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皮臉渾身發抖，嘴似鐵硬般說道：
    “小子你可想好，這是在老子公司，我這屋這麽多人呢，你不能動我。”
    張竹不以為然，手中的碎酒瓶又握緊了幾分，目光掃過一眾小弟，
    “這是你的地盤不假，你也的確有的是錢有的是人，但我沒有別的隻有這條爛命，你要你就拿走。”
    說完張竹舉起碎酒瓶，猛地刺向二皮臉。
    二皮臉慌忙大叫：“錢我給！我給！咱有話好好說！”
    張竹驟然停下，可酒瓶已然微微刺進二皮臉的脖頸中，滲出一絲鮮紅。
    “要現金。”張竹說著拔出了酒瓶。
    二皮臉魂驚膽落，不顧脖子上傳來的陣陣刺痛，衝著小弟們大吼：
    “快……快去啊，沒聽見要現金嗎？點好了送過來！”
    小弟們怔愣在原地，半晌才回過神來，人挨人地衝出辦公室。
    辦公室裏陷入了一片沉默。
    隻能聽到二皮臉恐懼地“哼哼”聲。
    張竹緊閉雙眼，靜靜等候，胳膊仍死死勒住二皮臉。
    過了一會兒，小弟們回到辦公室。
    為首的拎著一個手提箱，恭恭敬敬地遞給張竹。
    二皮臉滿臉堆笑，“小兄弟，錢都在這兒絕對一分不少，您快拿回去吧。”
    張竹慢慢睜眼，“放那兒吧。”
    小弟微微一愣，俯身把手提箱放在張竹手邊。
    張竹緩緩鬆開二皮臉，放下碎酒瓶，身體漸漸直起。
    就在小弟們凝神之際，張竹突然推開二皮臉，薅起手提箱推開眾人，向屋外狂奔。
    二皮臉立馬翻臉，揚指大喝：“去追，把錢拿回來！”
    張竹懷抱手提箱，一躍從四樓樓梯翻到三樓，拚命往樓下跑。
    二皮臉則帶著小弟們，如潮湧般在他身後狂追。
    衝出公司大樓，張竹扭頭一望，二皮臉與小弟們仍在身後窮追不舍，逐漸縮小與他的距離。
    就在張竹回頭的一刹間，他的雙腿一絆，一頭栽倒在地上，手提箱隨之甩飛出去。
    二皮臉停下腳步，一聲令下：“去把錢拿過來，把他帶回去廢了！”
    話音剛落，一根鋼管旋轉了幾周直直地飛向二皮臉，“鐺”的一聲砸在二皮臉額頭上。
    “哎臥槽——”二皮臉向後一仰，手心蓋住額頭上的傷口，大喝一聲：“誰啊？”
    鮮血還在不住地往外冒，從他的臉上流下。
    “誰？當然是你馮爺。”熟悉的聲音傳來，馮閻赫然出現在眾人眼前。
    張竹舉眸看向馮閻，雙眼一亮。
    “小兔崽子你敢砸我？”二皮臉氣得咬牙切齒。
    馮閻整了整衣袖，冷聲一笑道：“砸你？就是摩托車壞了，不然老子騎摩托撞死你。”
    “你……”就在二皮臉即將發怒，準備把他和張竹放在一塊兒收拾的時候。
    龐浩東卻在這時恰好出現。
    他拎起手提箱走向二皮臉，陰陽怪氣地問了句：“小臉，不至於發這麽大火吧？”
    “龐浩東……”二皮臉遮著額頭，雙目怒瞪龐浩東。
    “小臉，這是我的人，給個麵子放了唄。”龐浩東輕笑道。
    “龐浩東你行啊，找這麽個不怕死的來跟我要錢。”二皮臉指著龐浩東，一副不服氣卻又無奈的樣子。
    龐浩東淡然一笑，“我不這麽幹我猜你也不能把錢給我呀。”
    “你媽的上去給我摁住他！”
    小弟們得到二皮臉的命令，一擁衝向龐浩東。
    “等等。”龐浩東抬手叫停眾人，“小臉我勸你好好想想，我來你地盤見你會隻有我自己一個人嗎？”
    二皮臉臉色一變，思量片刻後無奈揮手叫回小弟們。
    二皮臉指著龐浩東，麵目猙獰道：
    “算你狠龐浩東，我明天還得接待客人沒空理你，但是咱們沒完，後天碼好你的人，晚上六點到東南廣場。”
    龐浩東微笑著擺了擺手，“再見，後天我等我臉哥去那找我。”
    二皮臉率一眾小弟轉身走進大樓。
    馮閻扶起張竹。
    龐浩東發話：“走吧，先回醫院。”
    ……
    回到醫院，張竹為母親續上費用，緊緊抱著手提箱坐在長椅上。
    這時龐浩東走過來，一屁股坐到張竹身旁，翹起二郎腿得意地問：
    “這回滿意了不？錢都是你的。”
    張竹輕輕點頭。
    龐浩東抬手拍在張竹肩上，“你這小子年紀輕輕敢一個人去找二皮臉要賬，行！有剛！我沒看錯人。”
    張竹咬著嘴唇緩緩低下了頭，一言不發。
    龐浩東一愣，拍了拍張竹的後背，“怎麽了這是，錢不都交上了嗎？”
    張竹搖了搖頭道：“沒什麽。”
    龐浩東把手縮回，望向天花板，雙手托住後腦勺，“以後打算怎麽辦啊？”
    張竹打開手提箱，看著裏麵一張張粉紅色鈔票，遲遲不肯開口。
    見張竹半天不說話，龐浩東深吸一口氣，指向遠處一個病房，說道：
    “東哥其實還有事求你，後天我和他們約點你也知道，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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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話未說完，張竹突然插言：
    “我想拿這些錢做些買賣慢慢把錢還了，這樣我媽走得還能安穩些，我妹妹也還得讓她上學呢。”
    龐浩東話音一頓，轉頭盯著張竹，怔愣許久沒再說話。
    “東哥你說還有事求我，什麽事你說。”張竹與龐浩東目光交錯，問道。
    龐浩東回過神來，眼神躲閃，扯了扯大衣，尷尬地笑了笑道：
    “哦……哦……沒……沒什麽事，東哥自己就能辦。”
    張竹心生疑惑，卻也並未多想。
    龐浩東瞥過眼眸調整好情緒，再度發問：“你真是這麽打算的啊。”
    張竹堅定地點點頭。
    見張竹已經下定決心，龐浩東眉頭下垂，燃起一根香煙放入口中，起身背向張竹離開。
    “東哥。”張竹在這時喊了一聲。
    龐浩東回身望去。
    張竹挺直腰板，深鞠一躬道：“謝謝您。”
    龐浩東沒說什麽，隻是拿下香煙微微揚起嘴角，扭頭繼續邁開步子。
    走到“五零三”門前，龐浩東下意識停住望向屋內。
    “媽你放心吧，我哥這次拿回不少錢，等把錢還清了你也出院了，我哥說帶著咱旅遊去。”
    張璐怡站在母親身後，為母親輕輕梳理著為數不多的頭發，母親也露出久違的笑容。
    馮閻也豎起大拇指，笑意燦爛，“那我張哥絕對是這個。”
    一聲低笑響起，白煙在半空中漸漸飄遠，直至消散不見。
    地下停車場裏，一名小弟為龐浩東打開車門。
    龐浩東掐滅香煙扔掉，跨步邁進後座。
    引擎啟動，小弟轉動方向盤，張口問道：“東哥，您不是說那三十萬給他就讓他跟您嗎？”
    龐浩東望向窗外，搖了搖頭道：
    “他是個好苗子，但這條道太苦太難不是誰都能走明白，他的十八歲太苦了，日後的好日子應當讓他來過，還是讓他好好爭取吧”
    “可是咱那幾個打手現在都住院，上麵說很忙沒空管咱們，咱人現在也不多怎麽打呀？。”小弟邊開車邊問。
    龐浩東歪頭靠在車窗上，壓低帽簷冷冷地說了句：“萬事有東哥。”
    ……
    第二天，二皮臉在辦公室斟上一杯茶水，放在辦公桌對麵。
    一陣腳步聲傳來，二皮臉望向門口。
    孫禿子盤著核桃走進辦公室，招了招手道：“來了二皮臉。”
    二皮臉剛要起身迎接，聞聽此言立馬眉頭眉頭一皺，嘴唇一咂道：“怎麽你也叫我外號呢？”
    “現在也沒人叫你大名啊。”孫禿子一臉無辜地聳了聳肩。
    二皮臉無言以對，隻好坐下。
    孫禿子未等入座，眸光一抬立刻瞥見二皮臉額頭的傷口。
    “你那頭讓誰打的？”他慢慢坐下，端起茶杯問。
    二皮臉揚了下手道：
    “別提，讓龐浩東給我擺一道，把那三十萬要走了，我和他定點了，明晚六點東南廣場。”
    孫禿子抿了一口茶水，冷笑著調侃：“你這辦事能力還是不行啊。”
    二皮臉白了孫禿子一眼，“你那份錢不是到現在還沒要回來嗎？”
    兩人沉默少刻，飲盡杯中茶水。
    孫禿子把茶杯放回桌上，開口問道：“你和龐浩東定點用我帶人幫你不？”
    二皮臉一臉不屑，“用不著，現在上邊鬥得正激烈呢，根本沒空管咱這些事，不過嘛……”
    說到這裏，二皮臉故意停了下來。
    “不過什麽？”孫禿子盤著核桃，好奇地問。
    “不過你還是得去一趟……”
    ……
    時間一轉眼來到次日晚上六點。
    龐浩東率領一眾小弟早早來到東南廣場等候，人手拎著一把鎬把。
    遠處，二皮臉也帶著小弟們浩浩蕩蕩向龐浩東走來。
    龐浩東笑眯眯地招了招手。
    二皮臉來到龐浩東麵前，暴嗬道：“龐浩東你是真不知天高地厚啊，還敢跟我碰？你帶多少人啊？”
    “你帶多少人啊？”龐浩東笑著反問。
    二皮臉豎起大拇指指向身後道：“一百來號。”
    “我這也得有個七八十號啊。”龐浩東很是悠然，邁著緩慢的步履在眾人眼前左右踏步。
    二皮臉鎬把一揚，對準了龐浩東，“龐浩東你別覺得自己好得到哪兒去，你不也是黑嗎？”
    龐浩東雙手插兜，冷哼一聲道：
    “總比你們強吧？你們這幫孫子王八蛋，搶別人買賣放高利貸，在我們這片稱王稱霸，都搶到我的頭上了，把那些做小生意和還不起錢的害成什麽樣？”
    “別說那些沒有用的，都給我上！”隨著二皮臉的下令。
    雙方小弟衝在一起，掄圓了鎬把朝著對方腦袋就是砸。
    龐浩東站在後麵，默默看著眾人撕鬥。
    像是一個看熱鬧的陌生人一樣。
    不知過了多久，龐浩東雙眼微眯，從衣兜裏慢慢拿出一盒香煙，抽出一根銜在齒間，擦著打火機晃了晃火苗，點燃香煙。
    隨後他向一旁伸出右手。
    小弟當即心領神會，遞過一根鎬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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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龐浩東接過鎬把，抬步踏入人群，雙手舉起鎬把，照著一名小弟後背就是一棒。
    接著龐浩東一通亂揮，二皮臉的小弟們一個接一個倒下。
    龐浩東反握鎬把，抵在一名小弟臉上，一腳踩在他胳膊上，仰天大喝：
    “老子出來闖的時候你們還在娘胎裏打滾呢，以後這一片我龐浩東說了算！”
    說完他摘下帽子一把甩飛，露出一頭烏黑的蓬發，再度掄起鎬把衝入人群。
    二皮臉正揮舞鎬把自顧自打著。
    這時一名小弟匆忙跑來匯報：
    “大哥不行啊，龐浩東打紅眼了，拎鎬把一棒一個給咱兄弟全放倒了，再這麽打下去咱肯定敗呀！”
    二皮臉側目看去，隻看見龐浩東滿是殺意的鷹眸和一根鎬把在半空中忽東忽西。
    二皮臉舉目四望，焦灼不安地喃喃：“這怎麽還不來呢？”
    黑暗中，一塊圓圈映出天邊僅存的一絲餘暉。
    不是別的，正是孫禿子鋥亮的禿頂。
    孫禿子拖著鎬把，滿臉奸笑，悄無聲息地穿過人群，來到龐浩東身後。
    “我——去！”孫禿子雙手舉起鎬把猛地砸下，正中龐浩東頭頂。
    龐浩東雙眼霎時滯住，身體一軟倒在地上。
    “龐浩東已倒，所有人都給我蹲下。”孫禿子舉起鎬把大喊道。
    龐浩東僅剩幾個能站住的小弟們頓時傻眼。
    有的被二皮臉的小弟打倒在地，有的無奈地扔下鎬把蹲在地上。
    眾人停手，二皮臉揚聲問道：“咱還有多少人？”
    一小弟高聲回答：“咱還有三十多號兄弟沒倒。”
    二皮臉下令：“把龐浩東和他那幾個殘兵敗將綁上帶走，拖到南麵那塊廢棄工廠我挨個收拾。”
    眾人綁上龐浩東和他的小弟們來到廢棄工廠……
    另一邊，張竹正與馮閻並肩走過一盞盞路燈。
    “張哥，那個店你真準備盤下來啊？”馮閻雙手插兜，問身旁張竹。
    張竹語氣平淡：“先看看吧，日後怎麽樣還不一定呢。”
    未等馮閻接話，一道黑影忽然踏著急促的腳步跑到兩人麵前。
    馮閻向後一退，抬起雙拳做好防備。
    黑影顯出真容，正是龐浩東小弟。
    龐浩東小弟指著身後，喘籲地說道：
    “東哥……東哥遇難了，在東南廣場那邊，我是趁黑跑出來的。”
    張竹二話沒說，跟在龐浩東小弟身後向東南廣場跑去。
    “張哥！”沒跑幾步，馮閻忽地叫住張竹，“你不是說以後……”
    “馮閻。”張竹微微轉頭，打斷馮閻的話頭，“怎麽說也是恩，有恩就得報。”
    張竹跨開雙腿，奔向東南廣場……
    ……
    廢棄工廠裏，龐浩東漸漸睜開眼簾。
    隻見孫禿子與二皮臉肩扛鎬把，滿臉陰笑地看著自己。
    身旁小弟們個個倒地不起，他也被五花大綁，靠在牆上。
    二皮臉用鎬把頂著龐浩東肩膀，咬牙問道：“小東，起來接著打呀，之前跟我叫囂那股勁呢？”
    龐浩東側過臉頰，閉口不言，滿眼皆是堅毅和鄙夷。
    孫禿子用挑釁的語氣，附身問道：“龐浩東你告訴我，這一片是哪兒？”
    “山雲市東雲區呀。”龐浩東斜視著孫禿子，譏笑道。
    孫禿子接著問：“東雲區這一片誰說得算啊？”
    龐浩東嘴角一揚，脫口而出：“我說得算啊。”
    話音一落，二皮臉一鎬把打在龐浩東臉上。
    “再問你一遍誰說得算。”二皮臉皺緊眉頭，又問。
    龐浩東目光輕蔑地掃向兩人，輕聲一笑，低喃道：“我說得算。”
    二皮臉閉緊雙目，怒吼道：“把他給我廢了！”
    驟然間，大門“撲通”一聲打開。
    “誰說了算也不能你們說了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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