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不外是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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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來是你,林沉香!不對——你不是在一年前的‘陽城浩劫’中燒死了嗎?我親眼看到了你腐爛的屍體,你、你不可能還活著!”
方世同的眼中閃過驚愕之色,一年前那魔鬼般的身影又在他的腦海裏死灰複燃。
“托你的福,我好得很呢!”林沉香雙眼無神地望著天空。
她瞎了。
她什麽都看不見了。
但她知道方世同在看著她。
那個一直俯視著她,利用著她的男人,此刻正一臉驚恐地看著她。
“算了,就算是你也無所謂,你該不會真的以為有春秋筆法我就無可奈何了吧?實話跟你說,以身入局裏我都留著那一手一直沒用,因為即使是我也覺得那個東西太不人道了。”
方世同的眼中閃過一絲危險的精光。
“不過如果是你的話,我就沒負罪感了,畢竟,你可是這段噩夢的第一個試驗品!”
說罷,他的瞳孔湧上無盡的病態與癲狂,瘋魔般喃喃自語:
“【esfj:執政官——四階回首境:幻夢顯像】”
聽到幻夢顯像這四個字,林沉香的心跳驟然停了半晌,就像是被死神捏住了咽喉。
她的呼吸變得短促而淺薄,每一次呼氣都帶著一絲顫抖,每一次吸氣都帶著一絲畏懼。
死而複生的心跳如鼓點般轟鳴,又如雨點般跳躍,幾乎想要逃出林沉香的身體。
“不,不要!”
她的聲音中嵌著難以言表的絕望,就像是撕裂的玻璃。
“別急,我突然不想對你用了。”
方世同的麵容如同打了霜的茄子,陰狠毒辣。
“既然你都已經看了一遍,那效果肯定會差了很多。不過我發現,你似乎對袁瀟哀很關心?哦,我差點忘了,你們曾經是那麽好的朋友!如果讓他也經曆一遍你的痛苦,你們一定會更加要好吧?”
“別,唯獨他不可以!他的死亡本能已經快要超越了生命本能的十六倍了,你這樣做會讓他和塔納托斯共鳴,創造出一個死神化身!你知道這意味著什麽嗎?沒有一個人能活著離開這裏!”
“嗬……死神化身?我還在意這種嗎?地獄空蕩蕩,魔鬼在人間!”
......
袁瀟哀回過神來,發現自己正坐在一個電影院裏。
幕布、
放映機、
紅布座椅、
準確來說,袁瀟哀應該是被綁在電影院裏。
他的雙手雙腳都被尼龍韁繩牢牢束縛住,結結實實地捆在了正對影廳幕布的深紅座位。就好像是一隻畫地為牢的籠中鳥,無法做出任何逃離行為。
袁瀟哀想喊人來救自己,卻驚訝地發現——自己竟發不出任何聲音。
原來自己這隻籠中鳥是失語的烏鴉,正宣告著無聲的死寂。
正在這時,影院的幕布有了圖像,電影似乎要開場了。
叮——————
一陣悠揚而神聖的音樂傳來,讓人感覺溫暖而治愈。
可下一刻,幕布“唰”的一下變了色調,突然呈現出一幅血腥的畫麵!
一個渾身浴血的男人,雙手握著一把被血汙覆蓋的電鋸。
電鋸的鋸齒如同野獸獠牙,釋放著讓人不寒而栗的血腥光澤。
下一刻,男人拉緊了電鋸啟動繩。
轟!!!!!!
轟!!!!!!
轟!!!!!!
血色電鋸驟然間轟鳴作響,獰笑著向被綁在十字架的男孩走去......
在一輪又一輪的肆虐中,男孩被電鋸淩遲的慘叫和聖潔的音樂交相輝映,就像是反差感極強的罪惡交響曲。
袁瀟哀的瞳孔被眼前的血腥畫麵所深深刺痛,他極力想閉眼,卻發現自己的眼皮已經被金屬夾牢牢夾住——
完全無法閉合,完全無法逃避!
他劇烈地抖動身子,想要掙脫,但終究還是徒勞無功。
粗糙的尼龍韁繩在袁瀟哀身上劃出一道又一道的深深血痕,就仿佛電鋸正撕裂熒幕,真真切切地砍在他身上。
頭痛難忍!
牙呲欲裂!
他真切地感覺自己的精神世界遭到了嚴重的汙染,就好像是看到了聖潔的天使在做著魔鬼的勾當。
在這一刻,袁瀟哀心中所有的美好,所有的善良,都在寸寸破碎!
噠、
噠、
噠、
血液順著手臂滴落在影院。
根本沒有人見過這副模樣的袁瀟哀。
沒有人。
根本沒有人。
他眼中的血絲就像蟒流縱橫交錯,並且還在不斷地向眼白蔓延。
即使已經如此痛苦,他也無法喊叫,無法通過發泄來排解痛苦。
他隻能不斷地磨著繩子,以身體的疼痛來刺激自己的大腦,讓混亂不清的神誌不至於被眼前的血腥畫麵所完全占據。
電鋸男人的處刑畫麵隻有短短的十分鍾,但卻播放了一遍又一遍。
男孩淒慘的叫聲和聖潔的音樂形成鮮明對比,這個世界的道德與秩序就像是壞掉了一樣。
一遍遍地殺、
一遍遍地哭、
一個個血淋淋的人體器官啪嗒掉落,如雨點般拍打在地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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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瀟哀已經麻木了。
他覺得自己已經對血液、對暴力、對生命徹底無感了。
如果麵前有個鏡子,他會看到一具被挖去五官的木偶。
那木偶如同一具死屍,冷漠地感受著無神的世界。
鏡子裏的木偶,就是他自己。
這時,幕布的影像變了。
一個軍官打扮的人目光如鷹隼般審視著自己的士兵,麵容莊重而肅穆。
在他的指揮下,士兵列隊,艦炮成群,儼然一股肅殺之氣。
無端的,影廳的音樂變得歡快活潑,配合上這個畫麵,就像是在舉辦什麽盛典。
然而就在下一刻,軍官一聲令下。台下萬千士兵千呼百應,海陸空三軍方陣全線出擊!
一艘艘海軍戰艦仿佛深海中的巨獸,對著鄰國的漁船伸出了可怕的獠牙。它們逼近無辜的船隻,狠狠撕碎!
風平浪靜的海麵看不見暗潮洶湧的驚雷,卻能看到不斷翻騰的滔天血水。
陸軍的坦克和裝甲排成了一條條鋼鐵長龍,暴力地推平每一座城市。所到之處片甲不留,寸草不生!
人們看不起收割莊稼的蝗蟲,卻在此時,成為收割生命的蝗蟲。
戰鬥機群如同一隻隻和平鴿,它們刻意避開火力,讓人們以為某些地區是安全的。而待到人口聚集之後,它們再轟然投放下一枚枚高烈度炸藥!
和平鴿不會記得自己扇動多少次翅膀,就像人類不會在乎自己踩死了多少隻螻蟻。
灰蒙蒙的天空下,被侵略的人流離失所,絕望無助。
黃昏街道上,破碎的磚石和燒焦的木屑構成了一幅末日般的景象。
偶爾幾聲烏鴉的哀鳴,似在述說這裏曾經的安定與幸福。
可逃難的人卻將烏鴉視為災厄的使徒,他們雨點般的亂石投向烏鴉,打破了這方天地最後一絲和平。
歡快活潑的侵略戰爭一遍遍放著,傷春悲秋的烏鴉一遍遍叫著。
此時的袁瀟哀已經放棄了掙紮。
他的背微微佝僂,仿佛在承擔著莫大的重量。
他的手無心地勾著,仿佛想抓住什麽寶貴的東西。
我想抓住什麽呢?
他一遍遍問自己。
下一刻,袁瀟哀的手鬆開了——
原來,他自己也忘了。
而在這時,影像又換了。
祭壇上,一個女人被綁在一根布滿倒刺的石柱。
她的長發在夜空中飄揚,肌瘦的臉上寫滿了絕望與無助。盡管那張嘴已經被粗暴地塞住了,但仍然可以聽到她沉沉的嗚咽聲。
柔弱的身體在繩索的束縛下無聲地掙紮,她像是一隻被夾在筷子上的脆弱海藻,終究難逃落人口食的命運。
“逢魔之時,祭典開始!”
沙啞的聲音響起,打破了夜的寂靜。一個男人穿著繡滿金紋的紅衣長袍,在一眾灰衣教徒中格外顯眼。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周圍的信徒開始低聲吟唱,他們的聲音低沉有力,仿佛來自地獄的回響。
手中的火把在風中搖曳,將漆黑如墨的影子投射在岩石之上,顯得扭曲而詭異。
“燒了她,用文火。”
火盆中的木柴被點燃,撩人的火焰迅速蔓延,發出劈啪作響的爆裂聲。
火浪越來越大,越來越熾烈,瞬間沒過了女人整個身軀。
她的身體在火焰的炙烤下開始顫抖,雨點般的淚水在火光中不斷閃爍......
“接受命運吧,你的犧牲將為我主帶來榮耀!”
灰衣教徒重複著禱告,虔誠地祈求真主的降臨。
其實,人們用幹柴燃燒就足以讓自己變得溫暖,卻偏偏要在火中獻祭生物。或許是他們認為,眼睜睜看著另一個生命的逝去,能讓他們覺得——
自己彌足珍貴,生命如此溫暖。
......
袁瀟哀笑了,笑的瘮人,笑的詭異。
在這一刻,血汙的電鋸、屠城的士兵、焚燒的文火如同三道具象化的黑影,與他那血肉糜爛的軀體交織在一起。
而他最後一次抬起頭顱,眼簾顫動,望著那三道極惡的象征,他再也沒有任何半分掙紮神色。
而是大笑地、釋懷地、共情地、將所有極惡全然接受!
噗、
噗、
噗、
三道黑影如同墨汁融入袁瀟哀的身體,修複著他的傷痕,割裂著他的牢籠。
曾經的善良在他的體內如汙水般排出,汩汩流淌的靜水,此刻卻比血液還要醒目。
而在黑影完全融入的一刻,袁瀟哀終於重獲了自由。
世界仿佛凝固。
在這一瞬間,他悟了!
他曾聽聞,世人常在不外是謎的地方尋求生命的答案。
而謎底其實不過如此。
——是殺戮、是侵略、是殉葬!
——是人命可欺,是國域可辱,是神道可焚,是信念可移!
袁瀟哀幡然醒悟,如獲至理。
就像一個曆經滄桑的苦行僧,癲狂地敲著警世的喪鍾。
“太棒了,我逐漸理解了一切!!!”
【力比多值:99;塔納托斯值:159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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