斷魂崖底陰風呼嘯，風無痕半截身子卡在祭壇裂縫裏，潰爛的皮肉掛著冰碴。他左眼眶裏的控心蠱蟲早被魔氣撐爆，剩下半張臉勉強能看出九霄宗嫡子的輪廓。
    "求...求......"風無痕喉管裏擠出破風箱似的嘶鳴，脊椎骨刺"哢嚓"折斷兩根。
    風不寒赤足踩碎冰層踱過來，混沌木枯枝挑起對方下巴："少宗主當年踹翻炭盆時說"野種就該凍死"，可想過有朝一日會像蛆蟲般求饒？"枯枝尖端的《石灰吟》詩紋灼得腐肉滋滋作響。
    柳天音抱琴倚在殘碑旁，赤鱗尾焦黑處新結了層冰晶："某些人剜人靈根時痛快，現在倒學會搖尾乞憐了？"她指尖撫過琴身裂紋——三日前替這瘋子擋下墨雲子的毒掌，妖丹裂縫至今未愈。
    "喀啦！"
    瘸腿老張一藥鋤劈開祭壇暗格，拎出盞泛著幽光的魂燈："蘇將軍埋的"紅塵醉"沒找著，倒是逮著隻醃入味的癩蛤蟆！"燈芯裏蜷縮的虛影赫然是幼年風無痕，正將滾燙的炭盆踢向柴房角落。
    風無痕獨眼突然瞪大，記憶如潮水湧來——
    【八歲寒冬，他裹著白狐裘指揮仆從："把炭火都搬去我院子，這野種也配取暖？"柴房縫隙裏，五歲的風不寒蜷縮在生母木簪刻的《靜夜思》旁。】
    【十二歲生辰，他故意打翻靈果栽贓，淩霜華當眾抽斷風不寒三根肋骨："賤種連嫡兄的東西都敢偷！"】
    "不是...母親說......"風無痕骨爪摳進冰麵，魔紋順著脖頸爬上臉頰。
    "說你天賦異稟？"風不寒突然拽過他右手，潰爛的掌心赫然刻著合歡宗符紋，"用合歡秘法強提修為，少宗主這身金丹水分比東海還足。"
    柳天音琴弦"錚"地繃緊："墨雲子倒是舍得下本，連姘頭的定情符都送你了。"她碧色蛇瞳掃過符紋，赤鱗尾煩躁地拍碎半塊殘碑——這醃臢東西竟和妖族禁地的詛咒同源。
    瘸腿老張獨眼突然暴睜："小心燈油！"
    魂燈應聲炸裂，風無痕殘軀像充氣皮囊般鼓脹。淩霜華的尖笑從燈芯傳出："痕兒，為娘教你最後一課——"魔氣如潮水漫過斷魂崖，"自爆金丹拖他陪葬！"
    "就這？"風不寒白發揚起，沾著血沫的指尖在虛空疾書。柳天音赤鱗尾卷起三塊冰淩，淩霜華的虛影突然凝固——《葬花吟》金紋化作漫天落花，每一瓣都刻著"天盡頭，何處有香丘"。
    風無痕膨脹的丹田像被紮破的魚鰾，"噗嗤"漏著黑氣。他忽然掙紮著摸向心口，抓出半塊染血的玉玦碎片："換...換我投胎......"
    "林黛玉都比你硬氣。"風不寒枯枝點在他天靈蓋，葬花詩紋順著七竅鑽入，"下輩子記得——"枝頭文氣暴漲，"做個好人。"
    "不！！！"
    魂燈碎片迸射的刹那，柳天音四根冰弦織成羅網。瘸腿老張藥鋤精準劈中核心碎片，漠北軍令牌映出蘇紅袖刻在上麵的星紋："蘇將軍早料到這招！"
    風無痕最後看到的畫麵，是幼年自己把暖手爐遞給柴房的方向。魂體消散前，他竟對著虛空喊了聲"弟弟"。
    "嘖，臨死還要惡心人。"柳天音嫌棄地甩著鱗片上的魂屑，赤鱗尾卻誠實地卷住風不寒搖晃的身軀，"文宮裂了三道縫還硬撐，真想當棺材板？"
    風不寒抹去嘴角金血，指尖玉玦碎片自動嵌進木簪："聖女娘娘的鮫綃錢還沒討回來......"他忽然踉蹌靠住殘碑，"怎麽舍得死？"
    青玄子從雲頭栽下來，酒葫蘆砸中正在刻留影石的瘸腿老張："錄個屁！沒看見這小子要吐血了？"葫蘆底"通天"血紋一閃，三千裏外混沌秘境突然傳來轟鳴。
    柳天音盯著木簪上完整的北鬥星紋，忽然拽過風不寒的衣領："你早知道碎片在魂燈裏？"
    "墨雲子褲腰帶裏掉出合歡符時，"風不寒嗅著她袖間冷梅香輕笑，"我就聞見姨娘醃魂燈的腐臭味了。"
    瘸腿老張突然掄起藥鋤砸向虛空："躲夠沒有？"鋤刃劈中的地方泛起漣漪，淩霜華半截虛影倉皇逃竄。
    風不寒麵沉似水，手指輕彈，一道文氣如閃電般激射而出，直取那道逃竄的虛影。葬花詩紋如同附骨之疽一般，緊緊咬住虛影，任其如何掙紮都無法逃脫。
    “告訴墨雲子——”風不寒對著那即將消散的魔氣，高聲喊道，“下次藏東西，記得換個比司徒明玉的肚兜更隱蔽的地方！”話音未落，他便舉起酒壺，對著那虛影痛飲起來，仿佛是在為自己的這番話幹杯。
    然而，就在這時，斷魂崖底突然掀起一陣狂暴的颶風，如同一頭凶猛的巨獸，張牙舞爪地撲向那道虛影。在颶風的中心，一塊完整的玉玦綻放出耀眼的星紋，如同夜空中最亮的星辰，直直地指向東方。
    柳天音站在一旁，美眸緊盯著秘境虛空中那緩緩睜開的血瞳，隻見那血瞳中透露出一股令人心悸的寒意。她手中的赤鱗尾如同靈動的蛇一般，迅速將某人緊緊地捆成了一個粽子。
    “現在，立刻，馬上去妖神殿泡藥泉！”柳天音的聲音冷冰冰的，沒有絲毫商量的餘地。
    “泡澡可以。”風不寒晃了晃手中新得到的玉玦，嘴角泛起一絲微笑。他的斑白鬢角輕輕掃過柳天音的手腕，似有似無的觸感讓柳天音的心中不禁泛起一絲漣漪。
    “不過，聖女娘娘的琴……”風不寒話鋒一轉，眼中閃過一絲戲謔。
    “你敢弄壞冰弦，我就把你掛在城門上當幡！”柳天音柳眉倒豎，怒喝道。
    就在這時，朝陽如同一把利劍，刺破了濃濃的霧氣，灑下萬道金光。而在這耀眼的光芒中，最後一塊魂燈碎片如同流星一般，劃過天際，沒入了秘境之中。
    萬裏之外的血池中，淩霜華麵色猙獰，死死地盯著手中被捏碎的第七十二盞魂燈，對著虛空發出一聲淒厲的尖叫：“野種！本座定要將你碎屍萬段！”
    然而，她的話音未落，她身後那座巨大的魔神雕像，卻突然發出一陣輕微的“哢哢”聲。緊接著，雕像的表麵悄然裂開了一道縫隙，仿佛是被一股神秘的力量硬生生撕開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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