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北川的話，徹底證實了我的推測。
    我們果然都生活在四象陣裏。
    季北川的本體是凝聚天地山川精華而生的離冥血玉，天然擁有悲天憫人的特質。
    她想留在這裏，讓那些被我拘來的遊魂過完一生，而後安然去入輪回投胎。
    然而想要支撐這樣的陣法運轉下去，必會耗盡她的全部精氣。
    說白了，待到此方世界清空，她也會徹底變為一塊毫無靈性的頑石。
    我看著她，很為她這種自我犧牲的動容。
    我完全無法理解她的心理。
    或許這就是天生精怪與人類的不同吧。
    人類總是自私的，而精怪們卻對於生死之事看得很淡。
    它很多時候，隻要覺得某件事情是對的，就會勇敢去做，即便那樣做的結果是付出生命。
    然而我終究不忍她為此消散靈智，淪落平庸。
    我看著她高挑優雅的身姿，緩緩抬手摘下了她臉上的口罩。
    疤痕遍布的猙獰麵孔展現出來。
    她下意識地低下頭，有些難為情。
    "這就是精氣透支的證據吧?"
    我輕撫她的臉孔，莫名地有些心疼。
    說起來，她之所以墜入這個輪回漩渦，源頭還是因為我。
    我看著她的樣子，恍惚記得第一次輪回時，她溫潤如玉，英姿煥發。
    彼時得她，臉上尚且還沒有這些疤痕。
    而現在她也不知道經曆了多少次輪回，耗費了多少精氣。
    精氣的散失和透支，才導致她的臉孔破相。
    說到底，她這壓根不是什麽天妒紅顏，而是自我犧牲的展現。
    "既然源頭在我這裏，就不該讓你來承受這一切的痛苦。"
    我說話間，咬破中指，以指間血輕塗她臉上的疤痕。
    她皺眉看著我，苦笑道"你這樣做，精血損失太多，說不定會出現意外。"
    "我隻是一塊石頭，美或者醜，真的無所謂。"
    我搖搖頭，並未停下動作。
    "你錯了，你並不是一塊簡單的石頭。"
    "就像你說的那樣，季陽的畫有靈魂，而你也有靈魂。"
    "有靈魂的人，就該好好活著。"
    我一邊說著話，一邊以血渡靈，恍惚之間，感覺身體仿佛被抽空，大腦不知不覺就變得昏沉了起來。
    就在我最終倒下的時候，季北川伸手拖住了我，將我半抱在了她的懷裏。
    她怔怔地看著昏睡中的我，最後沒能抑製住心裏的衝動，緩緩垂首在我的嘴上親了一下。
    隨著雙唇相接，她臉上浮現一片朦朧的光澤，而隨著光澤的退去，一張精致無瑕的俏臉浮現了出來。
    她的疤痕褪去了，她的精氣得到了補充，再次恢複到了巔峰狀態。
    然而此刻的她卻無論如何都開心不起來。
    她眯眼看著西沉的紅日，臉上浮現出一抹莫名的苦笑"小鳳，但願有一天你走路累了，低下頭看向路邊，能看到那裏有一塊石頭，一直在為你駐望。"
    ……
    深夜時分，我再次從夢中驚醒，大腦昏沉沉的，似乎被人用棍棒敲打過一般，疼得我全身冒冷汗。
    房間裏亮著柔和的光芒，林凰兮趴在我床邊睡著了。
    她被我驚醒，擔憂地問我"哥，你感覺怎麽樣？好點了沒有？"
    "小兮?"
    我下意識地握住她的手，看著她的眼睛，她的麵容和我記憶中的那個小女孩逐漸重合。
    "哥，我在的，你到底要說什麽？"
    林凰兮疑惑地看著我，不太能理解我的心情。
    我一把將她拉進懷裏，緊緊抱住，仿佛一鬆手，她就要從這個世界消失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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