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我不認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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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竹打量著他,問道:“我看你跟那些人不太像,你是咋進來的呀?”
白英明笑著搖了搖頭,盤腿坐到地上講述:
“我二十一,也是山雲市裏一個大哥,黑玉成強迫我兄弟吸了他的毒,把我兄弟折磨得不人不鬼。”
他轉身背對著張竹,抖了抖身上的沙子,自嘲一笑道:“我去找他要說法,結果被他用計抓到這兒來了。”
聽後,眾人下意識抬眼看向那群把胳膊伸到牢房外麵,鬼哭狼嚎的癮君子。
沒等他們發問,白英明卻歎了口氣,搶先開口:
“這些人都是吸了他的毒之後被騙到這兒的,五湖四海的都有,專門給黑玉成采礦幹活,然後把采礦買的錢上交給黑玉成換毒吸。”
白英明說完,眾人一同把目光投向了瑟縮在牆角,那名被鬆九打了的癮君子。
接下來白英明一直低著頭,自顧自地說道:
“這個黑玉成我了解,他爸當年在虯霄區當過毒梟,但後來敗給張凡笙他們兄弟四個以後,就被抓去槍斃了。”
講到張凡笙時,張竹和張璐怡全都愣了一下,瞪大眼睛注視著白英明。
白英明望著水泥牆,長長地“嘶”了一聲,接著說道:
“黑玉成就繼承了他爸留下的人,繼續他爸沒做完的事。”
說著說著,白英明的臉色突然一沉,垂下了頭道:
“這人心狠手辣精神還不咋好,幹這些事不是為了掙錢就是覺得好玩,他不把人命當回事,絕對是畜牲裏的畜牲,我爸查了這麽長時間都沒證據抓到他。”
他說完之後,牢房裏有了半晌的沉默。
在這段時間裏除了癮君子們此起彼伏的哀嚎聲外,沒有一個人說話。
好像全部都在思索著什麽。
這時,張竹忽然開口發問:“你咋知道張凡笙這些事的呢?”
“當年就是我爸抓的黑玉成他爸,特意帶我去登門拜訪的他。”白英明說完轉頭反問:“咋的你認識他啊?”
“張凡笙是我二叔。”
聽到張竹這麽說,白英明並沒有震驚,而是淡定地點頭笑了笑道:“那還真挺好。”
鬆九看了看張竹,抓著牢房上的鐵棍問向白英明:
“我和我大哥在東雲區混了這麽多年,沒聽過有哪個大哥叫什麽白英明的啊?”
白英明不屑地瞥了一眼鬆九,嘲諷似的地丟出一句:“那是你段位不夠。”
一聽這話,鬆九的臉氣得一陣紅一陣白。
可他隻是咬了咬牙,並沒有反駁的意思。
因為白英明說的對……
李平江湊到牢房跟前,和聲細氣地問:“小兄弟,那既然咱都是一路人,你知不知道怎麽出去啊?”
聞言,白英明的身子抖了一下,冷笑一聲道:“出去就別想了,先想想在這兒怎麽活吧。”
可話音未落,張竹卻語氣憤然地說了句異想天開的話:“我現在就想出去,這破地方我一秒都不想待。”
白英明回頭看了看這個不自量力的年輕人,徑直站起身子譏諷地說道:
“你手都讓黑玉成銬背後了,一個手銬的鎖你都解不了,還想解這兒的鎖?”
聽到這話張竹並不惱火,隻是隨意地乜了一眼白英明。
隨後慢慢退到牆根下,渾身顫抖地發力,妄圖用蠻力扯開堅固的手銬。
眾人呆呆地看著他,不相信他真的能夠掙開。
白英明並不比張竹大太多,看到他這樣卻用長輩的語氣勸說:
“你這麽整幾輩子能解開呀?認命吧。”
“認,命,吧……”
三個字在張竹耳邊回蕩了片刻。
認命?怎麽可能?
張竹的眼神忽地堅定起來,在牢房裏四下尋覓。
像是在找什麽能幫他打開手銬的工具。
可空蕩蕩的牢房裏哪有什麽工具?
最終他動作一停,把目光落在了牢房的鐵棍上。
張竹淹了口唾沫,接著背過身去把連接手銬的鐵鏈勒在鐵棍上,雙拳交錯。
白英明睜大眼睛握著鐵棍,不可置信地盯著張竹手腕上的手銬。
下一秒,張竹竟真的一隻手向上發力,一隻手向下發力,開始扭動起來。
鐵鏈勒著鐵棍,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
同時手銬也因為張竹的動作,逐漸向皮肉之中嵌去。
疼得張竹冷汗直流,緊緊咬住後槽牙,發出急促的喘息聲。
但他手上的動作卻一刹也不停歇,反倒加大了力道。
“行……行了張竹。”李平江眉頭緊皺,想要伸手拉開張竹。
怎料就在手掌即將碰到張竹肩膀的前一秒,張竹卻無情地把他吼退:“別碰我!”
李平江把手一縮,緩緩退回原地。
可此時手銬正在毫不留情地切割著他的皮肉。
鮮血鑽出手銬的縫隙順著手指流下,滴落在黑黢黢的水泥地上。
眾人見此一幕怎能不管不顧?
鬆九、馮閻和張璐怡一個接一個地勸他放棄。
“別整了張竹。”
“張哥鬆手吧,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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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鬆手吧……”
張竹對這些全都充耳不聞,依舊瞪著猩紅的雙眼,狠狠扭動著手銬。
白英明無奈地長歎一聲,把手伸出牢房指著他說道:“你說你這是圖啥?你今天就是……”
沒等說完,隻聽“哢噠”一聲,張竹竟真的扯斷了手銬。
他筋疲力竭,“撲通”一聲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著粗氣。
見狀,白英明的眼神變得十分呆滯,嘴巴張開半天也沒能重新合上。
李平江和鬆九趕忙上前扶起張竹。
張竹仰頭眯著雙眼,宛如一灘爛泥似的被兩人抓在手裏,腳尖無力地點著地麵。
看著如此頑抗的張竹,白英明心裏暗暗地念叨了一句:“這他媽是怪獸啊?”
等體力恢複了幾分之後,張竹用胳膊肘頂開李平江和鬆九。
轉身看了看白英明,顫抖地舉起滿是鮮血,而且戴著殘缺手銬的右手,怒聲咆哮:
“我能解開這個爛鎖,就能帶著我兄弟和妹妹從這爛地方出去!”
就在這時,兩名小弟聽到張竹的聲音,從遠處走了過來:“喊什麽喊什麽?”
當看到地上的鮮血和斷鐵鏈,還有張竹手腕上的兩個壞掉的手銬之時。
兩人麵色一怔,難以置信地注視著他。
其中一名小弟張口罵道:“你他媽來這兒也不老實,嘚逼瑟瑟還把這玩意兒解開了!”
張竹向前邁了幾步,指著那人的鼻子厲聲怒罵:“別跟我大呼小叫的,讓我出去我弄死你!”
這麽一吼,那小弟條件反射地縮了縮脖子。
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這是在他們的地界,立刻恢複了原本憤怒的狀態。
另一名小弟徑直走到牢房前麵,狠狠罵了一句:“要我說你個小逼崽子你他媽就……”
誰知話剛說到一半,一股突如其來的力量竟忽然攥住了他的衣領。
張竹把還在流血的胳膊伸出牢房,扯著他的衣領把他撞在牢房的鐵棍上。
“咚——”
又用另一隻手死死掐住他的脖子。
一陣猛烈的窒息感瞬間籠罩了那名小弟。
“呃啊啊……”那小弟張大嘴巴,不由自主地翻起了白眼。
“小崽子你給我鬆開!”那名站在後麵的小弟指著張竹怒喝。
企圖用這無用的聲音嚇退張竹。
可張竹隻是挪動滿是血絲的眸子,用充滿殺意的眼神瞥了他一眼。
不但沒有鬆手的意思,反倒把手指往手中小弟的脖子裏麵抓深幾分。
從上船開始張竹就憋了一肚子火,這下可算讓他找到一個發泄點。
他怎能輕易放過?
“鬆手吧張竹。”鬆九上前輕聲勸告:“這不是在咱們家,咱得審時度勢,你鬧也得有個度。”
張竹把目光往鬆九身上移了一下。
經過一番思索過後,最終還是鬆開了那名小弟。
那人跪在地上,揉著脖子不住地咳嗽著。
“咳咳咳……”
就在這時,在走廊的哀嚎聲下隱隱約約響起一聲黑玉成的抱怨:
“哦!上帝啊。你們幹嘛呀?我就是下樓檢查檢查其他信徒們,讓我消停一會兒不行嗎?”
當他走到那兩名小弟身邊時,所有人都在惡狠狠地瞪著他。
那名站著的小弟指著張竹,扭頭對黑玉成說道:“少爺就他,擅自把手銬解開了。”
張竹拿下壞掉的手銬,露出手腕上兩圈鮮紅的傷口。
隨後把手銬丟在地上,衝著黑玉成揚了揚下巴道:“不行嗎?”
黑玉成看了看張竹,又看了看那名告狀的小弟,嗬嗬一笑道:“人家不想戴就不戴唄。”
“啊?”
就在那小弟詫異之際,黑玉成緩緩走到牢房前麵,拿出吹龍哨對著張竹吹響。
“嘟——”
張竹像是看傻子似的,上下打量著他。
黑玉成吐了口氣,抓著牢房上的鐵棍喃喃:
“張竹,聽過你,一身驢脾氣誰都不服,把你逼到一定份上你敢跟別人一起死是吧?”
張竹冷哼一聲把臉別了過去,沒有作答。
黑玉成滋滋地咂了咂舌,靠在牢房上望著潮濕的天花板,把吹龍哨放進嘴裏吹響,再度假裝抽煙似的吐了一口氣。
緊接著問了個匪夷所思的問題:“哎你說,世界上有上帝嗎?”
張竹聽後想都沒想,直接扔出一句:“你是精神病啊?”
黑玉成低頭“咯咯”地笑了幾聲,一點也不生氣。
畢竟這話他已經不知聽了多少遍。
“我覺得有。”黑玉成眉頭一揚,點了點頭,“上帝的神力是很大的,而在這兒我就是上帝。”
說完他眼神一變,像是禿鷲看到腐肉一般貪婪地審視張竹,話鋒一轉:
“上帝能把你一個東西變成另外一個東西,在我這兒,驢我也能把他訓成騾子。”
黑玉成勾起一抹淺淺的笑容,轉頭意味深長地看向另一個牢房裏,麵色蒼白的馮閻。
似乎心裏正在暗暗計劃著什麽。
沒等張竹說話,黑玉成徑直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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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剛走兩步,他好像突然想起了什麽,駐停腳步慢悠悠地說道:
“對了,忘告訴你們一件事,北山區給你們提供家夥那哥五個,都死了。”
“怎麽的?”李平江和鬆九瞪大眼睛,第一個衝到牢房前麵。
明明早上兩人還和劉永煥有說有笑,沒想到這麽快他們就全部死在了這個喪心病狂的瘋子手裏。
馮閻和張璐怡也抓著鐵棍,呆呆地盯著黑玉成。
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張竹僵硬地扭頭,猩紅的眼眸如刀劍一般剜著黑玉成,冰冷地說了句:“你再說一遍。”
黑玉成聳了聳肩,昂起下巴戲謔地丟出兩個字:“死,了……”
“我去你……”張竹猛地伸出胳膊想要抓住黑玉成。
黑玉成身子一仰躲了過去,一邊後退一邊嘲諷:“哦!上帝啊。我以為你要咬我呢!”
張竹緊緊攥住拳頭,牙齒咬得“咯咯”作響。
恨不得現在就把眼前這個人渣拉進來撕成碎片。
“你別讓我出去,出去我第一個弄死你!”李平江用腳踢著牢房,歇斯底裏地咆哮著。
“咚——咚——”
可那有什麽用呢?
他還是不能碰到黑玉成一絲一毫。
“好啊,那就不讓你們出來了。”黑玉成無恥地擺了擺手,漸漸脫離眾人的視線。
那兩名小弟爬起來緊跟其後……
黑玉成走後,張竹無力地癱坐在地上,呆若木雞地注視著水泥地。
嘴巴一張一合,卻什麽話也沒說。
隻是腦海裏還在不斷閃過兄弟五人的臉龐。
一旁的李平江和鬆九蹲在地上抱頭痛哭。
張璐怡聽後覺得一切都是她的責任,愧疚使他把頭埋得更深。
見他們這樣,白英明漸漸被他們低落的情緒所感染,也同樣佩服剛才張竹的一番作為。
他抬眸看了看張竹,深吸一口氣走到牢房前麵,一改之前的態度說道:
“兄弟我理解你們,之前不好意思了。咱現在是一根繩上的螞蚱,得一起想招從這兒出去。”
“我不怪你。”張竹把手伸到牢房外麵擺了擺,抬頭哽咽地問:
“你在這兒待的時間比我們長,這兒到底哪兒能出去?”
白英明無奈地歎了口氣道:“不是我不告訴你們,是這兒真沒你們想的那麽簡單。”
話音未落,隻聽走廊裏響起一陣粗糙的男聲:“都別他媽嚎了,幹活!”
聲音之大甚至蓋過了癮君子們的哀嚎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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