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真相的第一邊緣(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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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無用悶悶地嗯了聲,王浩主動回答說:“我叫王浩,他叫秦無用!”
秦無用:“……”
從地勢上看,陳家園村位於大涼山西部的一片盆地中,看得出這裏也曾人丁興旺,大大小小的房屋足有上百間,不過磚瓦房少之又少,大多數屋宅都是土坯房。
秦無用開著車在村裏轉了一圈,一個人也沒遇到,整個村莊寂靜無聲,隻是偶爾傳來幾聲遠遠的犬吠。
仔細去看,幾乎家家戶戶的門上都是一把鐵鎖,有些已經鏽跡斑斑,門上所貼的春聯早已褪盡顏色,隻是依稀可辨“吉祥”、“富貴”之類的字樣,院子裏也是雜草叢生,一片凋零破敗之相。
秦無用自言自語道:“這簡直是鬼村啊。”
王浩前後看看,言語中也頗為無奈:“一個人都沒有,咱們去哪裏找陳嫿啊?”
夜色漸濃,天色昏昏沉沉著,寂靜的村莊上空飄浮著莫名飄來的白絮,更有遮天蔽日的感覺,看上去,宛若起了一場大霧,那些破敗的老宅子靜靜地佇立在濃霧中,若隱若現間,似乎到處都隱藏著秘密。
幾棟老宅子的上空升起嫋嫋炊煙,但是在同樣鉛灰色的天幕下顯得很不起眼,飄浮一陣後就消散無蹤。
秦無用把煙頭丟出車窗,抬手發動了汽車,朝最近一棟升起炊煙的老宅子開去。
老宅子裏隻有一對老夫婦,老婦躺在堂屋中的一把木質搖椅上,臉色蠟黃,雙眼緊閉,如果不是胸口略有起伏,王浩幾乎以為她已經沒了呼吸,老漢倒是還可以佝僂著行走,正在飯鍋裏攪著麵湯。
秦無用在鐵門上敲了幾下,老漢很快走過來,六十多歲的老者,披著灰色羽絨服,邊走邊剔著牙。
“找誰啊?”
“大爺,我們是外地的。”秦無用擠出一個笑容,隔著鐵門遞過去一根香煙,“到這兒打聽點事。”
“我們這村子啊都荒廢多少年啦。”老者接過香煙,看了一下牌子,夾在耳朵後麵,“早不幹買媳婦兒那活計了。”
“呃……不是賣女人。”秦無用又遞過一根香煙,幫他點燃,“我們是來找你打聽個人的。”
老者抽著煙,上下打量了會兒門外三人,抬手打開了鐵門,讓他們進屋細說。
“你們來這裏打聽什麽人呐?”老者彈彈煙灰,同時招呼他們從一個簸箕裏拿幹棗吃。
秦無用想了想,問道:“大爺,你在這裏住了多久了?”
“那可老長老長了。”老人嗬嗬地笑起來,“我就是在這兒出生的,一輩子都窩在大山裏,今年六十六了,你算吧。”
“好。”秦無用單刀直入,“你認識陳嫿這個人嗎?”
“我想想啊。”老者思慮半晌,猶猶豫豫地說道,“這名兒聽著耳熟。”
“對對對。”老者忽然拍拍腦門,“就是姽嫿吧,姽嫿是個好丫頭啊,人厚道,也孝順,可惜死得早。”
“死了?”秦無用急切地問道,“什麽時候死的?怎麽死的?”
“這個……”老者皺起眉頭,大口吸著煙,手扶額角冥思苦想,“我想想啊……好像是摔死的吧?”
“她怎麽會摔死呢?”秦無用立刻問道。
“這丫頭啊自己不知死活的往棺材山那旮遝跑,一個不注意,就從山上掉下來了。”老者又拿起一根煙點燃,“她那個相好啊也真是情深義重,姽嫿死了,他也跟著跳了井殉情了。”
“相好?”兩人都吃驚地瞪大眼睛,秦無用忙問:“您能給說說,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這事說來可就話長了。”老者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樣子,“姽嫿原本是我們村裏最漂亮的丫頭,勤快又能幹,當時已經被我們村長啊選做兒媳婦了,村長家兒子也長得不賴,於是這門親事兩家人就這麽默許了。本來姽嫿和村長家兒子成親是板上釘釘的事兒了,我當時就等著喝他們的喜酒了,結果後來,半路殺出個男的,說是外地來大涼山旅遊的,迷了路,要在村裏待幾天,他就住到了姽嫿家裏。”
“後來呢?”
“還能怎麽樣?”老者吐出一口煙,捏起一顆幹棗在嘴裏嚼著,“要說這城裏人就是比我們這些鄉下人有文化有禮貌,那男的在姽嫿家裏住的幾天,每天都給姽嫿講一些新奇玩意兒,慢慢地兩個人就有感情了,姽嫿找到村長兒子說想要退婚,那人家怎麽肯答應,以為是那城裏人給姽嫿灌了什麽迷糊湯,當晚找人收拾了那城裏人一頓。
這事在當時誰也沒放在心上,這姽嫿啊也消停了幾天,沒想到幾天後的一個早晨,村長兒子來姽嫿家裏找姽嫿,發現倆人已經睡到了一張床上,當場就氣得發飆。村長兒子扭頭回村裏喊人,嚷嚷著要把這對奸夫**給浸豬籠,然後姽嫿就和那城裏人收拾東西打算跑了。他倆被村裏人一直趕上了棺材山,姽嫿一個失足就從山上摔下去了,那山下麵是一片密林子,村裏人後來連屍體都找不到,懷疑被野獸給叼走了,被活捉的那個城裏人後來也在姽嫿家跳井了。”
秦無用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琢磨了一會兒,開口問道:“陳嫿……姽嫿家,你還記得在什麽地方麽?”
陳家園村東南角,兩間孤零零的土坯房,外圍是小小的院落,院子裏有一棵高大的槐樹,枝葉落盡,荒草瘋長的地麵上隱約可見幹癟發黑的落葉。
秦無用繞著院子走了一圈,然後回到車裏拿出手套,背上他那個旅行包,又拎起撬棍走到院門外。
鐵製院門已經鏽跡斑斑,搖搖欲墜,有些鐵條甚至已經徹底爛斷,隻留下鎖臂露在外麵,秦無用讓王浩幫忙托著鎖,把撬棍插進兩條鎖臂中間,略一用力,鏽蝕不堪的鐵鎖就應聲而開。
他把撬開的鐵鎖拿在手上,深吸一口氣進去,王浩和阿寧也一前一後走進院子裏。
院子不大,站在中央就能將一切盡收眼底,院子西側是一排用碎磚和木樁搭起的苞米倉,由於年久失修,已經倒塌了大半,苞米倉旁邊是一個簡易旱廁,看上去也隻剩一堆碎磚和爛木頭,院子東側是一片小小的菜地,曾種植過什麽已經無從考證,溝壑幾乎被腐敗落葉填滿。
院子中間是一條布滿雜草的紅磚甬路,盡頭就是那兩間土坯房。
如法炮製,木門很快被打開,阿寧什麽也沒問,老老實實跟著他們走進室內,四下張望著。
他們此刻身處的地方應該是堂屋兼廚房,右側地麵上有一個半人高的灶台,一口幾乎朽爛的大鐵鍋擺放其上,其餘的地方空曠卻雜亂,早已辨不清顏色的破布和各類雜物散落了一地。
秦無用掃視了一圈,決定先從東側房間看起。
這是典型的農村臥室,南側是一鋪土炕,北側是倚牆而立的櫃子,上麵還擺著暖水瓶、茶杯、燭台、酒瓶和半盒香煙,件件都落滿灰塵。
房間東側是幾個衣櫃,王浩拉開其中一個,刺鼻的黴味立刻撲麵而來,櫃子裏堆滿了亂七八糟的衣物,看上去潮濕沉重,糾結在一起,早已看不出質地和顏色。
炕上的情形也好不了多少,一個肮髒的枕頭搭在炕沿,被老鼠咬壞的洞裏露出發黑的糠皮,同樣潮濕破舊的褥子上遍布鼠糞,散發出惡臭的味道,一條勉強看得出花色的被子淩亂地堆在上麵,也是千瘡百孔,棉花都被扯了出來。
秦無用看了一圈,不由得心生疑竇:從房裏的情況來看,完全不像男女倉皇出逃的樣子。
而且,這間像主臥室的房間裏,為什麽隻有一個枕頭呢?
他想了想,示意兩人跟他到西側的房間,相對於東屋的淩亂不堪,這裏雖然也是處處布滿灰塵,卻顯得整齊許多。
房內陳設簡單,隻有一個衣櫃、一張寫字台和一張木床。
衣櫃裏的東西很少,同樣潮濕腐朽,木床上被褥皆在,雖然髒汙不堪,早成了老鼠的家園,卻疊得整整齊齊,兩個枕頭放在床頭,上麵還蓋著顏色褪盡的粉色枕巾。
秦無用看了看木床,試著用手推它,感到並不沉重,於是招呼王浩合力把木床挪到了一邊,頓時,一大堆黑乎乎的事物顯露出來。
秦無用拿狼眼手電照了一下,隻見幾個敞口木箱擺在地上,裏麵裝的都是一些日常雜物,例如舊書、棉鞋、頂針等等,他又用撬棍在箱子裏撥弄了半天,沒發現什麽特殊的物品,正感到失望,忽然發現木箱下麵的水泥地上有擦蹭的痕跡,似乎這些木箱曾經被挪動過。
他伸手拽住一隻木箱,用力拖動,同時用狼眼手電向木箱下麵照去。
半扇木門赫然出現在地麵上。
王浩和阿寧隨即就過來幫忙把其它木箱挪走,很快,一個一米見方的入口暴露在手電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