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塵雲還以為他說的是反話。
    他眼眸冷厲地瞪著高鎮海，冷漠地開口：“沒錯，是我打了你兒子不假，但是……”
    “但是是我這個當爹的管教無方。”高鎮海忽地搶過話頭，“你就是把他打殘我們也不追究，是我們先找的事，對不起了。”
    聞言顧塵雲眉頭一皺，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高鎮海想幹什麽。
    但好在他現在服軟，還是嚐試著提一下張竹和鬆九的事要緊。
    “出點血”也無所謂。
    而高鎮海心裏想的卻是：“還是先穩住他吧，等真正摸清他的底細再說。”
    正當顧塵雲雙唇張開，想要談起關於張竹和鬆九的話題時，一陣電話鈴聲止住了他。
    使他的身體不由得微微一顫。
    “叮鈴鈴鈴鈴……”電話鈴聲是從高鎮海身上傳出的。
    高鎮海撇了撇嘴，從口袋裏拿出手機一看，上麵備注著“大兒子”三個字，飄著一串電話號碼。
    “喂，幹啥呀？”高鎮海接起電話，心裏暗暗嘀咕：“這個時候打什麽電話啊？”
    可很快高明傑的一番話，就讓他打消了這個想法。
    隻聽那邊“劈裏啪啦”的槍響，覆蓋了九分高明傑的聲音，隻能聽到模糊又細小的一句：
    “爸，你不是讓我看著那個監獄嗎？”
    高鎮海聞聲下意識抬眸看了看顧塵雲，刻意調小手機音量，壓低嘶啞的嗓門：
    “出什麽事了？”
    高明傑話音微顫：“監獄來了一夥人，就是那個白文壤領的頭。”
    “你們動手了？”高鎮海明知故問，拿手機的手向內收緊了幾分。
    “他們到這兒我們就動手了，白文壤那幾個人雖然不多但是挺猛，說今天必須救那個張竹和鬆九出去。”
    聽到這裏，高鎮海心裏基本有了答案，縮著脖子試探性地問了句：“你們沒打過？”
    “這……這怎麽說呢？”高明傑的聲音在槍響之下停頓了半晌，“他們沒把張竹和鬆九救走。”
    “那是啥呀？”高鎮海趕忙詢問。
    就在這時，一聲巨大的爆炸聲在電話那頭響起。
    “轟隆——”
    聲音之大連顧塵雲也聽得一清二楚。
    高明傑咳嗽了幾聲，抬高聲音結結巴巴地回答：“不……不是，那個張竹……帶著鬆九打出來了！”
    此話傳到了顧塵雲耳中。
    顧塵雲頓時一臉震驚，但更多的還是驚喜和擔憂。
    高鎮海心中一驚，拍著胸口劇烈咳嗽了起來。
    “咳咳咳……”
    沒等他緩過勁來，高明傑接下來的一句話，像是一柄利劍似的，在高鎮海的心口狠狠插了一下：
    “那個張竹用的還是你今天剛收的那二十箱家夥，他現在已經殺紅眼了，說今天他們要是出不去，大不了今天所有人都跟著他一起沒，咋整啊？”
    高鎮海漸漸平息了咳嗽聲，眼睛死死盯著顧塵雲冷冷的表情，聲音沙啞：“放了，趕緊都放了，活命要緊。”
    高明傑聽後二話沒說，徑直掛斷了電話。
    具體會不會按照高鎮海說的做，還是未知。
    電話掛斷後，高鎮海拿手機的手無力地垂落，雙眼木然地盯著地麵，身子無力地癱了下來。
    顧塵雲深吸一口氣，一邊起身一邊說道：“不好意思了高前輩，我得去見我兄弟了。”
    高鎮海低頭攥了攥拳頭，一個叫人上來攔住顧塵雲的想法在腦海中浮現。
    可很快這個念頭又沉了下去。
    高鎮海心裏明白，現在就算攔住顧塵雲也毫無意義，讓高明傑活命才是關鍵。
    他能做的隻有緩緩抬頭，眼睜睜看著顧塵雲走出辦公室。
    而另一邊，張竹正一手扶著昏迷的鬆九，一手緊握手槍對準了高明傑的額頭，滿身鮮血，狠聲威脅：
    “我們出不去你也活不了，你他媽想死啊？來！”
    說著，他目光朝向一旁圍著他們的高明傑的小弟。
    一個個全都端著ak，擔憂地看著高明傑。
    畢竟旁邊還有白文壤一行人，帶著顧塵雲的小弟們端槍與他們對峙。
    白文壤一手拄著拐杖，眼神犀利一副視死如歸的模樣，嘶啞地開口：
    “沒事張竹，我們所有人的命都是你那小兄弟救的，今天要是救不走你，我們跟你一塊兒葬在這兒！”
    高明傑雙手舉在肩膀兩側，滿眼驚恐地看著張竹，心中暗罵：
    “那老登沒事把家夥放牢裏麵幹啥？那群馬仔也是廢物，說死就死了？”
    見高明傑半晌不言，張竹勾起帶血的嘴角，冷笑一聲道：
    “行，你不怕死我也不怕，整死你我們也不出去了！”
    說完他便做出了要開槍的動作。
    高明傑雙眼一瞪，慌忙擺手大喊：“別的！別！走吧，你們趕緊走吧！”
    說罷他還揮了揮手，驅趕一旁舉槍的小弟們，聲音顫抖：
    “你們趕緊放下，一個個的想讓我死啊？”
    小弟們麵麵相覷，片刻之後緩緩放下了手中的ak。
    張竹哼了一聲，收起手槍冷冷地對高明傑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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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弟，這事不算完的，咱今天開始就打個賭，賭你們一家和我們這些人誰先死。”
    此刻的高明傑已然嚇得說不出話來，呆呆地盯著張竹。
    “走了九哥，我帶你回去。”張竹轉頭對鬆九說完，單手把他的身子往上提了提。
    李平江小跑過去扶住昏迷的鬆九，帶著他和其他人漸漸走遠。
    等所有人都離開之後，高明傑這才仰天長長呼了一口氣。
    一眾小弟紛紛湊了上來，神情關切你一句我一句地問了起來。
    高明傑越想越氣，咬牙切齒，身子氣得上下抖動。
    “這事沒完，這事他媽沒完！”他怒吼著抓起掉在地上的ak，顫顫巍巍地站起。
    ……
    半路上，張竹的身體逐漸搖晃，手上的力道也鬆了不少，全憑李平江一人扶著鬆九往前走。
    就在這時，顧塵雲終於迎麵跑來。
    眾人立刻停下腳步。
    “這……這……”顧塵雲看著昏迷不醒好似沒氣的救生圈一樣的鬆九，又看了看一旁眯著眼睛渾身是血的張竹，半天說不出一句完整話。
    張竹張了張嘴，從喉嚨裏擠出細弱的幾句：“救……救……救我九哥……”
    說完便鬆開鬆九，“撲通”一聲倒在地上。
    “哎哎！”顧塵雲手忙腳亂地扶起張竹。
    白文壤焦急地把拐杖往地上捅了捅，“趕緊……趕緊帶我孫子那兒去！”
    眾人連忙帶著昏迷的鬆九和張竹，趕往了白英明的大本營……
    經過一番搶救，兩人從昏迷中緩緩蘇醒。
    “醒了醒了，沒事了。”
    原本在床邊俯身的顧塵雲直起身子，鬆了一口氣，直起腰板對身旁的文華和武諾說道。
    “顧塵雲？你這麽長時間幹啥去了？”張竹慢慢坐起，眯著眼睛問。
    沒等顧塵雲回答，文華卻搶先張口：“張竹哥，你真自己帶著鬆九打出來啦？”
    張竹扭頭看向趴在床邊的文華和武諾，皺了皺眉指著他們道：
    “我還沒說你倆呢，你倆不好好在網吧待著，跟著人家走幹啥？”
    “是我讓他倆跟著的。”顧塵雲冷聲道，“他倆還行，從我有病開始一直都是他倆照顧的我。”
    “有病？你得啥病了？”張竹愣愣地問。
    聽到這個問題，顧塵雲臉上閃過一絲警惕。
    接著佯裝無所謂地扭過頭去，聲音放輕：“我沒啥事，我能有啥事啊？”
    從張竹淩厲的表情來看，他顯然是不信顧塵雲的話。
    文華瞥了眼顧塵雲，悄悄從口袋裏拿出一塊疊得四四方方的白色紙塊，遞給張竹說道：
    “張……張竹哥，你自己看吧。”
    “哎你別……”顧塵雲咂了下舌，連忙上手去搶，卻為時已晚。
    紙張已然遞到了張竹手中。
    他隻好一臉無奈地看著張竹打開紙張，因為上麵的內容而瞪大雙眼。
    看著檢查報告上抑鬱症和精神分裂等字眼，張竹一時間說不出話來。
    他心裏也清楚，是因為顧塵雲的四個哥哥全部和他陰陽兩隔，他才會變成這樣。
    張竹捏緊檢查報告，低下頭話鋒一轉：“你現在這些人和錢都是哪兒來的啊？”
    武諾搶過話頭，傻裏傻氣地回答：
    “顧塵雲我哥在外市有一群馬仔，是當年跟著他父親的，前段時間他走就是因為他父親去世了，讓他回去繼承遺產的。”
    文華在床邊跳了一下，笑嗬嗬地接著說道：
    “後來他就帶著這些人和我倆在那兒立足了，他原本賣家夥的買賣也做得更大，這次回來就是來找你的。”
    顧塵雲上前對著文華的肩膀拍了一下，“上竄下跳跟猴子似的，沒有你不說的話。”
    隨後他又轉頭對張竹輕聲說道：“你現在身子還太虛弱，在這兒躺一段時間吧，剩下的事我來處理。”
    張竹耷拉著腦袋歎了口氣，“我還不能躺，我妹妹和馮閻他們還在醫院呢，我得去把他找回來。”
    說著他便掀開被子，雙腿向床下伸去。
    見狀顧塵雲連忙按住了他，“快躺這兒吧，你們的事我都聽說了，你在那個破島上本身就沒少遭罪，再加上受這麽重的傷，休息幾天吧。”
    “不行……”
    兩人爭執一番，可張竹的驢脾氣，哪能是顧塵雲拗得過的？
    他隻好說要帶著張竹一起去。
    張竹也答應了下來。
    “哎對了，他們上哪兒去了？”張竹坐在床邊，抬頭問向顧塵雲。
    “他們都在九哥那屋呢，研究怎麽和高鎮海碰，咱倆去就行。”
    言畢，兩人立刻開著車，駛向了鶴江區醫院……
    ……
    而恰好此時的高明亮正在鶴江區醫院中接受治療。
    “兩星期以後來找我，我給你拆線。”
    辦公室裏，醫生正站在高明亮身旁，輕輕為他縫好了線的傷口纏紗布。
    高明亮坐在凳子上，咬著後槽牙別過臉罵道：“這他媽給我砍的，能活真他媽是奇跡。”
    醫生摘下手套，坐到辦公椅上問高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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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全市應該沒幾個人不知道你是高鎮海海爺的二兒子，怎麽還能傷你呢？”
    “碰見瘋子了！”高明亮一臉憤怒地把衣服披在肩上，起身走向門外。
    “不用住院觀察觀察呀？”醫生在身後捏著鋼筆，伸著脖子喊道。
    “不用！”高明亮沒好氣地甩下一句，便徑直走出了診療室。
    就在邁出診療室沒幾步的距離，一道黑影突然從正麵與他撞在了一起。
    “啊——嘶——”高明亮疼得眉頭緊蹙，捂著肩膀吸了口涼氣。
    而那道黑影不是別人，正是張竹的妹妹——張璐怡。
    張璐怡見撞到了人，連忙後退了幾步，眼裏充滿恐懼，連連鞠躬道歉：
    “對不起，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走得太急了……”
    本就憋了一肚子氣的高明亮瞬間發威，瞪著紅通通的雙眼，怒聲大罵：
    “你他媽瞎呀？走那麽快著急死去啊？”
    “對不起……對不起……”張璐怡眼眶泛紅，聲音帶著哭腔，一味地鞠躬道歉。
    高明亮撇了撇嘴，揚著下巴自言自語地罵道：
    “滾滾滾趕緊滾，他媽這一天倒血黴了，不給那老登辦事能他媽這樣？”
    “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張璐怡眼裏泛著淚花，趕忙加快速度跑開。
    高明亮翻了個跟隨張璐怡步伐的白眼，做著口型無聲地罵了一句，緊接著轉過頭去心想著為什麽今天這麽倒黴。
    可忽然間，他的腦海裏再次閃過了張璐怡的臉龐，總感覺在什麽地方見過，說不出來的熟悉。
    他沉默著努力回想，終於想到了高鎮海發給手下的那張通緝令。
    高明亮微微一笑，拿出手機打了一通電話，想要確認一下。
    與此同時，正躺在病床上準備睡覺的賈瞎子，身旁床頭櫃上的手機也給跟著響了起來。
    賈瞎子聽到鈴聲，表情十分不悅。
    “誰打的電話呀？”他睜開一隻眼睛，伸手艱難地拿過手機一看。
    看到上麵二少高傻子家老二）的備注，賈瞎子一臉不耐煩地嘟囔了一句：
    “這一家人哪來那麽多事啊？”
    嘴上這麽說，可麵對著高鎮海的淫威，他又不得不接起電話，“喂二少。”
    高明亮在電話那頭開口：“賈叔，我爸前段時間給你們發那張通緝令你還有嗎？發給我我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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