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陰謀陽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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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嬈荼瞪大了眼睛,她聽到謝堂燕的聲音斷斷續續從草叢中傳來。黑暗中,沈築的麵目看不清,不過他及時捂住了嬈荼的耳朵。
    兩個人被迫在這溪道上躲了半天,讓人臉紅心跳的聲音終於停歇後,又響起謝堂燕罵聲,等到那罵罵咧咧的聲音終於遠去了,兩人這才略顯狼狽地踱水出來。
    回去的路上,嬈荼一句話也沒有說,實在是經曆了一場太過於震撼的旁聽,被雷擊了一樣,許久沒回過味。
    沈築的臉黑的厲害,回到酒壚後,嬈荼看著他,訥訥道:“你和謝堂燕談的事情,算是可以了吧?”
    燭火下,她的臉色通紅,沈築盯著她並未言語,嘴角忽然浮出若有若無的笑意。
    嬈荼自顧自點了點頭,“聽那個動靜,謝大人是被江嬰收伏了吧?都……那樣了,還有什麽事情不能應允呢?”
    沈築無語,伸手敲了敲嬈荼的腦門,斥道:“別想了!”
    嬈荼僵硬地點了點頭,“放心,我爛在肚子裏,不告訴一個人!”
    沈築無奈道:“那你還想告訴誰?”
    嬈荼歎了一口氣,一本正經說:“我本來瞧著謝堂燕和蕭彥寧是一路貨色,沒想到他玩的更……刺激。本來還想給蕭彥寧引薦引薦呢,沒準這兩人可以成知己,現在看來還是算了。蕭彥寧就算再不是個東西,也不能把他往邪路上帶。”
    沈築若有所思看著嬈荼,見她臉上一片坦蕩。他心間微柔,他知道蕭彥寧對嬈荼的心思,也知道嬈荼其實明白,但她總是有意避開。
    “好了,家訓第一條你忘了?”
    嬈荼抿嘴一笑,故意道:“什麽家訓,我是你什麽人呢?”
    沈築看著桌上紅燭,輕聲道:“過兩日是七月七。”
    嬈荼心間一顫,佯裝不知:“七月七怎麽了?”
    “七月七我娶你過門。”
    嬈荼抿唇不言,不過那眼角眉梢卻俱是笑意,她卻偏偏還要口是心非,“誰答應了!”
    沈築摟住她,“你不答應能怎麽?”
    晚上,自是顛鸞倒鳳,一番繾綣。
    第二日上午,江嬰將謝堂燕綁到了酒壚。謝堂燕雙手被縛,衣衫沾了無數青草泥屑,一張本來極清俊的臉上,累累淤青,狼狽不堪。
    江嬰捧著一包東西呈送到沈築的麵前,“沈大人,這是經略使的金印和城中禁軍虎符,可以調動城中三千守城禁軍。”
    沈築看了看被堵住嘴巴的謝堂燕,他沒有接過江嬰手中的東西,而是上前拔了謝堂燕口中堵著的一團粗布,謝堂燕吐了幾口口水,對江嬰破口罵道:“你想拿老子的金印,好歹跟老子提前說一下。”
    沈築笑了笑,對謝堂燕道:“若是江將軍提前說了,你就會給?”
    謝堂燕沒好氣道:“老子會藏好!”
    沈築朗聲一笑,向江嬰道:“還請將軍解了謝大人的束縛。”
    江嬰狠狠看了謝堂燕一眼,“你老實點,不然我有的是辦法製你!”
    嬈荼正端了茶水來,聞言噎了一下,頓時俏臉一紅。
    謝堂燕笑眯眯打量嬈荼,“小夫人明明是個絕色的美人,何故做男兒裝扮?”
    嬈荼尷尬笑道:“這是我的……癖好。”
    江嬰給謝堂燕解了手上繩索,謝堂燕揉著淤青的手腕,無奈道:“你就不能輕點?沒見過你這麽狂暴的,在這裏賣了這麽多年的酒,怎麽一點長進都沒有?”
    嬈荼愈發想歪了。沈築咳嗽一聲,不輕不淡看了嬈荼一眼,嬈荼收斂了臉上的神情,強忍著笑意道:“謝大人,江先生,忙了一宿,喝口茶潤潤嗓子?”
    謝堂燕笑眯眯接過她手中的茶杯,江嬰聽了她的話,臉色卻是有些發紅。
    謝堂燕坐在椅子上喝了幾口清茶,緩了緩才道:“還是小夫人知道體諒人。”
    江嬰冷哼一聲,“姓謝的,別那麽多廢話。”
    嬈荼趕緊退出了堂室,怕再待下去,屋裏的江先生就要莫名喝她的醋了。
    沈築對江嬰道:“多謝江先生為我奔波。”
    江嬰一板一眼道:“分內之事。”
    謝堂燕抬眼瞥了江嬰一下,順手給他倒了一杯茶,“說說吧,你們打算怎麽搞我?”
    江嬰黑下臉,“謝堂燕,你還要不要臉?”
    謝堂燕詫異道:“不是,我又怎麽了?”話音一落,他隨即便意識到江嬰可能會錯意了,哈哈一笑,對沈築道:“你別理他,這是個醋王,自來如此。”
    江嬰的臉上紅一陣白一陣,沈築一笑置之,從袖中抽出一張薄絹鋪在桌子上。
    謝堂燕眯了眯著眼,笑道:“沈大人什麽時候把我這潼川布防圖給偷來了?”
    江嬰在一旁冷冷提醒:“潼川不是你的。”
    謝堂燕笑了笑,“也罷,潼川不是我的,你是我的就好。”
    他不待江嬰變臉,立刻笑著改口:“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江嬰沉聲道:“從現在開始,別說話。聽沈大人講!”
    沈築指著潼川的四處城門,他緩緩道:“五萬老將已經由殷夫人布置妥當,七月半鬼節起事,還有不到十天。”
    謝堂燕懶懶道:“需要我做什麽?”
    “你要不戰而降,還要……除去六王爺。”
    謝堂燕挑了挑眉:“這麽危險的事情,憑什麽要我來幹?”
    江嬰徹底怒了,喝道:“讓你幹你就幹!哪來的這麽多廢話?”
    謝堂燕愣了愣,半天沒反應過來。他在蜀中稱王稱霸這麽多年,就連金陵城的皇上也沒這麽吼過他。
    沈築連忙攔在兩人之間,對謝堂燕道:“蕭彥中的蜀王形同虛設,他的王府有府兵八百,死士二百。你除去六王爺,是最輕易也是最安全之事。”
    謝堂燕“哼”了一聲,擺了擺手:“讓老子再想想!”
    沈築點頭道:“好。”
    謝堂燕痛飲了一大口茶,沒好氣道:“老子在這裏待的好好的,偏給我找事。”
    他站起身略微拱了拱手,揚長而去。
    沈築看著他的背影,轉頭對江嬰道:“勞煩先生。”
    江嬰點了點頭,跟在謝堂燕的身後出去。兩個人出了酒壚,謝堂燕走快,江嬰也走快,謝堂燕走慢,江嬰也走慢。兩個人之間始終不遠不近離著三丈距離。
    謝堂燕也不理他,走到一個巷子裏。牆角的乞丐顫抖著朝謝堂燕抖了抖碗,被謝堂燕一腳踢開,謝大人看著他碗中滴溜溜打轉的幾枚銅錢,罵罵咧咧道:“怎麽,炫耀你有錢?”
    江嬰對謝堂燕的惡劣行徑似乎早已習以為常,上前扔了一錠銀子在乞丐碗中,按住謝堂燕的肩膀。
    謝堂燕將他的手甩開,冷冷道:“做甚?”
    江嬰放低了聲音道:“你知道沈先生是在給你活路。”
    謝堂燕回腳對著那乞丐的腦袋踢去,將那倒黴乞丐踢暈過去,他好像蓄了滿腔怒火無處宣泄,如今逮著一個軟柿子,就想使勁捏,一下沒踢夠還要來第二下。
    江嬰按住他,痛心疾首道:“雨引,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雨引是謝堂燕的字,他聽到這一聲稱呼後,歎了一口氣,“不清楚的是你吧?你知不知道這潼川城有多少蕭家諜子,說不定這要飯的就是!”
    江嬰一愣,回頭看了看那個歪在地上的乞丐,他按住了腰間長刀的刀柄。
    謝堂燕又歎了一口氣,“你怎麽還和以前一樣沒腦子?我隨口說說的!這乞丐頭上長癩,身上丈瘡,是真的。”
    江嬰鬆了口氣,看向他滿是淤青的臉,半晌才道:“對不起……”
    謝堂燕喃喃道:“你我之間,不必說這樣的話。”
    “雨引。你心中清明,也該清楚小主子對潼川是誌在必得。如今沈先生所謀,為陰謀。在漢中還有一名陽謀,要是沈先生的計劃不成,小主子就要帶兵踏平潼川,這裏勢必要遭血光之災,到時候你還如何有命在?”
    謝堂燕反問:“就算我將潼川拱手相讓,你以為蕭彥寧會放過我?你當年開城門是假,可我給蕭家為官卻是真。若是真到了那個時候,蕭彥寧一定會殺雞儆猴,我仍是難逃一死。”
    江嬰握住他的手,“我和你一起走!”
    謝堂燕微微一愣,看著江嬰無比認真的雙眼,他不可思議道:“你等了那麽多年,不就是為了重新為西蜀舉棋?如今大好時機,如何甘心放下?”
    江嬰沒有解釋,他隻是無比篤定地看著謝堂燕,用眼神來肯定剛才的承諾。
    良久,謝堂燕將他推開,“都是大老爺們,別整的這麽酸!”
    他在笑,卻笑得勉強。
    江嬰一字一句無比認真道:“也許和你一起死,真的很不錯。”
    謝堂燕沒好氣道:“老子現在不想死。”
    “那就一起活。”
    ……
    嬈荼收拾了茶具,對沈築道:“其實謝堂燕很懂江先生,我現在可以理解了,原來兩個人在一起,有時候連男女性別都不必計較,隻求彼此心意相通。”
    沈築聞著她身上的桃花香味,輕聲道:“阿蘅,從今天一早起你就怪怪的。”
    嬈荼拿著蒲扇給他扇了扇風,“哪有?”
    “你說隻求心意相通,我卻不知你想要做什麽。”
    嬈荼柔聲道:“我想要一個你,想要你好好活著,想要你看著咱們的蘅文蘅秀長大。”
    沈築捧起她的臉,“所以,你到底在幹什麽?慕容先生說我體內有一股生機。”
    嬈荼停下扇扇子的動作,眼眶有些發紅,她背轉過身子抹了抹眼淚,那眼淚卻越來越多,止也止不住。
    沈築摟住她低聲安慰道:“阿蘅,別哭……到底怎麽?”
    嬈荼搖頭哭道:“沒怎麽,很好啊……”
    沈築忽然捂住胸口,嗓子一甜,一股血水從喉中溢出,吐在嬈荼的扇子上。
    嬈荼大驚失色,扶住沈築叫道:“宴冰!”
    門扇被推開,慕容雲橫瞬間移到沈築的身側,握住他的脈門。
    嬈荼心亂如麻,見慕容雲橫的麵色越來越凝重,她的一顆心也越來越沉。
    她竊取了欽天監半舌道人的李代桃僵之術,夜夜與沈築歡好,其實是想為他續命。可是幾天來成效甚微,她渡給他的那一股生機隻在他體內流竄,卻無半點助長生氣的意思,所以她著急得很,一上午都心不在焉的。
    慕容雲橫沉吟道:“他體內的那一股生機……不見了。”帶著疑問的語氣,似乎連他也想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嬈荼眉心一跳:“不……不見了……”
    慕容雲衡輕輕點頭,竟然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嬈荼知他是陷入沉思,不敢出聲叨擾,在一旁握著沈築的手,不知道是不是錯覺,覺得他的手比尋常時候冰涼許多。
    過了良久,慕容雲橫才複睜開眼睛,對嬈荼輕聲道:“李代桃僵,本是邪術。”
    嬈荼垂淚道:“我知道是邪術……可是……可是……”可是她沒有辦法了啊!
    慕容雲橫伸出一指點落在她的眉心,溫言道:“別急。”他的聲音不急不緩,溫柔和煦如同春風。嬈荼的心寧了寧,漸漸平靜下來。
    慕容雲橫依舊語氣輕緩:“暫時沒有大礙,隻是我不知那一股生機去了何處……這邪術最好不要再用了。”
    嬈荼拉住慕容雲橫的胳膊,“先生……先生可有辦法救他?”
    慕容雲橫麵容平淡,搖頭道:“沒有。”
    嬈荼心中的那一點希冀就好像飄搖不定的水燈,被一道冰涼的水波撲滅,一下子,所有的希望都沒了,一片漆黑。
    她頹然放下了雙手,喃喃道:“沒有了麽?真的……一點辦法都沒有……”
    慕容雲橫輕聲道:“他早已看淡了生死。”
    嬈荼哭道:“可是我怎麽辦?衡文衡秀還小,我怎麽辦?”
    慕容雲橫不再說話,不能同生也不能同死的苦,他知道。
    嬈荼捧起沈築的手在自己的臉上溫柔輕揉,她啞聲問:“他究竟……還有多少日子?”
    慕容雲橫不知道該怎麽回答,他忽然有些不確定,沉吟片刻,才輕聲道:“若是將養得當,兩年應該可以堅持下來。隻是……多病多傷,他未必可以忍受……”
    嬈荼閉上眼睛,淚水浸死了他的素紗袍袖。
    沈築的手指動了動,溫柔的聲音在嬈荼的耳邊響起:“阿蘅,別哭……我……可以忍受,隻要能多陪你一天……”
    嬈荼睜開眼睛,看到他唇角的溫柔笑意,她的心中就好像被一把遲鈍的刀子緩緩割著,一點點割裂撕碎。
    沈築揉了揉她的臉,“阿蘅,扶我起來。”
    嬈荼架起他的胳膊搭在自己肩上,讓他倚靠著自己,沈築看向慕容雲橫,問:“先生還有何指教?”他很了解慕容雲橫,如果沒有話交代,慕容雲橫不會再留下來。
    慕容雲橫遲疑了片刻,輕聲道:“雖然李代桃僵之術是邪術,但我知道道門雙修術,可以互補。”
    沈築搖頭道:“不……”
    嬈荼打斷了他的話,淚眼婆娑道:“宴冰。”
    沈築心中轟然一震,看著她幾近絕望的雙眸,忽然明白過來,原來一直以來他對她都太過於殘忍,他握住她的手,問慕容雲橫:“請先生詳述。”
    慕容雲橫並無一絲拘泥難言,緩緩道:“鼎爐……”
    他事無巨細,詳細解說女子如何為鼎爐,嬈荼就算在沈築麵前敢放肆,慕容雲橫畢竟是外人,聽了這番解說,她麵紅耳赤,卻不敢有半分錯漏。
    聽到不懂之處,卻也不敢細問,尷尬無比。
    等慕容雲衡走了,沈築摟著雙頰飛紅的她,道:“慕容先生是方外之人。”
    嬈荼埋在他懷中悶聲道:“我知道。”
    “你知道?都記下了?”
    “還有一些不太明白處,你……你幫我問問慕容山主。”
    “什麽不懂?”
    於是嬈荼在他耳邊低低說了幾聲,沈築沉吟片刻,又在她耳邊低低解釋了幾句。嬈荼恍然開悟,臉色卻更加紅了,睨著他道:“你怎麽知道的?”
    沈築咳了一聲,一本正經道:“唯讀書多爾。”
    “呸!你讀的都是什麽書?”
    “剛成親那會,略讀了一些,那時我要教你,你又不肯。”
    嬈荼麵紅耳赤,實在說不下去了,隻好訥訥道:“你贏了,我……我不和你說了……”
    沈築不再逗她,點頭道:“不說了。”
    嬈荼起身去他案上拿了一張宣紙,蘸了蘸墨水,在上麵寫下十二時辰。
    沈築問道:“什麽?”
    “規定好作息的時辰,幾時吃飯,幾時安置,都要定好。晝夜顛倒、廢寢忘食皆不行!”
    沈築剛要笑她幾句,但見她皺著眉頭細細思索的神情,心中好像被針紮了一下,他默了片刻,緩緩道:“好,聽你的。”
    漢中城。
    一條青石板巷弄中,幾個孩子蹲著地上圍在一起鬥蟈蟈。蕭彥寧笑眯眯走了過來,那群孩子抬眼見到蕭彥寧,驚呼了一聲,拎著自己的蟈蟈四散而逃。
    隻有一個小丫頭氣鼓鼓蹲在地上,指著蕭彥寧罵道:“你又來幹什麽?”
    奶聲奶氣,一雙水靈靈的眼眸中滿是怒氣,與她娘親像個十足。
    蕭彥寧一腳抬起懸在空中,作勢要去踩地麵上的那隻病懨懨毫無生氣的蟈蟈。
    衡秀叫道:“你敢踩!”
    蕭彥寧笑道:“給叔叔我笑一個!”
    衡秀一把摟住他的腿就咬,蕭彥寧“哎呦”一聲,扶住牆麵不敢踢她,輕輕甩了甩腿,小丫頭卻像水蛭一樣扒在他的腿上,甩不掉。
    蕭彥寧感受到一行小米壓咬在腿上,不僅不疼,甚至如同隔靴搔癢,他笑罵道:“你屬狗的啊?”
    衡秀不依不饒,發了狠勁咬他。
    蕭彥寧害怕崩斷了她的小細牙,到時候見了嬈荼,免不了被追著打。便使了一個千斤墜的定勢,一腳踏在地上,叫道:“咬人算什麽本事,有能耐你把我推開啊。”
    衡秀愣了愣,忽然哇啦一下,大哭起來,一邊狠狠推著蕭彥寧的小腿,一邊罵道:“蕭彥寧,你不要臉!你不是人!”
    蕭彥寧莫名其妙,看小姑娘哭得梨花帶雨,傷心無已,不得不蹲下來揉了揉她的小臉蛋,“哭啥,一時推不動也是正常的,連你親爹都推不動我呢!”
    衡秀哭得期期艾艾,抽噎道:“你還我大牛,還我大牛!”
    蕭彥寧疑惑道:“大牛是什麽?你要是喜歡,我頂多給你找一頭小牛犢讓你玩。”
    衡秀吸了吸鼻涕泡,嗚嗚咽咽:“啊……我的大牛死了……死了……”
    小丫頭哭起來驚天動地,蕭彥寧不由揉了揉耳朵,忽然頭皮一陣發麻,左右往地上一看,小丫頭的那隻病怏怏的蟈蟈不見了。
    瞬間,五王爺的冷汗都驚了出來,他看了看自己的那隻大腳,心中苦笑,這……這他娘的……不會那隻蟈蟈就叫大牛吧?被……被他一腳踩死了……
    他小心翼翼挪開自己的鞋,不由拍了拍腦門,那隻叫大牛的可憐蟈蟈,已經扁了……
    五王爺頓時手足無措,一邊捂住小丫頭的眼,一邊給她樓起來哄道:“好了好了,我再送你十隻!一百隻!”
    衡秀一邊哭一邊拿小爪子在他的臉上胡亂招呼,“我要大牛!我要大牛!我恨死你了!娘親,我要娘親!”
    五王爺羞愧萬分,隻覺良心不安,一邊晃一邊哄,“要大牛也不是什麽難事,我叫我的手下給它起死回生。”
    衡秀叫的嗓子都啞了,“你騙人!”
    “我沒騙你,我手下有方士高人,可以起死回生,可以撒豆成兵,無所不能。”
    衡秀將眼淚鼻涕蹭了他一聲,嗚咽道:“你騙人,我要娘親……嗚嗚嗚……我要娘親……”
    盧州月站在巷子口處,看見難得會出現慌張神情的五王爺,她的嘴角不覺露出幾分笑意,這時候的他,才不會那麽高高在上,才真的有些煙火氣。
    蕭彥寧瞥見盧州月,沒好氣道:“辛災樂禍什麽?還不趕緊過來哄哄!”
    盧州月依言上前,拿手帕為衡秀擦了擦臉上的淚水。衡秀睜開眼睛一條縫,看見是盧州月,反而嗚嗚嗚哭得更厲害了。
    雖然盧姑姑平日對她很好,卻不是那種可以訴苦的對象。
    一個清冷的聲音從巷弄口傳來,“阿秀,過來。”
    蕭彥寧抬眼望去,是少年五月,清瘦少年五月平靜地站在巷子外麵,光影在他身上淬了一層金光,卻不知為何,將他渾身氣度凸現的越發清冷起來。
    蕭彥寧微微一笑,他在少年的眼中,察覺到一絲殺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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