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車開到港口停下。
    司機問向顧塵雲：“哥咱回去以後咋救二爺他們啊？”
    顧塵雲聲音低弱，略顯模糊，時不時伴隨著一聲長歎：
    “唉——想想辦法唄，總得先回去，這輪船都是我背著我三哥偷用的，——最起碼我大哥他們隻是被關了，而且張凡笙前輩那邊要是跟他們打，不也是變向幫咱嗎？”
    “咚咚咚——”車門響了三聲。
    顧塵雲扭頭看去，隻見一身形較矮的男子正站在車窗下，笑盈盈地看著他。
    他打開車窗問了句：“有什麽事嗎？”
    那人輕輕敲了兩下卡車集裝箱，“安檢，下來配合一下唄？”
    顧塵雲眉頭一皺，“我來的時候也沒人查我呀。”
    “那可能是把你漏下了，我們這兒來來回回都得查。”
    司機遲疑又小聲地問：“哥，下嗎？”
    “下吧，反正現在車上啥也沒有。”顧塵雲不以為然地打開車門，下了車。
    司機見狀也跟了下去。
    這時馮閻和張竹才姍姍趕到，把機車停在顧塵雲身後不遠處。
    張竹爬下車座，踉蹌幾步後“撲通”一聲跪在地上。
    一邊嘔吐一邊呢喃：“不到萬不得已我再也不坐……嘔——差點給我甩飛出去。”
    “行了張哥別吐了，你看那不是顧塵雲嗎？”馮閻站在港口集裝箱後，抬手指著顧塵雲。
    張竹抬頭望去，隻見卡車集裝箱敞開著，顧塵雲和司機站在後麵。
    顧塵雲不耐煩地問：“行了吧？空車你一遍又一遍翻它幹嘛？”
    那人看了看集裝箱角落，確定什麽都沒有後，回頭對著兩人笑了笑道：“行了，你們走吧。”
    “神經病。”顧塵雲小聲罵了一句，剛要上車。
    突然間，李海山從暗處躍至顧塵雲身後，舉起ak對準他的後腦勺狠狠一槍托。
    顧塵雲渾身一顫，應聲倒地……
    司機還沒反應過來，便被李海山亂槍打死。
    “臥槽……”馮閻呆愣望著李海山。
    張竹起身從腰間抽出短刀，邁開步子衝了上去。
    他一刀刺進李海山的脖子，而李海山則鮮血四濺地倒在地上……
    這個畫麵這會兒，已然在張竹的腦海裏浮現了無數遍。
    幸虧馮閻反應迅速，沒等張竹跑出兩步，連忙把他拽了回來。
    若是沒有馮閻這一拉，想必此時李海山已然把張竹打成了篩子……
    “你拽我幹啥？沒看見他們都動手了嗎？”張竹滿臉通紅地瞪著馮閻，焦急又憤怒卻不敢大聲說話。
    “那小子手裏拿著家夥，沒等你到跟前就給你崩死了，現在可沒人想讓你死。”
    馮閻雖也急切，但現在除了眼睜睜地看著李海山把顧塵雲搬到卡車上帶走，其他什麽也做不了。
    張竹深吸一口氣，極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他拍了拍馮閻的肩膀，“你騎車回去讓我二叔他們碼人，我先跟過去。”
    “你跟過去幹啥？”
    聽到這話馮閻沒多想一下，趕忙扯住他的胳膊。
    “顧塵雲現在已經被帶走了，去晚了估計連屍首都看不著。”
    張竹一把甩開馮閻，緊緊跟在卡車後麵。
    縱使眼中已經連卡車的影子都看不見，但他還是發瘋似的向著卡車離開的途徑飛奔而去……
    ……
    另一邊，張凡笙和王勝濤跟著明宇來到屋中落座。
    明宇坐在沙發上，弓腰摸著下巴道：“張爺，我看那哥五個跟那隻胡理的關係好像不怎麽好，這裏麵應該有蹊蹺。”
    張凡笙似乎也明白了明宇的意思，反問道：“你是說他們雙方不是自願合作的？”
    明宇思索著搖了搖頭，“這我也不知道，如果真是那樣，反正現在家夥也有了，咱就去把劉永煥他們救出來，看看他能不能跟咱們合作。”
    張凡笙覺得明宇說的並無道理。
    正當要開口之時，一陣機車轟鳴聲陡然響徹在幾人耳邊。
    三人望向大門。
    隻見馮閻一手扶著門框，彎腰大口粗喘，漲紅的麵頰像是鋪了一層鴿子血。
    “這是幹啥去了？”張凡笙起身問道。
    馮閻挺直腰板咽了口唾沫，聲音斷斷續續：“我張哥……就你大侄兒，羊入虎口上敵人大本營裏……要救顧塵雲。”
    “啊？”張凡笙指著王勝濤，聲音急促道：“趕緊把人都叫上，救我侄子！”
    “這……這……”王勝濤聞言愣了一瞬。
    看著張凡笙動作慌亂地拿起ak，他不免擔憂道：“現在咱在虯霄區吃不開，硬碰硬不一定是對手啊。”
    “那他媽也幹，那孩子沒爹沒媽就我一個二叔，我不去誰去？”
    張凡笙戴上墨鏡，提槍衝到大本營中央，對著大本營裏東一個西一個的小弟揚聲高呼：
    “都聽好了！凡是敢打敢幹的，跟著張爺走帶，你們打第一仗！”
    ……
    卡車駛進李誌強大本營。
    李誌強立刻帶著小弟們圍了上去。
    李海山下車，命令小弟把顧塵雲帶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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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名小弟打開集裝箱大門，像拖麻袋一樣把顧塵雲拉到門前，毫不留情地推了下去。
    這麽一摔，顧塵雲緩緩睜開雙眼……
    看著李誌強和李海山正帶著一眾小弟圍在他身邊。
    他躺在地上不禁吞了口唾沫，一動不敢動，眼滿是驚愕。
    李誌強不屑地看著他，輕輕地吐出一個字：“打。”
    李海山當即舉起槍托，對著顧塵雲一陣猛砸。
    砸得他在地上來回打滾，卻不敢反抗。
    因為他知道一旦反抗，不僅會遭到更猛烈的打擊，也救不出哥哥們。
    直到此時此刻他仍想著解救哥哥……
    李海山一腳踹在顧塵雲肋骨上。
    顧塵雲在地上滾了三圈才停下，眯著眼睛望向天空，牙縫裏填滿鮮血……
    李誌強指了指牢房的方向，示意小弟們帶劉永煥等人出來。
    沒一會兒，劉永煥等人戴著手銬，在一群小弟的推搡下走了出來。
    顧塵雲翻身看到夏昊的那一刹，再也無法忍受心底情緒，歇斯底裏地大喊一聲：
    “二哥！”
    看到顧塵雲趴在地上滿口鮮血的樣子。
    夏昊來不及多想，壓抑良久的怒火在此刻瞬間爆發。
    “老五！”夏昊嘶吼著衝向顧塵雲。
    一名小弟立即拉住了他的肩膀。
    夏昊後槽牙一咬，掄起戴著手銬的雙臂一拳甩在那人臉上，與一眾小弟廝殺起來。
    小弟們一擁而上，可此時的夏昊怎是一群馬仔可壓製的？
    四人站成一團，對著不斷湧來的小弟們揮拳踢腿，幾十名小弟無一人可近得他們身。
    李海山在心裏暗罵一句，猛地一腳踹在夏昊肚子上，又連續出拳，三下五除二打倒了他們。
    放倒四人後，李海山舉起槍托又是一通重擊。
    顧塵雲趴在地上看著四位哥哥的慘狀，手中死死攥著一把野草，眼裏淚光閃爍。
    等到停手之後，李誌強慢慢走到夏昊身前，俯身問道：“就是你弄死的血沙子吧？”
    夏昊躺在地上惡狠狠地瞪著李誌強，一口帶血的濃痰吐在他鼻梁上。
    “管他血沙子泥塊子的，惹你二爺急眼我就幹死他咋的！”夏昊怒吼道。
    吳千言心中暗忖：“老五受委屈，二哥可是誰都弄啊……”
    李誌強擦去濃痰，一腳踏在夏昊胸口上，狠狠擰了兩下腳踝。
    夏昊悶哼一聲，心口霎時湧上一陣炸裂般的疼痛……
    “讓他們五個跪那兒，亂槍打死！”
    李海山一聲令下，眾人當即拿起ak圍住劉永煥等人。
    幾名小弟上前，使他們拉起五人跪成一排。
    兄弟五人直直得跪著，靜候著死亡的到來。
    “大哥對不起你們，大哥錯了，隻可惜再也看不見我兒子了……”劉永煥聲音哽咽道。
    夏昊垂首低喃：“老五……二哥這回不能保護你了……”
    吳千言仰起頭，眯起眼睛感受著陽光肆意揮灑在臉上的感覺，勾唇一笑，“咱哥幾個今天同日死，下輩子……同日生。”
    聽著周圍傳來一陣“哢嚓哢嚓”的上膛聲，五人閉上雙眼做好了赴死的準備……
    李海山站在小弟們身後，滿臉獰笑地盯著五人，忽聽身後響起一陣清脆的腳步聲。
    他回過頭去，沒等看清張竹長相。
    張竹猛然抽出短刀，對著他的肚子連刺五刀，隨後一記擺拳砸倒李海山。
    眾人聽到響動紛紛扭頭望去。
    張竹抓起李海山的後衣領，用刀抵在他的脖子上，大吼道：“把他們五個放了啥事沒有，要不然今天我就砍死他！”
    “張竹！”顧塵雲眼中精光一閃，但很快又黯淡下來。
    大本營裏幾十號人，人手端著一把ak，還沒算上屋子裏其他小弟。
    而張竹僅有自己一人，怎能救他們出去？
    一縷鮮血從李海山唇邊垂下。
    他用低弱的嗓音艱難地擠出一句：“大哥……救我……”
    “你他媽當我們這麽多人麵紮我老弟，找死是吧？”李誌強氣得麵容扭曲，指著張竹的鼻子怒罵。
    張竹冷哼一聲道：“反正都他媽一條命，今天他們五個你要是不放，你老弟也該沒了！”
    他一邊說著，一邊用刀尖在李海山脖子上抵出一個凹痕。
    夏昊不禁在心中暗暗感歎：“這小子有點剛啊！”
    看著氣息逐漸微弱的李海山，一名小弟顫抖著胳膊對李誌強說道：“大哥咱放人吧，這小子都給二哥剖腹產了。”
    看著張竹那雙淩厲的眸子，李誌強心中震驚又恐懼。
    一個十八歲男孩提著一柄短刀，在他的地界捅了弟弟數刀。
    麵對著幾十支槍口，臉上沒有絲毫畏懼。
    換誰都會覺得難以置信……
    張竹拔高嗓音質問：“你到底放不放？不放我現在弄死你老弟，他的命比我值錢吧？”
    李誌強咬了咬牙，極不情願地咆哮道：“放人！放人……”
    一名小弟拿出鑰匙，顫顫巍巍地為五人打開手銬。
    五人連忙跑到張竹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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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張竹冷瞄一眼李誌強，在放下李海山的一瞬間立馬從口袋裏拿出一顆手雷，扯下拉環舉在眾人眼前。
    “誰都別動，我今天敢一個人來就敢跟你們一塊兒死。”張竹緊緊攥著手雷，護著五人向門外緩緩退去。
    退到門口之際，張竹突然把手雷拋向李誌強。
    緊接著大喊一聲：“跑！”
    帶著五人轉身逃離了大本營。
    手雷“轟隆”一聲炸響，眾人趕忙臥倒。
    等到濃煙散盡，李誌強拉起李海山探了探他的鼻息，發現幾乎隻剩下一口氣。
    “大哥，他們跑了咱還追嗎？”一小弟湊上來問道。
    “還他媽追啥了？趕緊把我老弟送醫院去啊！”
    ……
    張竹帶著五人一路向王勝濤大本營飛奔而去。
    半路上恰好與張凡笙碰麵。
    “張竹你……你……”張凡笙摘下墨鏡，詫異地看著張竹和劉永煥等人。
    顧塵雲上前繪聲繪色道：“前輩你是不知道，張竹剛才一人一刀一顆雷，把我們哥五個救出來了，老帥了！”
    “呃……”張竹尷尬地撓了撓頭，趕緊拽住他的袖子，製止顧塵雲：“行了行了，別說了。”
    “哎呀本來就是嘛！”顧塵雲摟住張竹的脖子興奮地跳了起來。
    夏昊見此一幕不禁眉頭緊鎖，站在後麵默默吃醋……
    劉永煥拉開顧塵雲，隨即對著張凡笙鞠了一躬道：“這人情算我欠您的，日後我一定會還。”
    “走吧哥幾個。”劉永煥剛要帶著兄弟幾人離開。
    “等會兒。”身後的張凡笙頓然叫住了他，“有點事想問問你，方便去我那兒聊兩句嗎？”
    劉永煥抬眸看了一眼顧塵雲，半信半疑地跟著張凡笙回到大本營……
    ……
    眾人坐在涼亭下一番交談。
    劉永煥從張凡笙口中得知了顧塵雲給他們送槍和子彈的事。
    同時也看出了顧塵雲和張竹情義深重。
    他便也不再隱瞞，將胡理用自己兒子威脅兄弟五人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訴了張凡笙。
    也企圖在張凡笙這兒尋得一絲幫助。
    “要是知道我兒子在哪兒，我何必跟他幹這些喪良心的事，還為難我這四個弟弟。”
    劉永煥說完後，低頭愧疚又愁悶地歎了口氣……
    張凡笙若有所思地用茶杯底輕輕磕著桌子，開口問道：“咱做個交易，我幫你找兒子怎麽樣？”
    “啊？”劉永煥皺了皺眉，顯然是不相信張凡笙。
    張凡笙繼續說道：“我幫你找到兒子，你去把那個胡理弄死，再幫我拿下虯霄區，我要是沒找到，你隨時來打我，我隨時陪著。”
    聽到“胡理”二字，夏昊頓時氣不打一處來，憤然起身拍兩下桌子，怒喝道：
    “你要是真能幫我大哥找著兒子，都不用我大哥去，我徒手卸了那狐狸！”
    張凡笙愣了一下，用一種異樣的目光打量著夏昊。
    顧塵雲扯了扯他的衣角，拉著他坐回原位，這才避免了他繼續出洋相。
    這時劉永煥“撲通”一聲跪在張凡笙麵前，抱拳感激：“您要是真能幫我找到兒子，我劉永煥願為您效犬馬之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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