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一下。”
    陸銘川拉住了她。
    他從懷裏，拿出了一樣東西。
    那是一枚用子彈殼打磨成的、小小的哨子，上麵還用小刀刻了一個歪歪扭扭的“玥”字。
    “這是我這幾天做的。”
    他把哨子掛在江玥的脖子上，“以後，每天晚上子時，我都會在空間裏吹響它。一聲，代表我平安。兩聲，代表有情況。三聲，代表我需要你。”
    這樣，就算江玥不方便進來，也能知道他的狀況。
    江玥握著胸口那枚還帶著他體溫的哨子，重重地點了點頭。
    “好。”
    她沒有時間再多說，最後看了他一眼，便匆匆離開了空間。
    回到書房，她悄悄打開門，溜回自己的房間，躺回床上，一切都神不知鬼鬼不覺。
    可她剛躺下，就聽到隔壁傳來一陣輕微的響動。
    緊接著，是婆婆孟秋霜的腳步聲。
    江玥的心，瞬間提到了嗓子眼。
    她趕緊閉上眼睛，調整呼吸，裝作熟睡的樣子。
    臥室的門，被輕輕地推開了一條縫。
    一道身影躡手躡腳地走了進來，在她的床邊站定。
    是孟秋霜。
    她不放心，半夜起來想看看兒媳婦有沒有踢被子。
    她借著月光，看著江玥“熟睡”的臉龐，蒼白而憔悴，眉頭還微微蹙著，似乎在夢裏也不得安寧。
    孟秋霜心疼地歎了口氣，替她掖了掖被角。
    就在她準備轉身離開的時候，她的目光，無意中掃到了江玥的腳。
    因為走得急，江玥忘了穿鞋。
    此刻，她白皙的腳底板上，沾著幾點新鮮的、濕潤的泥土，還有一星半點的綠色草屑。
    孟秋霜的瞳孔，猛地一縮。
    這屋裏，打掃得幹幹淨淨，哪來的泥土和草屑？
    夜，靜得可怕。
    孟秋霜的目光，死死地釘在江玥腳底那幾點不該出現的泥土和草屑上。
    她的大腦，一片空白。
    這是怎麽回事？
    屋子裏鋪著幹淨的地板，每天都擦拭好幾遍，怎麽可能會有新鮮的泥土？
    還是濕的。
    難道……她剛才出去了？
    這個念頭一冒出來，孟秋霜自己都嚇了一跳。
    不可能！
    大半夜的，一個懷著孕的女人，能去哪裏？
    院門是鎖著的，警衛員就在外麵守著，她根本出不去。
    可如果不是出去了，這腳上的泥土又是從哪裏來的？
    孟秋霜的心，瞬間亂成了一團麻。
    她不敢再看下去，怕自己會忍不住叫醒江玥問個究竟。
    她強迫自己移開視線，腳步僵硬地，一點一點地退出了房間，輕輕關上了門。
    回到自己的房間，孟秋霜再也睡不著了。
    她坐在床邊，腦子裏反複回想著剛才看到的那一幕，以及江玥這些天來的種種反常。
    太安靜了。
    江玥實在是太安靜了。
    一個剛剛失去摯愛，又發現自己懷有身孕的女人，她的悲傷不該是這樣的。
    不該是這種死水一般的沉寂。
    應該有眼淚，有崩潰，有歇斯底裏。
    可江玥沒有。
    她按時吃飯，按時睡覺，對所有人的關心都點頭接受，卻沒有任何真實的情緒流露。
    之前，孟秋霜以為她是悲傷過度，傷到了骨子裏。
    可現在想來，這更像是一種……偽裝。
    一種刻意壓抑著什麽的偽裝。
    還有她堅持要回四合院，她半夜裏不睡覺……
    一個又一個疑點，串聯在一起，讓孟秋霜的心，沉到了穀底。
    一個大膽到讓她自己都覺得荒謬的猜測，不受控製地從心底裏冒了出來。
    難道……銘川他……
    不！
    不可能！
    孟秋霜猛地搖了搖頭，掐斷了這個念頭。
    電報是軍方發來的，結論是兩位老爺子親口確認的，怎麽可能有假。
    那一定是自己想多了。
    或許是江玥夢遊了？或者白天在院子裏散步時不小心沾上的？
    孟秋霜努力地為江玥找著理由，試圖說服自己。
    可她心裏清楚，這些理由，連她自己都騙不過。
    這一夜，孟秋霜徹夜未眠。
    第二天一早，她依舊像往常一樣，準備了豐盛的早餐，臉上帶著溫柔的笑，仿佛什麽都沒有發生。
    隻是，她在看江玥的時候，眼神裏多了一絲探究和複雜。
    江玥也察覺到了婆婆的異樣。
    她總覺得，婆婆今天看她的眼神，有些不對勁。
    但她沒有多想，隻以為是自己心虛。
    她依舊扮演著那個悲傷的、沉默的角色。
    吃過早飯，孟秋霜借口說要去買點東西，便出了門。
    她沒有去菜市場，而是直接去了陸家老宅。
    書房裏，陸老爺子和陸向陽聽完孟秋霜的講述，都陷入了長久的沉默。
    “腳底有泥？”
    陸向陽眉頭緊鎖，百思不得其解。
    “千真萬確。”
    孟秋霜的臉色很難看，“我還特意回去檢查了她的鞋子，所有的鞋底都是幹淨的。那泥土，就是憑空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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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
    陸向陽也想不通了。
    隻有陸老爺子，他靠在椅子上，閉著眼睛，手指在扶手上輕輕地敲擊著，似乎在思考著什麽。
    過了很久，他才緩緩睜開眼，眼中精光一閃。
    “這件事，到此為止。”
    他的聲音，不容置喙。
    “不準再去試探小玥，不準再問，就當什麽都不知道。她想做什麽，就讓她做什麽。”
    “爸？”
    陸向陽和孟秋霜都愣住了。
    “為什麽？”
    “沒有為什麽。”
    陸老爺子站起身，走到窗邊，看著院子裏那棵挺拔的鬆樹。
    “銘川那小子，從小就福大命大，創造了多少次奇跡。這一次……”
    他的聲音頓了頓，帶著一絲連他自己都不敢確信的顫抖。
    “或許，我們該對他多一點信心。”
    他沒有把話說透。
    但陸向陽和孟秋霜，都是聰明人。
    他們瞬間就明白了老爺子的意思。
    兩人的心髒，都因為這個瘋狂的猜測，而劇烈地跳動起來。
    難道……真的有奇跡？
    從那天起，孟秋霜變了。
    她依舊無微不至地照顧著江玥，但再也沒有那種時時刻刻監視的感覺。
    她會主動給江玥留出大量的獨處時間，借口出去散步，或者回老宅看望老爺子。
    江玥敏銳地察覺到了這種變化。
    拉著她媽媽詢問，可季清雅也不清楚，那天幫江玥打掩護後，她有急事出了趟門，第二天才回來。
    聽江玥這麽一說，她覺得她應該去試探下孟秋霜。
    孟秋霜也沒隱瞞，一五一十的說了出來。
    季清雅心不由的揪住了，不過知道他們的決定了鬆了口氣。
    “秋霜，銘川吉人自有天相。”
    孟秋霜猛地抓住季清雅的手，道“清雅，你是不是知道什麽？”
    她們從小就認識，一個圈子長大的，現在又是親家，孟秋霜怎麽會聽不出她話裏的含義。
    季清雅笑著不說話。
    孟秋霜眼眶瞬間紅了。
    她捂著臉哭了出來。
    喜極而泣。
    季清雅什麽也沒說，就這麽靜靜的陪在她身邊，輕撫著她的後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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