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明亮猛地回頭。
    隻看到一道碩大的黑色殘影，快速朝他撲來，同時伴隨著野獸般的嘶吼聲。
    “哈——”
    高明亮心頭一顫，手忙腳亂地舉刀抵擋。
    正好擋住了黑影揮來的刀刃上，發出“鐺”的一聲脆響。
    力道之大，震得高明亮踉蹌地後退了幾步。
    高明亮站穩腳步，定睛看去。
    等到他看清來者麵孔時，不由得倒抽一口涼氣。
    隻見那人是一名三四十歲的中年男子，一頭髒兮兮的亂發，下巴上錯落著數不清的黑色胡根。
    泛紅的雙眼宛如見了獵物的餓狼似的，貪婪又狠惡地盯著高明亮。
    男子上半身穿著……準確來說應該是掛著一件，早已爛成破布的米色條紋襯衫。
    外露的兩條胳膊和上半身的皮膚，遍布著大大小小的爛坑和疤痕，滿是血汙。
    下身則是一條黑色，爛成短褲的長褲，和裹滿泥垢的雙腳。
    一把九環大刀緊緊握在男子手中，刀柄與男子手腕上的鐵鏈纏繞在一起。
    簡直可以說是一點人樣都沒有。
    男子的樣子瞬間震驚了白文壤等人。
    顧塵雲見到男子，當即瞪大雙眼大喊一聲：“李狂，你咋來了？”
    這時隻聽文華在李狂身後不遠處，喊了一嗓子：“雲哥，我給他放出來的！”
    誰知顧塵雲聽後不僅沒有感激文華，反倒憤怒地指責：“你他媽把他放出來幹啥？”
    “我不放出來咱不叫人打死了嗎？這把等著贏吧！”文華毫不在意，雙手叉腰得意洋洋地看著李狂。
    看起來無比期待接下來即將發生的一切。
    高明亮穩了穩心神，開口質問李狂：“你他媽哪兒玩的啊？”
    李狂不答話，嘴裏不斷發出獅子般的低吼，腦袋左扭一下，右扭一下，仿佛在仔細打量高明亮。
    過了一會兒，李狂胳膊顫索地指著顧塵雲，問高明亮：“是你……打的……他……”
    聲音細小又嘶啞，並且斷斷續續。
    紅通通的眸子裏泛著幾分呆滯。
    高明亮似乎看出了什麽，收起架勢，揚起下巴沒好氣地問了句：“你他媽是精神病啊？”
    李狂絲毫不在意他的辱罵，指著顧塵雲繼續問：“你……打的他……是不是？”
    “你他媽就會這一句啊？”高明亮的眉頭厭惡地皺起。
    李狂向前邁了幾步，瞪大眼睛追問，聲音拔高了幾分：“是不是？”
    問完這一句後，高明亮點了點頭，不耐煩地答道：“是，能咋的？”
    怎料話剛出口不過一瞬，李狂就像引燃了的炸藥包一樣，舉起手中與鐵鏈纏繞的九環大刀，狠狠劈向高明亮。
    誰都沒想到這家夥會說動手就動手，高明亮大驚失色，連忙側身躲避。
    九環大刀砍在地上，濺起一片塵土。
    “媽蛋的！你他媽是瘋子呀？”高明亮攥緊砍刀，單手撐地衝著罵罵咧咧。
    李狂拖起九環大刀，緩慢地抬頭盯緊高明亮，後背微微彎曲，指著高明亮斷斷續續道：
    “你……動他了，我得……讓你死……”
    說完他再度舉起九環大刀，朝著高明亮劈去。
    兩兵相撞，刀刃之間崩起點點火星。
    九環大刀上的九枚鐵環在打鬥間，發出“當啷當啷”的響聲。
    像是索命的無常，在催促高明亮趕緊交出性命一般。
    高明亮邊打邊閃，從咬緊的牙關便能看出，他打得十分吃力，恨不得一刀殺死眼前這個瘋子。
    他揮刀的速度越來越快，抓住時機兩刀砍在李狂兩邊的鎖骨上，在他胸前砍了一條殷紅的叉。
    李狂吃痛後退兩步，呆愣愣地看著胸前不停流血的傷口。
    見他受傷，在場的人無不是一臉恐慌，生怕他下一刻會敗下陣來。
    “李狂？接著他媽狂啊！”高明亮說著，上前一刀砍向李狂，直奔他的脖子而去。
    怎料下一秒，隻聽“鐺”的一聲，高明亮手中的砍刀竟瞬間裂了口子。
    而那道口子，正是李狂的九環大刀砍出來的，刀刃死死嵌在高明亮的砍刀上。
    沒等高明亮反應過來，李狂緊跟一腳踹在高明亮肚子上，把他踢翻在地。
    見狀，白文壤等人頓時以憂轉喜。
    可很快他們就反應過來，這或許未必是一件好事。
    畢竟高明亮的小弟們就在周圍，他們要是不講規矩，轉瞬之間就會亂槍掃死李狂。
    甚至連帶著他們一塊兒。
    可奇怪的是，小弟們見高明亮落敗，竟一點反應都沒有，眼神平淡就像看一個陌生人一樣。
    李狂“咯咯”地癡笑了幾聲。
    隨即麵色一凜，指著高明亮說了句：“我李狂……會……一直狂下去！”
    說完這句話，李狂雙手握住刀柄，對著高明亮的肩膀狠狠砍了兩刀。
    疼得高明亮呲牙咧嘴，在地上打了兩個滾。
    “你他媽也知道疼啊？”李狂一腳把高明亮踢得連連打滾。
    就在他即將砍出第三刀時，顧塵雲猛然掙開了高明亮小弟們的束縛，以最快速度衝了過去，跪著擋在高明亮麵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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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慢著！”
    李狂猛地收住力氣，險些把致命一擊砍在顧塵雲頭上。
    倘若他反應慢一點，想必現在顧塵雲的腦殼已經分成了兩半。
    李狂喘了幾口粗氣，凶狠的眼神逐漸柔和了幾分，像是受了某種蠱惑似的，慢慢放下了刀。
    遠處的文華見此拍了拍胸脯，眯著眼睛長長地鬆了一口氣。
    他深知如果李狂這一刀砍了下去，他豈不是成了罪魁禍首？
    顧塵雲狠狠瞪了李狂一眼，站起身來轉身問向高明亮：
    “我問你，張竹和鬆九到底被你爸藏在哪兒？”
    但此刻的高明亮已經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把頭埋在剛才被砍的肩膀處，一味地哼唧。
    “問你話呢！”李狂上前狠狠踢了高明亮一腳，咬著牙罵道。
    就算這樣，高明亮的小弟們也依舊站在一旁不為所動。
    高明亮身軀一顫，悶哼一聲支支吾吾道：“在……在我爸的……私人監獄裏麵……”
    “應該就是高鎮海關咱們那個地方。”白文壤轉頭對趙春萍說道。
    顧塵雲咬了咬牙，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語氣十分惱火：
    “所有人都把手頭的事放下，現在就往山雲市青分區趕，我要把高鎮海扒皮抽筋！”
    他深知打過去後毫無勝算，但想要救出張竹和鬆九，他隻能以命相搏。
    掛斷電話，顧塵雲轉頭看向高明亮的小弟們。
    此時他們原本站的位置已經空無一人，全都撇下高明亮逃之夭夭。
    李狂低頭看了看地上的高明亮，殺心再次點燃，舉起大刀便要殺了他，嘴裏嘟囔著：
    “問……問完了，得殺……弄死他！”
    “李狂別殺！”顧塵雲急忙抓住李狂舉起的胳膊，“咱得講規矩，反正殺他也沒用，我們得先去救人。”
    李狂呲著帶血的黃牙，眼裏滿是殺意。
    見他還是不肯放下，顧塵雲輕輕搖晃了兩下李狂的胳膊，輕聲說道：
    “聽話李狂，你在那裏麵不是最聽我話了嗎？”
    這話似乎起了效果。
    過了一會兒，李狂漸漸平靜了下來，舉刀的胳膊慢慢放了下來。
    忽然間，李狂的雙眼瞪得像燈泡一般，傻愣愣地看著顧塵雲，喉嚨裏不斷發出低沉的吼聲。
    隻見顧塵雲一手抓著李狂的手腕，一手抵在李狂的脖子上，手心裏死死攥著一根插進李狂脖子的針管。
    並且正在緩慢地把裏麵的液體推入李狂的血管。
    李狂連掙紮的機會都沒有，便暈暈沉沉地倒在了地上，昏死過去。
    顧塵雲扔掉針管，看著倒地不起的李狂長舒一口氣，對著一旁的小弟們勾了勾手道：
    “把他帶回去，我在帶你們來山雲市的時候不是在北山區弄了個關他的地方嗎？把他帶到那兒。”
    小弟們聽後點了點頭。
    這時白文壤一瘸一拐地走了過來，“孩子，現在先去救人吧，去晚了那個高鎮海指不定幹出啥事。”
    顧塵雲沉默片刻，指著高明亮狠聲道：
    “我告訴你，我是不如你爸，但我他媽沒怕過他，我現在就去要他命！”
    說罷他帶著白文壤等人，提槍趕往了青分區……
    隻留下高明亮一人躺在地上，不斷發出痛苦的“哼唧”聲。
    半晌過後，一陣“劈裏啪啦”的腳步聲在高明亮身後響起。
    是他的小弟們又回來了。
    他們圍在高明亮身邊，把他從頭到腳端量了一番。
    一名小弟俯下身子，輕輕拍了拍他的大腿，“二少，二少。”
    高明亮閉著眼睛，緩緩張口罵道：
    “你媽的，你們他媽這群王八蛋，出事了一個比一個跑得快，剛才我他媽快死了都不知道開槍……”
    那名小弟直起身子，尷尬地撓了撓後腦勺，“二少，這不是你立的規矩，說是比武的時候我們誰也不能插手嗎？”
    聽到這句話，高明亮又氣又笑，差點直接從地上竄起來，但也隻是虛弱地罵了句：
    “你們這幫小王八崽子啊……”
    “趕緊把二少送醫院去吧！”其中一名小弟說道。
    眾小弟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抬起高明亮，把他送往了最近的醫院。
    ……
    而與此同時，顧塵雲已經在青分區與小弟們匯合。
    眾人整裝待發，勢必要救出張竹和鬆九。
    此時的張竹和鬆九正一臉陰鬱地盤坐在牢房裏。
    張竹雙拳緊握，冰冷的眼眸直勾勾地注視著牢房大門，一言不發。
    鬆九雙手托腮盯著地麵發呆，不知在想些什麽……
    過了一會兒，兩名看守端著ak邁了進來。
    張竹的目光下意識落在兩人身上，心裏暗暗盤算著什麽……
    而就在即將到達監獄時，顧塵雲卻忽然停了下來。
    眾人見狀也跟著紛紛停下。
    “怎麽了哥？”文華停在顧塵雲身旁，傻愣愣地問。
    顧塵雲低下頭思索了片刻，把ak遞給了文華。
    “咋回事啊哥？”文華的神色更加怔愣，十分不解地看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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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塵雲轉頭對著小弟們強調：
    “你們先帶人去監獄，我去找那個高鎮海談，沒有我的命令千萬別動手。”
    “是！”小弟們異口同聲地應下。
    “這是為啥呀？”文華一臉疑惑。
    “少問為什麽！”顧塵雲白了他一眼，厲喝道：
    “以後無論如何都得按照我說的辦，他們不知道，你還不知道李狂的性子？”
    文華委屈巴巴地噘起嘴唇，不明白自己究竟錯在哪裏。
    畢竟要不是他把李狂放出來，顧塵雲現在說不定已經到地府報到了。
    “沒事你去吧。”白文壤邁到顧塵雲身旁，“我們盡量多給你爭取點時間就是。”
    “那你們小心。”顧塵雲點了點頭。
    說完便孤身一人前往了高鎮海的辦公大樓，企圖說服他……
    ……
    而高鎮海此時正坐在辦公大樓裏，望著窗外黯然神傷，完全把高明亮的事拋到腦後。
    正沉浸在沒人能為他盡孝的憂傷當中。
    “咚咚咚——”三下清脆的敲門聲把他拉回了現實。
    高鎮海回過神來，向大門投去一瞥，隨意丟出一個字：“進……”
    一名保鏢推門而入，探進半個身子道：“海爺，樓下有個叫顧塵雲的說要見你。”
    聽到“顧塵雲”三個字，高鎮海瞬間嚴肅起來，心想會不會是高明亮惹他不高興，他特意找上門來討說法的。
    如果是這樣，那顧塵雲在他眼裏，豈不是真的深不可測？
    想到這裏他不敢耽擱，趕忙起身對小弟說道：“趕緊把他請上來。”
    他在辦公室裏焦急地等了半天，終於等到了推門進來的顧塵雲。
    見他進來，高鎮海立刻笑嗬嗬地應了上去：“來來來，進來坐進來坐。”
    見此一幕，顧塵雲不禁詫異地皺了皺眉，心想高鎮海的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麽藥。
    但現在張竹和鬆九還在監獄裏關著，白文壤等人差不多已經到了監獄。
    他不敢耽擱也來不及多想，隻能先跟著高鎮海坐到沙發上。
    兩人相對而坐。
    沒等顧塵雲說話，高鎮海早已在臉上掛起了討好的笑容，搶先開口道歉：
    “實在不好意思啊，我那個二兒子應該給你添麻煩了吧？我這個當爸的給你賠不是了。”
    此話一出，顧塵雲心裏升起了一萬個問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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