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雲琅趴在謝晗背上昏死過去，好在她失去意識前，用韁繩將自己和謝晗綁在了一起，不至於搖搖欲墜，讓謝晗分心。
    謝晗不會禦馬，隻能憑記憶裏祁雲琅的模樣學著駕馭馬兒，祁雲琅的馬兒很通人性，並未刁難謝晗。
    “世子，郡主！”
    聞訊而來的聞鳶見狀，當即抽出長劍一甩，穿身而過，鮮血染劍，那人應聲倒地。
    另外兩人見同伴被殺，顧不上同聞鳶糾纏，當即挽弓搭箭，直取祁雲琅性命。
    長箭破空而出，謝晗早有預料，箭矢泛著冷光直逼二人，她一把將祁雲琅推開，自己也順勢翻身落馬。
    兩名山匪飛身而起，揮舞著大刀就要劈向祁雲琅，在地上翻滾幾周的謝晗將將止住暈眩，見狀扣動手鐲，甫一抬手，一枚淬了毒的銀針便從手腕處的鐲子裏飛出，直直沒入山匪脖頸裏。
    那山匪渾身一麻，當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謝晗的反抗也引來了另一名山匪的震怒，他衝到謝晗麵前掐住她的脖頸，像拎小雞一樣將謝晗拎起來，手上力道加重，竟想把謝晗活活掐死。
    呼吸被掠奪，謝晗拚命掙紮，扣動手鐲上的機關，露出一柄刀刃，用力一揮，紮進山匪的手腕。
    “啊！”
    山匪吃痛，手一鬆，謝晗被丟到地上，她不斷咳嗽著往前爬，山匪作勢要去追她，下一刻卻定在原地。
    謝晗迷蒙著眼看去，隻見其口吐鮮血，雙眼一翻倒在地上，露出身後做揮刀狀的聞鳶。
    “郡主！”
    聞鳶上前把謝晗扶起來，仔細打量她是否受傷。
    脖間的青紫駭人，聞鳶呼吸一緊，掏出隨身攜帶、可舒緩淤血的藥膏給謝晗草草擦上。
    其餘人手已將祁雲琅搬上馬，當務之急是帶二人回去療傷。
    “郡主，沒事了，我們回去。”
    謝晗點點頭，轉瞬卻直接暈倒在聞鳶懷中。
    祁雲琅和謝晗平安歸來，有人舒心，有人鬧心。
    薛冉望著吵鬧的隔壁，不滿地嘟囔幾聲：“這謝晗還真是命大，若不是她答應跟祁世子騎馬，哪兒會遇上這種事……”
    從外邊歸來的霍憐嬌假模假樣地附和道：“謝晗妹妹不過貪玩了些，誰知道會出這種事，聽說她在路上搭救了世子，說不定太後娘娘還會賞她呢。”
    薛冉更為不滿，沒意識到自己被霍憐嬌帶偏了：“本就是她纏著世子要騎馬，才害事發時世子不在隊伍中，若非如此，哪兒輪得上她救世子？”
    霍憐嬌暗自一笑，眼神瞥過屋外人影，開口安撫道：“好了好了，好在他們都平安回來，這些事兒，就不是我們該多嘴的了。”
    這廂太後得知嬤嬤所說，蹙眉道：“當真如此？”
    那嬤嬤點點頭：“老奴確實聽她們這麽說。實不相瞞，這些日子老奴照看幾位小姐，安國公府的霍小姐最為和善，待人有禮；侍郎府的薛家和汪家兩位，嬌氣了些，但也算循規蹈矩，不曾出過差池；尚書家那位小姐為人冷清，卻識大體。隻這宜安郡主……老奴鬥膽，置喙主子一二，宜安郡主瞧著是個心思深沉的。同其餘四位小姐都不怎麽來往，前些時候好似還與幾人吵了一架，隨後跑去世子那兒，好半晌才回屋。娘娘，老奴覺著，這郡主不是個善茬。這次也是因為她想跟世子同乘，才叫世子遇險，娘娘，依您看，這宜安郡主日後……”
    太後身邊的都是跟隨她數十年的老人，嬤嬤所說她並未懷疑，隻是沒想到那看著麵善的謝晗，竟是如此之人。
    但她也未輕信，這宮裏道聽途說的事多了去了，太後從來隻看證據。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嬤嬤一頓，福了福身，退出宮殿。
    “嬤嬤。”
    行至轉角處，霍憐嬌出聲喊住她。
    “霍小姐。”
    霍憐嬌笑著將一錠金子放進嬤嬤手中，“多謝嬤嬤幫忙。”
    嬤嬤摩挲著金子貪婪笑出聲，“霍小姐說的哪裏話，您不過是怕太後娘娘被那宜安郡主蒙騙了去，就算沒有金子，老身也願意幫您這個忙。”
    見她如此識趣，霍憐嬌又往她手裏塞了一錠銀子：“嬤嬤在宮裏做事，定是少不了上下打點，都說伴君如伴虎，嬤嬤伺候太後娘娘也不容易，這些就當我孝敬嬤嬤的。”
    嬤嬤捧著金銀滿意地離開，霍憐嬌望向謝晗所在的屋子，眼中閃過一絲暗諷，轉身離去。
    紛雜的夢境，再次向謝晗襲來。
    這次她站在大街上，身邊人群熙攘，攤販叫賣的聲音不斷傳來，夾雜著銅鼓喧天的響聲。
    她定定地站了一會兒，好半晌才回過神來。
    這兒，是京城的街市。
    許是視角不太對，她環顧周身，發現自己竟不是小孩兒模樣，而是前世上京時，十幾歲的模樣。
    可，她為什麽會在這兒？
    謝晗轉身的那刻，身邊飄起雪花，她納罕：方才有下雪嗎？
    尚不等她反應，身後突然響起一陣驚鑼，她猛地回頭看去，隻見幾個軍官打扮的人高頭大馬，押著一輛囚車緩緩走在街上。
    囚車裏的人一襲單薄白衣，手腳都被鐐銬束縛，長發淩亂地落在胸前，滿是髒汙灰塵，蓬頭垢麵，叫人認不清顏麵。
    “回避！回避！”
    小卒將圍在街旁看戲的百姓驅散開，給車馬空出位置，以便通行。
    不知是誰先動的手，轉眼間，囚車裏的人就被丟了個狗血淋頭，爛菜雞蛋紛紛砸到他身上，他也不反抗，任由各種汙言穢語沾滿全身。
    “呸！賣國賊！狗娘養的東西，那麽多人因為他喪命，怎麽還好意思活著！”
    “無恥國賊，你還我兒！你還我兒命來！”
    “還靖王殿下，我看皇上最大的汙點，就是有這麽個行事張狂的胞弟！”
    謝晗恍然發覺，囚車上的人，是江昱。
    大裕史記：平光五年，靖王伏誅，被鴆殺，年僅二十。
    現在是平光五年，靖王江昱，伏誅的那年。
    謝晗抬起腳往前走了幾步，囚車上的江昱麵對百姓的怒火一言不發，謝晗如鯁在喉，想說些什麽，卻說不出口。
    她收回抬起的腳，靜靜地看著囚車與自己擦肩而過，經過之時，她仿佛聽見一聲很輕的歎息：“寧寧……”
    不是錯覺。
    謝晗猛地轉身，撞進江昱含笑的眼眸中，他的臉隱匿在長發之下，一雙星眸明又亮，照得謝晗眼眶莫名發酸。
    “你來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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