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黑衣和白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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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漠城的街道修得十分筆直,雖然像是沙中矗立的堡壘,但幾乎沒有彎道,隻有幾個穿竄的巷子形成一個個交叉的‘十字’,而餘肖腳下的主道鏈接著前後兩個城門,放眼望去,朦朧中已經隱約看到了後城牆,不過冷清的氣氛注定會把這不遠路程襯托得極為漫長。
    有月色,有風沙,晚間的清冷把這座沙漠之城襯托得極為悲涼,但目前的處境使得餘肖打消了誦吟詩詞的風趣,隻能數著寥寥夜星行進,直到路程的終點。
    相比大城門,後城門則要顯得小了不少,像是柴房的兩扇木門,但門上的一把大鐵鎖打散了餘肖剛有的喜悅,不過鋼鐵雖硬,終究也抵不過歲月的侵蝕而變得鏽跡斑斑,餘肖試著掰開大鎖,希望它會因年邁歲老而斷掉,不過似乎有點異想天開了。
    “讓我知道是誰裝了這把鎖,屎我都給他打出來。”餘肖甩了甩發疼的手掌。
    現在隻能是從牆上翻過去了,餘肖打量了下城牆,估計得有兩個人的身高,自己若學過傳說中的輕身術,蹭蹭蹭就上去了,可惜以前訓練的都是刺槍劈劍格鬥技。
    往手掌裏唾了兩口沫星子,餘肖長呼了口氣,助跑一段之後雙腳向上一蹦,兩手很極限的攀到了牆頭,不過因為牆體太高,把餘肖吊在了上麵,雙腳也因此受到了限製,隻能用膝蓋一點點的把下半身往上挪。
    “幸好沒人看見。”順利的坐上了牆頭,餘肖抹了把汗,可以想象得到自己的動作有多麽的尷尬。
    ‘砰’往外麵一跳,鬆軟的泥土直接是吞陷到了餘肖的小腿。餘肖暗暗搖頭,本以為沙漠裏就算有綠洲也會是介於幹旱和溫潤之間,但沒想到這地方就像是天天被水泡過的一樣。
    “什麽味道,這麽臭!”餘肖剛把腿拔出來,一股濃濃的臭味就撲鼻而來,而臭味的來源居然是自己的腳下。
    餘肖彎著腰把鼻子湊近自己的腳,捏住鼻子的手稍稍鬆了一點,確認不是那種臭味後才放心的吐了口氣,生怕自己踩進的是個糞坑。
    越往樹林子裏走,餘肖的眉頭卻皺得更緊,因為不單單是腳下這一塊地方,似乎整個林子裏都充斥著這股味道,隻能是拚命忍住惡心感,循著水流聲向前麵走去。
    水流的源頭是個小湖泊,淡墨色的湖麵在月光的照應下灑出一片斑斕,雖不顯得清澈但也沒有任何漂浮的雜質,那種臭死蒼蠅味道也到這變得淡了許多,反而是多了幾分湖柳的清香。
    餘肖放開捏著鼻子的手,用力的吸了幾口氣,歎道:“大自然真是匪夷所思。”
    找了幾截枯樹枝,在一塊空地上生了一堆火後,餘肖也早已停止了腦子裏發亂的思考,而是開始打量眼前的這個林子。
    林子不算小,占地麵積幾乎有半個漠城大,猶如一個生在沙漠的森林,但還是避免不了那種荒涼的氣息,呼呼風聲把樹葉吹得沙沙作響,配合著狼嚎和風起黃沙的巨響,偶爾還有一兩聲不知名的蟲叫,顯得有些陰深。
    在沙漠這種燥熱氣候裏,一片小林子居然能存在這麽久,這無疑是令人驚歎的存在,那小湖按理說在沙漠白天的溫度下應該早就幹涸了的。
    餘肖搖了搖頭,自己也找不出證明來解釋眼前這一切。不過雖然對這奇特的大自然不夠了解,但餘肖對於大自然裏的生物還是有一定認識的,剛才在觀察這林子的時候,發現這裏有著不少動物的生跡,想必也是有不少動物在這裏築巢建窩,因為相比於大漠中那些風沙四起的鬼地方,這裏的確是更適合某些動物的遷徙和繁衍。
    而動物就是食物,突感餓急的餘肖不免舔了舔嘴,想到這就愈發的感覺到肚子裏的抗議聲。取下剛才從店老板那拿來的短刀,解開纏著的布條後,鋒利的刀口的在皎月下閃著寒光,接著餘肖又挑了根比較筆直的樹杈,用彎刀在前端削了下去,因為是打獵用的寬刀刃,所以很快就把樹杈前端削得銳利起來。
    “專業的獵人鏢矛,無論是會蹦的兔子還是蓋窩的鳥,隻要是能吃的一個都跑不了!”見附近還有幾個草叢,餘肖又鑽了進去,想用雜草和藤蔓做了幾個簡易的捕套,雖然不及麻繩堅韌,但是捉些小獸還是足夠的。
    一個捕套還沒弄完,一陣踏在地下枯葉的腳步聲突然在前麵響起。餘肖借用草叢的遮掩,輕輕撥動著眼前的雜草向外麵探了兩眼,隨著聲音越接近,一匹兩眼放光的餓狼走進了餘肖的視線內。見到這一幕後,餘肖生出一股看到食物後的激動,但更多的卻是懼意,狼是群居動物,可能四周還活動著狼群。
    “好漢不吃眼前虧。”餘肖心裏暗自說道,想等著狼群離開再出來。
    眼看這匹狼快要消失在視線內,餘肖卻排除了狼群的可能,因為這匹狼其實是被同伴驅逐的傷狼,從它一瘸一拐的步伐上就可以看得出來,而且這匹狼把尾巴夾在身下顯得十分恐懼。
    狼是冷血動物,一旦有好幾天沒有找到獵物,它們便會吃掉自己受傷的同伴,從它的表現看,這匹傷狼為了活命還跑了很長的一段路。
    但現在可不是一個同情心泛濫的好時機,想到這,餘肖便按耐不住自己,抓起腳下的鏢矛,一下子就衝出草叢。這匹傷狼沒想到草叢裏還潛伏著一個東西,被突然的動靜嚇了一哆嗦,下意識就往前飛奔,此時的餘肖也把鏢矛脫手向狼匹擲去,卻打了個空。
    剛要上桌的食物突然要飛了,身為廚子兼食客的餘肖急紅了眼,撈起腳下腦袋大的石頭就扔,沒想到不偏不倚的剛好砸中逃跑的野狼,野狼疼得嗷嗷叫,卻跑得踉踉蹌蹌,餘肖趕忙撲了上去對著它最脆弱腹部揍了幾拳,直到野狼不在掙紮的時候餘肖方才鬆了口氣,平穩了有些紊亂的呼吸後便拖著狼的屍體到火堆前。
    “就是可惜了沒帶鹽。”餘肖一邊用彎刀將狼開膛破肚,一邊喃喃自語的發著牢騷。
    狼這種動物整天換著地方向獵物打襲擊,這種奔波的日子使得它們身上幾乎沒什麽脂肪,厚硬的一層皮下盡是實肉,剝了皮除了內髒後,用湖水衝幹淨上麵的血跡就算清洗得差不多了。之後餘肖又挑了一根新長的粗樹枝,以防被火烤斷,削尖樹枝了後穿入狼身,而隨著火焰的溫度烤幹肉裏的水分後,陣陣香味開始彌漫開來,還沒有熟透的時候就引得餘肖撕下一塊火底下的肉,雖然沒有調味的鹽巴,但依舊不影響餘肖的食欲。
    可就在餘肖忍不住情緒哼著小曲的時候,後麵突然就響起一陣急促的破空聲,可以感覺得到速度非常之快,餘肖帶著驚疑迅速的回頭看去的時候,一個黑影近乎貼著臉飛了過去。回過神來剛要對著黑影開罵,但後麵又是一陣撕開空氣的聲響,而且更為尖銳和迅速,餘肖眉心一皺,回身就想要給一拳,不過幸好是腦袋先轉過去的,發現這次飛過來的並不是人影而是兩道銳利的劍光,急忙仰身躲開,不過卻踢到後麵火堆,差點一個踉蹌就坐上去了,雖說最後穩住了身子,不過火堆上麵的美食卻是被碰倒了下來。
    緊跟劍光的兩個白色身影緩緩的降落,兩道劍光如同附有生命一般分別圍繞在他們四周,眼光落在餘肖身上的時候明顯帶著一絲驚訝,顯然是沒想到還會有人在這。
    “你們流風地不是向來獨行嗎?現在也會夥同作案了嗎?”身著白色長袍的兩人中看起來稍為年長的笑道,話裏帶著濃濃的嘲意。
    “師兄可不能這麽說!”另一個白袍少年接話道,接著把目光放在餘肖身上,“打一條狗是打,打兩條也不差這麽一下。”
    本來第一印象就不好,如今兩人的話更是讓餘肖生恨,也從話裏大概了解了這幾個人的關係,穿著夜行服的自個一撥,兩個白袍的是另一撥,白的這一撥正用以多欺少的方法追著黑的這個,而也正因為如此,黑衣人的身上已經帶有了幾道被劍劃過的傷口,可想而知剛才已經交過了手。
    聽到白衣二人的對話,或者說...言語羞辱,黑衣人卻沒有做出任何回應,隻是目光斜視著打量四周,不停起落的兩肩和稍急的呼吸暴露了他的力疲。不知是有意還是因為剛才的戰鬥,黑衣人的臉上並沒有蒙著與夜行衣相襯的麵紗,冷峻的麵龐被冷白的月光照得一清二楚。
    看完黑衣人,餘肖又把目光轉向另外兩人打量。穿著都是統一的白色衣袍,胸前繡著一道墨色的劍鋒,這兩人的腰間束帶上同樣掛著一個翡綠的腰牌,想必是某個勢力的身份信物。
    似乎是感受到了餘肖的目光,兩人的表情顯得十分不悅,不過餘肖並沒有注意到他們的表情變化,因為這兩人身旁的長劍已經把他的注意力吸引住了。
    這兩柄劍刃仿佛是兩條吐著信子的青蛇,更像是帶著寒芒的遊龍,如有生命一般在空中懸浮起落。
    “小心我把你的眼珠子挖出來。”稍年輕的那位白袍少年冷冷說道。
    餘肖知道這話是對著自己說的,受到恐嚇之後下意識的收回目光,不怒反笑的對著兩人搖頭,心想著不就是兩個會耍些小把戲的江湖人,卻非得作出一副高高在上的的姿態。
    “你們兩個倒還一點臉都不要,以多欺少就罷了,語氣還咄咄逼人!”餘肖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無論在眼神還是語氣。
    “你...”稍年輕的那位白袍少年作勢就要衝向餘肖,卻被他的師兄攔了下來。
    “不管他,先把東西搶回來!”年紀稍長的師兄一邊說話,一邊迅速的打了個手結,圍繞在身旁的劍刃收到指令後也是立刻向黑衣人襲去,速度快得令人咂舌。
    一直沉默黑衣人瞬時間凝眉做出戰鬥姿態,顯然也不是個善茬。
    見到迎麵而來的劍光,黑衣人的眼神頃刻間變得凝重,腰間的匕首瞬間握在了手上,行雲流水般的動作,匕首在他的揮動下阻擋著對方劍刃的進攻,但緊接著另一把劍刃又繞到了黑衣人的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