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9、
    危險解除了，但錢還是沒有著落。
    不僅如此，另外一個時空的我還得賠償流氓藝術家大半個月的報酬。
    在兩個平行的時空，我和我在電話的兩頭相對而泣。
    不知什麽時候，我就這樣，抱著手機哭著睡著了。
    從此以後，那個時空的電話再也沒有打通過。
    南榮化也一直沒有消息。
    我失去了空姐的工作。專家樓的居住權也被剝奪。百足之蟲，死而不僵，王總雖然人在監獄，他的黑手還是掌控著權柄。
    我在這個時空成了一個無家可歸的無業遊民，幸好有文達留下的部分財產，他總算還有一絲良心未泯，否則我隻有沿街乞討了。
    我打算搬進地下室。
    之前，我並不知道這個繁華的都市還有這樣寒酸的一麵。
    高級公寓和普通的幾居室都讓我望塵莫及，我隻敢選擇月租一千元以下的房子，沒有收入的生活讓我的膽量也變小了。
    我在58同城上看到很多月租千元的房子也很整潔寬敞，欣喜地按照上麵提供的聯係方式找過去，才發現宣傳像“秋香”，現實像“如花”。
    “這麽好的房子也有的，不過得兩千多，現在中京哪有這麽好的房隻要一千元的呀？”
    “是你們這麽寫的好吧。你們這不是虛假宣傳嗎？”
    “哎喲，都是這樣的，你理解下我們好吧，我們要不放這麽好的房在網上，你會來找我們嗎？實話都講給你聽，我們手上有很多房，你可以選的，你要一千以下，那隻有住地下室的。”
    “市府不是說地下室不許租給人住嗎？”
    “哎呀，說是這麽說，要住還是可以住的，你放心，能讓你住，就肯定有關係的。”
    “那，看一看地下室吧。”
    如果環境還能接受，就住地下室吧，反正白天要出去工作，晚上睡覺，地上和地下有什麽區別呢。
    但是地下室空氣中的黴味令我一陣陣惡心，我捂著鼻子狼狽逃竄。
    正當我在冷風中惆悵的時候，“小蘋果”響了，但不是來自另外一個時空。
    這個時空還會有人記得我嗎？
    多麽淒涼的一個問題。
    “喂，誰啊？”
    “伍千同學，不記得你燕姐啦？”
    “哎呀，是你呀，死鬼。”我的眼淚瞬間流了下來。
    “哈哈哈……”一串放肆而灑脫的笑聲傳來。
    “你在哪啊，好想你呀。”
    “姐也想你呀，我們航空公司招人，你願意跳槽來姐這嗎？”
    “還跳啥槽啊，我現在無業。”
    “那太好了，快來吧，姐罩你！”
    “我也有件事想問你。”
    “有屁快放。”
    “我有了，我又不想要，但又舍不得……”
    “你有啥了？”
    “有身孕了。”
    “啥，哪個王八蛋的，他想不負責嗎？”
    “唉見麵再聊吧，一兩句話也說不清楚。”
    “好的好的，你說個地，姐立馬飛過來看你。”
    “就尤德廣場吧。”
    “好嘞，不見不散哈。”
    70、
    我上了地鐵S號線。
    “小蘋果”響了。
    “喂喂喂，燕姐我已經到了哈，你人呢？”
    “你你你，你飛過去的，這麽快？”
    “我說了飛過來看你嘛，快快快，露出你的真麵目。”
    “我的真麵目在地鐵上呢，你等著吧。”
    “好吧好吧，我在星巴克等你哦親。”
    我下地鐵後還要翻越一座過街天橋才能到尤德廣場，剛剛走上天橋，一雙手從我的背後捂住了我的雙眼。
    “小妹妹很性感嘛，陪哥耍耍唄。”明顯是個女人的聲音。
    “死燕子，快放開，我頭暈。”
    “叫燕姐。”
    “燕姐燕姐。”
    “乖。”
    我的眼都花了，燕娥的手沒輕沒重。
    “你不是說有身孕了嗎？咋看不出來啊。”
    “才一個多月，當然看不出來。”
    “誰啊誰啊，這麽有豔福，上了咱伍同學。”
    “沒正經。我老公……”怎麽說呢，都是淚啊。
    “你老公？啥時候結的，我咋不知道，你連我都沒通過就結了，眼裏還有我這個姐嗎？”
    “咱們同學之前，不，十年之前就結了。”
    “十年之前？你上幼兒園結的！”
    “什麽亂七八糟的，我二十結的，今年三十。”
    “我的乖乖，你燒糊塗了吧，裝老很有成就感嗎？”
    “沒有……”
    “沒有你還裝，想占你燕姐便宜啊！”
    “我沒有裝，我真的今年三十了。”
    “嘖嘖嘖，誰信哪，來來來，這位大叔，您瞧這位美女，您猜她多大了？”
    瘋燕娥真的拉了位路過的大叔，大叔莫名其妙地問：“搞啥子，猜對有獎啊？”
    “猜對了，給您當兒媳婦。”燕娥把我向前推，“這位啊，不是我。”
    瘋得沒邊了。
    不過，心情好了很多。
    71、
    坐在星巴克，我往咖啡裏放了半杯糖。
    “你不怕甜掉牙啊，糖不要錢，可牙是你自己的啊。”
    “太苦了！”我的眼淚掉進了咖啡。
    “啥太苦，本來就應該是苦的，苦才是好咖啡。”
    “要是生活也能多放糖就變甜該多好啊！”
    “你寫詩呢，玩深沉？”
    “燕子，你是我在這個時空唯一可以講心裏話的人。”
    “啥，一會深沉一會時空，你能正常一分鍾嗎？”
    “我一直正常。我告訴你，我是從另外一個時空來的人，而這個時空原來也有個我。”
    “你別說了，繞得慌，我暈。”
    “你知道平行時空吧。”
    “知道，沒你燕姐不知道的事兒。”
    “比方說，有兩杯咖啡，就咱倆這兩杯，你的杯裏有個湯匙，我的杯裏也有個。”
    “嗯嗯，你接著繞。”
    “有一雙上帝之手，把你的湯匙放到了我的杯子裏，我的湯匙放到了你的杯子裏。我現在就是這個湯匙，我在一杯不屬於我的咖啡裏。”
    “嗯，懂了。兩杯咖啡裏都有了你的口水，都該你喝啊。服務員，再來杯咖啡。”
    “唉，你這個瘋燕子！”
    燕娥說的沒錯，兩杯咖啡都有了我的口水，兩個時空都有了我的生活，它們都是我的，不管是苦是甜，我都得喝掉。
    72、
    聽完了我的敘述，燕娥呆了半晌。
    “燕子，你說我該怎麽辦？”
    “啊！對了。”燕子倏地站起，跑到我的身邊，挨著我，舉起手機，比了個剪刀手，哢嚓，來了個自拍。
    “我得和來自另一個時空的外時空人合個影，哈哈哈哈。”
    這個瘋子。
    “要是我，第一時間剪掉那兩個王八蛋的小JJ ，你老公的手術費咱這邊是沒辦法了，男人花太不靠譜了嘛，至於孩子我的意見是不要……”
    “可那是我的親骨肉哎，是我在這個時空唯一有血緣關係的人哎！”我的眼淚像決堤的洪水。
    “不要打掉，我是說不要打掉，你咋這麽心急呢。”燕娥抱著我的肩，“哇”地哭出聲來。
    星巴克裏傳來一片唏噓。
    喝咖啡的人，心裏都有一杯苦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