"
    破空聲打斷話語，風無痕踩著血祭陣圖從天而降。他手中骨笛噴湧出腐屍毒霧，腰間卻掛著淩霜華的護心鏡："野種！把木簪交出來！"
    風不寒突然把酒壺拋向虹橋。
    青玉壺身在月光下碎成三千片，每片都映出柳天音的妖族真身。酒液化作暴雨傾盆而下，竟將腐屍毒霧衝成《憫農》的詩句！
    "鋤禾日當午——"
    風無痕的護心鏡突然發燙，他驚恐地發現那些詩句在吸食自己的靈力。骨笛冒出青煙，笛孔中爬出密密麻麻的噬魂蟲，卻都被雨水衝進滄瀾江。
    "汗滴禾下土。"
    第二句詩落地時，南宮世家的靈田突然瘋長。稻穗纏住風無痕雙腳，穗尖紮入他經脈抽取靈力，眨眼間將他吸成幹屍模樣。
    "不！！母親救我！！！"
    風無痕捏碎傳送符的瞬間，虹橋盡頭傳來淩霜華的尖叫。因果反噬之力順著血脈燒回九霄宗，禁地的七道血柱突然崩塌！
    風不寒踩著瓦片哼小調，手中不知何時多了根糖葫蘆。他咬碎糖殼的脆響驚醒了呆滯的妖族侍女："告訴你們聖女，明天我要吃翡翠樓的八寶鴨。"
    子時更鼓響起時，焚天穀的岩漿突然凝固。
    墨雲子站在祭壇中央，手中命盤哢嗒裂開一道縫。他陰冷地望著滄瀾江方向，腳下血陣突然浮現《石灰吟》的詩紋："好個以詩為刃......傳令十二煞，把青雲崖的"禮物"提前送去！"
    庫房屋簷下，書癡老人抖開《論語》殘卷。燒焦的"荒唐"二字正在重生，他蘸著南宮長老的血寫下批注：
    "蘇丫頭，你兒子把天捅了個窟窿......"
    月光突然暗了一瞬。
    風不寒胸口的木簪紋路滲出金血，那些血珠滾落時化作《上李邕》的殘句，悄無聲息地滲入地脈。千裏外的妖族禁地裏，塵封千年的妖祖碑突然裂開一道縫。
    柳天音撫摸著碑文上新生的詩痕，九條尾巴不受控製地展開："傳令八大長老，三日內找到所有帶蘇紅袖筆跡的典籍——要快！"
    滄瀾江底，被詩氣震暈的南宮長老突然睜眼。他渾濁的瞳孔裏浮現金色鯤鵬，幹裂的嘴唇機械開合：
    "大鵬一日......同風起......"
    江水逆流成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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