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八月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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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黑衣侍衛聞言怒目圓睜,“放……”
    不過他的話沒有說話,整個人就倒飛出去,撞破了遊廊欄杆,摔在樓下歌舞升平的晏廳,砸爛了一張酒桌,引來姑娘的一陣尖叫聲。
    樓上的黑衣侍衛就像下餃子一樣被扔了下來,眾人都既驚且怒,離嬈荼最近的蘇楨同更是滿臉愕然,因為他從頭到尾,根本沒看見嬈荼動過。
    她明明隻是倚靠在窗前,悠哉悠哉喝茶啊!
    蘇楨同若不是知道江湖上有出神入化的武學神通,都忍不住要懷疑這女子會仙術了。
    嬈荼眼角眉梢都是笑意,起身不緊不慢地走到門外,站在遊廊上看著廳下那個摔在地上滿地打滾的黑衣帶頭侍衛,笑問:“放什麽?放屁還是放肆?本來呢,我是想去拜訪拜訪那位大人的,不過我現在改了主意,有本事,讓你主子來見我。”
    蘇楨同麵帶憂慮之色,在嬈荼身後低聲道:“姑娘……”
    嬈荼揮了揮手,“你要是再勸我,自己滾下去。”
    蘇楨同無奈,隻好閉口不言。
    黑衣侍衛含憤忍羞,爬起跑到了後院小樓。謝堂燕正摟著香鋤飲酒,聞言不怒反笑,隻是輕輕淡淡“哦?”了一聲,笑眯眯道:“還是一個清俊的小公子?”
    沈築忽然覺得有些頭疼,他起身道:“謝大人,容在下先行告辭。”
    謝堂燕笑道:“別啊,江嬰十幾年不與我說一句話,如今為了向我推舉你才破例,你匆匆走了,江嬰豈非要罵我招待不周?”
    沈築搖了搖頭,道:“適才所說之事,大人自然心如明鏡。在下已經剖析利弊,還請大人明日午時之前,給在下回複。”
    謝堂燕推開香鋤,起身攔住沈築,“沈兄忽然要走,難道是認識外頭那個潑辣蠻橫的小相公?”
    沈築輕輕一笑,“並未見過。”
    謝堂燕點頭道:“原來是並未見過,但見過之後未免不是舊相識,沈大人說話總是說一半留一半,引人遐思。”
    他一把勾住沈築的肩膀,在沈築耳邊笑道:“今日給沈兄陪酒的丫頭,可是這聽雪樓的花魁,有蜀中綠玉之稱,怎麽沈兄從頭到尾沒有正眼看過,難道是與在下一樣,也好男風?”
    沈築麵不改色心不跳,輕輕側身與他拉開了一點距離,淡淡道:“大人錯意了。綠玉姑娘雖然絕色,然在我心中,卻不如一人。”
    謝堂燕挑了挑眉,好奇道:“何人?”
    “便是內子。”
    謝堂燕“嘖!”的一聲,“江嬰隻說你心有溝壑腹藏有春秋,是天下第一善謀之人。我還以為那姓江的與你有一腿,沒想多你家中已有嬌妻。”
    沈築平靜道:“看來大人之前對在下有一些誤會。”
    “得罪得罪!沈兄既然要走,我送送你,咱們順便看看外頭那頭鬧事的小獅子是公是母。”
    沈築輕輕皺了皺眉,隻好由謝堂燕送出了門。謝堂燕回頭看了一眼那名叫“綠玉”的花魁女子,冷冷道:“好歹伺候沈公子一場,成了花魁,連伺候人的禮數都忘了?”
    嚇得那花魁女子連忙站起身,一雙眼睛含著水霧,跟在沈築身後。她心裏憋著一股氣,隻覺得受了天大委屈,攤上這麽一位公子,她使勁了渾身解數都沒能叫他正眼看自己一眼。以前何曾遇到過這樣的恩主?
    何況這位姓沈的雖然氣質極佳,一張臉麵卻是平平無奇,哪來的如此孤高冷峻的秉性?
    綠玉哪裏知道這麵貌平平之下的另外一張臉?
    沈築走到宴廳,隻見好幾張桌子被砸爛,尋常客人已經被驅散了,十幾個黑衣侍衛圍在二樓遊廊上,在一間廂房外麵窺探,不該進入。
    謝堂燕清了清嗓子,笑眯眯道:“是哪個小相公啊,下來讓大人我親近親近?”
    頓時,圍在遊廊上的那些侍衛就像被一刀攔腰,齊齊向後仰倒,摔了下來。
    謝堂燕向後退出幾步,朝沈築咧嘴笑了笑,露出一口潔白整齊的牙齒。
    沈築看向二樓那扇緊閉的木門,麵露不悅之色,淡淡道:“別玩了!”
    房門被打開,嬈荼從裏麵出來,懶散地坐在遊廊斷了一半的欄杆上,“就準你來招花魁,不準我來打架?”
    謝堂燕又“嘖!”了一聲,對沈築笑道:“沈兄,你有這麽個模樣俊美驚世駭俗的小公子,怎麽之前遮遮掩掩,騙我說家有嬌妻呢?”
    有些不明就裏的隨從聽了不免一愣,心道這小相公相貌的確清俊,然而女氣太重,在伶倌之中並不算得上是極品,怎麽能贏得謝大人如此高讚呢?聽謝大人的意思,這小相公竟然是那位沈公子的禁臠麽?可是落到謝大人的眼中,哪還有沈大人什麽事?不管那小相公如何本事了得,隻怕都要被謝大人製服,到時候謝大人府中可就又要熱鬧了。
    沈築不理會謝堂燕明知故問的打趣,掀起裙擺子上樓,徑直走到嬈荼的麵前將她從欄杆上拉了下來。嬈荼低頭看了看他的腰帶,“哼!”了一聲,“算你老實!”
    沈築板著臉道:“回去!”
    嬈荼回頭看了一眼屋內抱著焦琴愣愣出神的蘇楨同,隻是微微一笑,並未多言,隨沈築下樓了。
    走到樓下,經過謝堂燕的身畔,嬈荼忽然停了停,低聲道:“謝大人,你請我夫君喝花酒,又要搶我的伶倌,可不太厚道。”
    謝堂燕笑了笑,“夫人想如何?”
    嬈荼下巴指了指樓上,“那個小倌,彈琴是極妙。大人不會縱容聽雪樓打斷他一條腿吧?”
    謝堂燕低聲道:“打斷一條腿倒是不至於……”
    嬈荼剛要放下心,卻見他頓了頓,繼續壓低了聲音道:“砍掉那雙會彈琴的手,如何?”
    嬈荼微微皺眉,他又咧嘴笑了笑,“當然不能!”
    沈築淡然道:“這人深諳音律,想來大人也是愛音之人,不會累及無辜。”說著拉著嬈荼,頭也不回地走了。
    綠玉看著他的背影,愣愣出神。樓上屋內的蘇楨同自嘲一笑,悵然若失。
    街道上,嬈荼幾乎是被沈大人拖著向前走,“哎哎,沈大人,你小點勁,慢點走,我又不會跑了!”
    沈築停下來回頭看著她,“你是打量著把這座潼川城鬧個天翻地覆,是不是?”
    嬈荼看著他含怒的眼神,撇了瞥嘴,嘀咕道:“反正你要是要鬧個天翻地覆的……”
    沈築皺眉:“別小看了潼川城的蛛網諜報,若是被金陵城探知到蛛絲馬跡,所有謀劃付之東流,到時候會死多少人,你知不知道?”
    嬈荼自知理虧,隻好低下頭認錯,“是我錯了,以後再不敢拋頭露麵了,不過……料想金陵城也不至於知道,謝堂燕已經存了謀反之心,他匯報給朝廷的消息,一定都是經過處理的。”
    “你怎麽知道謝堂燕存了謀反之心?”
    “我看那家夥跟蕭彥寧是一路貨色,一張笑臉,手段陰毒。他要不是存了謀反之心,便不會見你,不會請你吃花酒,更不會容忍我胡作非為了。”
    沈築看著嬈荼,見她一臉的漫不經心,不由心中有些驚疑,這些事情他其實不願與她說,更不願她來揣度,可是現在看來,她好像並沒有如何揣度,仿佛是一眼看穿了似的。
    嬈荼見他神色有異,忍不住晃了晃他的胳膊,“我知道錯了,下次再也不敢了,你喝花酒我也不來了。”
    沈築收斂心神,伸手捏住她的耳朵,沒好氣道:“我喝花酒,尚且連那姑娘的長相都沒看清。你倒好,明著叫小倌,還和他談笑風生。打量我是紙老虎?”
    嬈荼被他揪著耳朵,雖然一點都不疼,但還是假裝很疼的樣子,踮起腳尖叫道:“哎呦,別揪了別揪了,我隻不過和人家說說話嘛!”
    沈築變揪為揉,“說話也不行!”
    嬈荼見他生氣的模樣,好像受了氣無從發泄似的,忍不住摟住他的胸膛,“沈郎,我愛死你這個樣子了!”
    沈築將她推開,嫌棄道:“回去好好洗洗!”
    嬈荼聞了聞袖子,並沒聞到什麽異味,於是又拉起沈築的袖子聞,倒是聞到一股子酒水混著胭脂的味道,她呸了一聲,“還嫌棄我呢!你倒是聞聞你自己!”
    沈築有些臉紅,拉起她的手往回走。嬈荼一邊蹦蹦跳跳跟著他,一邊十分八卦地打聽:“那謝堂燕真的喜歡男人啊?”
    “關你什麽事?”
    “我就問問嘛!”
    “嗯。”
    “啊?那他有沒有對你動手動腳?”
    “……”
    謝堂燕從聽雪樓出去時,忽然一連打了好幾個噴嚏,他揉了揉英挺的鼻子,嘀咕道:“哪個在背後咒罵本官?”
    扶著他的香鋤不陰不陽地道:“大人用情不專,難免被以前的冤家惦記。”
    謝堂燕瞥了他一眼,淡淡道:“香鋤,是本官太寵你了。”
    香鋤一愣,一雙清秀的眉眼中閃著怨氣,沉默不敢再言。
    謝堂燕捏起他的下巴,笑道:“你再敢拈酸吃醋,信不信我把你吊起來幹?”
    香鋤紅了臉,低聲道:“還不是憑爺樂意,香鋤賤命一條,哪值得憐惜?”
    一個人的聲音冷冷傳來:“當街說這些無恥之言,謝堂燕,你謝家的門楣都被你丟盡了!”
    謝堂燕眯了眯狹長的丹鳳眸子,摟緊懷中的香鋤,笑看向道前的那人,“呦,當年親自為西蜀開城門迎賊兵的江嬰,也知道丟人這兩個字怎麽寫麽?”
    江嬰站在陰暗處,看不清麵上表情,隻是那雙眼睛中閃著痛苦的光芒。他一字一頓道:“是我江嬰開了城門,卻是你謝堂燕做了走狗!”
    謝堂燕笑容滿麵,“豈不聞舊時王謝堂前燕,我謝堂燕本來就是擇良木而居。”
    江嬰握緊了雙拳,“這麽說,你今夜是在消遣沈公子?”
    “嗬嗬。”謝堂燕的臉色變得清冷,回頭斥退了隨從。江嬰看著那個躲在他懷中的**香鋤,冷冷道:“叫他也滾!”
    “這是我愛妾,不必避嫌。”
    江嬰上前幾步,眼中冒火,不由分說將香鋤從謝堂燕的懷中拉了出來。香鋤嚇得哇哇大叫,被江嬰按著腦袋撞在牆上,頓時昏了過去。
    江嬰揪著謝堂燕的衣領子,“姓謝的,你找死!”一拳頭打在謝堂燕的鼻子上。
    謝堂燕頓時鼻孔出血,他隨意抹去,任由江嬰拎著他,他則仰頭看著天上的繁星,嘴角溢出笑意,“那一年,也是一個繁星漫天的日子。”
    江嬰怒喝道:“怎麽不還手!給老子還手!”說著又是一拳頭砸在他的胸腔。
    謝堂燕摔倒在地上,捂住胸口他笑道:“還手?在你麵前,我何時還的了手?這輩子還不是你說什麽我都聽你的。那一年的八月初九,我隻求你一件事,求你別開城門做那千古罪人,我們兩個人一起死了豈不是很好?可你偏偏不聽我的,偏偏說什麽為了潼川百姓的屁話!你從來都不聽我的!”
    江嬰的雙拳微微發顫,“所以……所以你就真的降了大梁,替大梁賣命?”
    謝堂燕起身撣了撣衣袍上的泥,淡淡道:“不是你說的麽?一人死節,滿城陪葬,不如苟活。”
    江嬰再一次抓住他的衣襟,“謝堂燕,如今你不答應也得答應。這個潼川城,是小主子的囊中之物。”
    謝堂燕不屑道:“什麽小主子?他是大梁的五王爺,身上流著的可是蕭家的血!”
    “他是公主的兒子!”
    謝堂燕笑得旁若無人,“公主的兒子?公主嫁給梁帝,難道是為了報仇嗎?那個女人最後落得的可憐下場,是她咎由自取。連她身為亡國公主都不在乎。你們倒是忙著伺候她的兒子,這潼川城我待了十幾年,憑什麽要去聽他的號令?”
    江嬰揮掌就要一巴掌砸下,謝堂燕閉上眼睛,“你要打死我麽?好啊!快點打死我!你別忘了當初發過的誓,不能同生,但要同死!江嬰,你可別說話不算話!否則我做了厲鬼,也要纏著你!”
    江嬰那一巴掌空舉在空中,竟是打不下來。他望著這個閉目等死的人,在他的臉上竟然看不到半分懼色,能看到的,全是釋然。他喃喃道:“謝堂燕,你別執迷不悟了!”
    謝堂燕緩緩睜開眼睛,他忽然伸手觸上江嬰那張清臒的臉,他輕聲道:“江嬰,你難道不知道,我想要的,自始至終都不是權利。”
    江嬰倏地放開他的衣襟,向後退了幾步,有點不可思議地看著他。當年兩人義結金蘭,他本不懂他的心思。可是這麽多年過去,在酒壚閉口賣酒的日日夜夜,他已經想的很明白。盡管他不願意承認,但他知道他對謝堂燕的感情也許從少年初見開始,就不是兄弟之情。
    那樣一種氤氳在兩個人之間的朦朧而微妙的感情,讓他覺得難以啟齒,卻又永遠不可釋懷。
    謝堂燕忽然笑了笑,“怎麽,你覺得我很髒是不是?根本連碰一碰你的臉都讓你覺得惡心?”他一步一步朝他走去,江嬰便隻能下意識往後退。
    他忽然站住了腳,“不。”
    謝堂燕心中一顫,冷笑道:“不什麽?”
    江嬰一把拎住謝堂燕的一條胳膊,將他往馬車中一塞,翻身上車驅馬,朝城東荒僻之地行去。
    ……
    沈築和嬈荼在一個剛要收攤的瓜農那裏買了一個西瓜,拎著走到了城東泥巴小路上,嬈荼聽到道旁溪水孱孱,蹲下去捧了一抔清水,對沈築道:“這水好涼!你看著,我在這洗洗。”
    沈築搖頭不讚成:“仔細有蛇,況且不得貪涼,恐入秋了生病。”
    嬈荼瞥了他一眼,一邊解衣裳一邊笑道:“哪有那麽多講究?我有內力護體,早就不懼冰寒。要是真的有蛇,我抓來咱倆烤肉吃。”
    沈築無奈,接過她拋過來的衣衫,催促道:“你快些,這是道上,當心有人!”
    嬈荼走到溪水中,對岸邊抱著西瓜的沈大人道:“這兒有個地方可以放西瓜,咱們將西瓜在溪水中冰一冰。”
    沈築見她又要回頭,怕她被水中尖銳石子割傷,便道:“你站在那裏!我送去。”說著脫了鞋挽上褲腿,踏入溪水中將西瓜捧了過去。
    嬈荼拉住他的手,“這兒有個凸起的大石頭,上麵幹的,你坐在這裏。”
    沈築摸到那塊大石,便依言坐下。嬈荼在他附近戲了幾下,用小衣濕了水擦身上,水珠凝在肌膚上,小風徐徐吹來,隻覺得神清氣爽。汗液沾在身上的粘膩感頓時消失,她遊到沈築旁邊,“你將上衣脫下,我給你擦一擦。”
    沈築剛要搖頭拒絕,就被嬈荼摸到衣領子兩邊一扯扒開了衣裳,接著一陣冰涼就在胸膛處滑開,他聞到一股輕淡的山泉水味,混合著獨屬於她的淡淡幽香。
    “你用什麽擦的?”沈築按住她的手。
    嬈荼隨口道:“小衣,放心我洗幹淨了。”
    沈築有些無語,他搶過嬈荼手裏的小衣,“你離我遠點,我自己來。”
    嬈荼笑盈盈道:“怎麽了?”
    黑暗中,沈築隻能看到她的眸子映著星光散出的晶亮,他咽了咽口水,老實道:“你給我擦,越擦越熱。”
    嬈荼“切!”了一聲,“人家心無旁騖給你擦洗,偏你有那麽多計較。”
    沈築道:“是是是,我耳根不清、六根不淨,勞煩你離我遠一點。”
    嬈荼笑著遊遠了一些,沈築將她小衣衫在溪水中擺了擺,撈起擰成半幹,放在鼻子前聞了聞,是一股幽幽淡香,不由覺得奇怪,到底是哪來的這股子淡香呢?洗也洗不去?
    嬈荼等沈築洗完,遊回他身邊,順便將外衫也洗了,擰幹晾在旁邊的石頭上,自己坐在沈築身邊,晾幹身上的水。
    沈築用她的小衫為她擦了擦,將她抱在自己腿上道:“石頭上不幹淨。”
    嬈荼“嗯”了一聲,“你腿上也不幹淨……還不安分。”
    沈築聞著她發上的香,狐疑道:“怎麽還是一股桃花味?你又用桃花露了?”
    “沒有啊,你聞錯了吧。”
    “怎麽可能,明明就有。”沈築握住她的一縷青絲送到她鼻間,“你聞。”
    嬈荼細細嗅了嗅,笑道:“大概是後遺症,畢竟我為了迷惑你,用了好長一段時間的桃花露。現在我整個人都帶著桃花露的毒了。你小心些。”
    沈築點了點頭,故意恍然大悟道:“我說我這是怎麽了,原來不是沒有自控力,根本就是中了毒。”
    嬈荼得意道:“那你還不離我遠點?”
    “寧在花下死,做鬼也風流。”
    “呸!不要臉。”
    沈築低聲道:“不要臉,要你。”
    嬈荼在他懷中笑道:“你還說我呢,自己不也是滿口的渾話。”
    沈築指了指天,“你看,天已經黑了。”
    嬈荼抿嘴笑道:“別說了,剛洗了澡。”
    “剛洗了澡怎麽?”
    “待會弄得濕淋淋的,可不還得再洗麽?”嬈荼直言不諱。
    沈築默了默,哭笑不得,他忽然覺得自己的阿蘅真的熟了,不是青澀的梅子了,是紅得發紫能要人命的梅子。他在她耳朵上輕輕咬了一下,“你知不知羞?”
    嬈荼縮了縮脖子,忽然問道:“你說謝堂燕真的不會秋後算賬吧?他要是真的找蘇公子的麻煩可怎麽辦?”
    沈築沉聲道:“你能不能專心點?”
    嬈荼“啊?”了一聲,“我說的是認真的啊,蘇楨同那個人,寧折不屈,要是把他逼急了,他真的活不了。”
    沈築堵住她的唇,細細品嚐著裏麵的甘甜,過了好久才放開她,“家訓第一條,晚上不可以想別的男人。”
    嬈荼“哦”了一聲,舔了舔嘴唇,閉上眼睛道:“你再親一下。”
    沈築搖頭,“不行!再親一下就真的不用回去了。”
    這時遠處忽然響起車輪聲,一輛馬車快速駛來,沈築將嬈荼裹在懷中,卻聽嘭地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從那馬車上摔下。
    嬈荼眨了眨眼睛,是兩個人滾到了一旁的草叢中,很快響起粗重而曖昧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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