罡風裹挾著青銅鏽屑掃過劍塚，風不寒的青衫下擺被割裂成縷，露出兩日前在霍千山洞府留下的灼痕。柳天音的蛇尾碾過滿地斷劍，焦尾琴第七弦忽地崩斷，赤晶墜子映出棋盤上蜿蜒的血漬——那抹暗紅正順著蘇紅袖的遺言小楷"吾兒若至，速離九霄"，爬出蜈蚣般的青黑咒紋。
    "赤霄門第七代掌門霍天青，請君入局——"
    骷髏將軍的骨劍劈落時，岩壁間萬千殘劍齊鳴。風不寒袖中《紅塵卷》無風自動，杜牧的《題烏江亭》在泛黃紙頁上滲出星芒。他並指蘸取吞天壺溢出的混沌之氣，淩空寫下"勝敗兵家事不期"，七枚白子裹著漢軍鐵騎虛影轟然砸在"三四"位。鐵蹄剛踏碎三列黑子，他忽覺文宮劇震——昨夜強行融合四行靈髓的暗傷裂開了，金血順著經絡滲入棋盤。
    "包羞忍恥是男兒！"第二句詩化作白子撞向深淵。白骨鬼手破土而出扯住他腳踝的刹那，柳天音突然甩尾擊碎三丈外的劍俑。蛇鱗剮蹭岩壁迸射火星，妖血濺在棋盤西北角。那處滲著蘇紅袖的遺言，此刻被妖血一激，竟浮現淩霜華的紫焰咒印，如毒蛇啃噬字跡。
    霍天青的骷髏身軀突然震顫，頜骨間漏出沙啞嘶吼："毒婦……當年騙我鎮守劍塚……"骨劍轉向劈向自己天靈蓋，卻在半空被混沌之氣凝成的詩句鎖住。風不寒抹去唇角金血，瞥見骷髏胸甲裂縫裏遊走的青黑咒蟲——正是三日前在酆都鬼市見過的"跗骨蛆"，此刻正在蠶食殘魂。
    柳天音焦尾琴橫掃出《十麵埋伏》的殺音，琴弦卻接連崩斷："這棋盤在吸食戰意！"她耳後逆鱗炸起，盯著霍天青空洞的眼窩裏蠕動的咒蟲，"蘇紅袖的遺毒混著淩霜華的咒術，這局棋是為你設的棺材！"
    "江東子弟多才俊！"第三句詩引雷暴轟穿棋陣。項羽虛影棄劍化弓時，風不寒文宮壁已現蛛網裂痕，金血順著袖管滴落棋盤。黑子化作的匈奴王旗突然暴漲，白骨棋盤伸出鎖鏈纏向柳天音腰肢。她赤瞳驟縮，尾鱗逆豎如刀，生生斬斷鐵索，妖血潑灑在玉棺的孔雀紋路上："開棺！那裏麵藏著……"
    "卷土重來未可知！"
    最後一句血詩炸響，混沌劍芒撕開霍天青的殘魂。金靈髓滾落瞬間，風不寒文宮轟然洞開，杜牧詩魄與五行靈髓凝成的混沌小劍布滿裂痕。他抓起靈髓強行按入眉心，青銅殘片在吞天壺中尖嘯："不要命了！你文宮要炸——！"
    十八架紫霄雲車撞破劍塚穹頂，九霄宗徽記上的蟠龍在雷光中栩栩如生。風九霄的聲音裹著元嬰威壓碾來："逆子！"紫霄神雷劈落的刹那，吞天壺迎風暴漲，壺身星圖吞噬雷光後裂紋密布，器靈童子在混沌霧氣裏慘叫消散。
    柳天音突然幻化人形，赤足踏著焦尾琴殘片躍向玉棺。裙擺孔雀紋與棺槨妖文共鳴，她指尖觸及鎮魂曲的刹那，三百年前的記憶如潮水湧入——
    【雨夜，萬妖穀祭壇。九霄宗修士的劍鋒挑開母親逆鱗，螭紋玉佩在雷光中碎裂。】
    "原來是你……"她盯著雲車中跌落的半塊玉佩，那缺口與她腰間赤鈴鐺嚴絲合縫。妖血失控地灼穿棋盤，在"速離九霄"四字上燒出焦痕。
    風不寒借神雷反衝撞向玉棺，棺蓋"仰天大笑出門去"的詩痕亮如殘陽。混沌劍芒絞碎婚書殘頁上"風九霄"的署名，他咳著血沫輕笑："告訴淩霜華——"
    九霄宗雲車中突然射出九道困龍索，卻在觸及詩痕時化作飛灰。裂隙閉合前的瞬息，柳天音瞥見風九霄袖中滑落的胭脂盒——那正是蘇紅袖妝匣的缺失部分，此刻正滲出縷縷黑霧。
    "瘋子！"她拽住風不寒後領躍入空間裂隙，焦尾琴最後的弦音割裂追兵，"你文宮裂痕再不修補，活不過三個時辰！"
    混沌亂流中，風不寒握緊棺中取出的孔雀翎。翎羽根部刻著的"九霄"二字正在滲血，與吞天壺中躁動的五行靈髓共鳴震顫。他望著掌心蘇紅袖血書消散前的殘影，忽然想起十二歲那年的雪夜——
    【破廟簷角冰棱垂落，蘇紅袖握著他的手在雪地寫《秦風·無衣》。"寒兒記住，真正的劍不在鞘中……"她咳出的血染紅最後一句"與子同仇"，冰麵上倒映著九霄宗追兵的火把。】
    "母親，這局棋……"風不寒擦去鼻血，混沌劍氣在文宮裂痕上強行結痂，"才剛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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