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能查，但也不能不查。
    這些街坊的性命還懸在細繩之上，總不能任由這根繩斷裂，看著他們死吧。
    況且，如今這些病人都知道自己是中了毒，甚至線索指引到了鴻臚寺，現在靠著街坊對萬寶慶的信任還能拖上一時，若他們的毒遲遲不能解，這些民眾又豈會善罷甘休。
    等到他們鬧起來，敲開衙門的大門，還是會激起各方揣測，更是丟了大周臉麵。
    此事決不能拖！
    “我去找祺王。”崔敏之讓萬寶慶盡量安撫家屬的情緒，控製病患的病情，由她帶著冬梅去找賀遐，看看能不能找到機會去鴻臚寺一探究竟。
    “不行。”賀遐知道此事事關重大，不敢怠慢，隻是，“西黎與北朔的使團都已經住進了鴻臚寺，我們的節製之權已經移交，如果擅動，很容易引起西黎和北朔的警惕。”
    目前鴻臚寺內部，可不是賀遐能說了算的。賀遐的輕舉妄動，叫人抓住了把柄，賀遐此前做的那麽多事都可能前功盡棄，被太子一黨借機移花接木。
    在這個當口，賀遐不能動。
    崔敏之當然知道這些，可她總不能坐視不理。
    “如果煙霧真的有問題，西黎和北朔的人遲早也會中招。到時候就真說不清了！”
    賀遐點點頭，示意崔敏之湊到他跟前兒去。
    崔敏之將信將疑地附耳過去，隻聽賀遐輕柔的聲音在耳畔拂過：“我不能，不代表晉縣主不行啊？”
    崔敏之目色閃耀。
    對啊，賀遐是負責接待使節的代表，一舉一動代表著大周的姿態與立場。可她一介女流，去找銀沙公主敘敘舊總沒什麽要緊吧。
    “咳，我這是剛當上縣主，還不習慣呢！”崔敏之絕不承認，眼前一條大道就在眼前，她竟未看見。
    普通女子沒辦法進鴻臚寺的門，但有封號就不一樣了。
    使節進京，宗室攢動，貴胄奔走，私下拉關係、走消息的人不在少數。崔敏之如今的身份，想跟鴻臚寺裏的使節攀上點兒關係，倒也合情合理。
    “冬梅，我們走！”
    雖然是要尋上銀沙公主進入鴻臚寺，總要找個借口。
    崔敏之先去湖心小築找了徐雅容，順帶捎上了跟著言莫追出來湊熱鬧的華靜姝，四位姑娘就這麽大剌剌的站到了鴻臚寺的大門前。
    “這些人好像沒有中毒的跡象？”崔敏之注意到門口站崗之人個個神色正常，疑惑地求證冬梅。
    “看樣子還沒有中毒。”冬梅遙遙觀察了那些人的臉色，“根據街坊所說，他們都是被那些香熏了許久，十天半個月，才出現的症狀。應該是慢性中毒，我們進去一會兒，應當不礙事。”
    聽到冬梅這樣說，崔敏之這才放下心來。
    畢竟徐雅容與華靜姝是跟著她來的，總不能叫她們涉險。
    “什麽中毒？”徐雅容與華靜姝疑惑，怎麽走一趟鴻臚寺，還有中毒的危險了？
    崔敏之長話短說，三兩句交代了醫館有人中毒的情況。徐雅容和華靜姝都表示願意陪崔敏之去探查究竟。
    “我們需要做什麽？”
    崔敏之搖搖頭，她也沒有十全的把握，隻能說：“見機行事吧，讓冬梅有機會找到毒源。”
    徐雅容與華靜姝點點頭，打起十二分精神。
    冬梅上前給西黎的人遞了帖子：“晉縣主求見銀沙公主。”
    西黎的人接了帖子讓她們在門口等著，自行去匯報自家主子了。不一會兒，得了允準，態度都變了，躬身請崔敏之進去。
    崔敏之一行人都是姑娘，西黎的隨侍護衛並沒有十分警覺，隻有一個引路人，領著崔敏之幾人往裏走去。
    二進之後，崔敏之仔細嗅了嗅，院中的確彌漫著一股子煙味。
    崔敏之佯裝對氣味很是敏感的樣子，咳嗽了兩聲問：“這是燃的什麽香？味道有些衝啊！”
    “這是我們西黎特有的神木香，用來供奉給我們賜福的天神。”銀沙公主從內院走出來，正好聽見了崔敏之的問話，不吝指教。
    崔敏之不曾聽說過，倒是西行一趟的徐雅容附和道：“西黎大部分人都信奉天神，會用香火供奉天神，香火中有獨特的香料，可以讓人神清氣爽。”
    香料啊。
    崔敏之與冬梅對視一眼，然後崔敏之表現得很有興趣一般問：“不知道銀沙公主能不能勻兩份香料給我啊，我對這個還挺有興趣的。”
    “哦？”銀沙公主很是意外，崔敏之竟然開口就問她要東西，這麽不見外的嗎？“晉縣主對香料有研究？”
    崔敏之搖頭：“沒什麽研究。隻是平常家裏也燃香，知道好的香料並不便宜，是樁不錯的生意。”
    崔敏之嘴角一勾，拉過徐雅容給銀沙公主介紹：“我們徐老板在京城做生意可是相當有口碑的，如果能研發出新的香料，在湖心小築點燃推廣，想必能立刻風靡全城。不知銀沙公主對這筆生意有沒有興趣？”
    銀沙公主經營過歡心樓，知道崔敏之所言不假，以京城大戶燃香的習慣，如果真的能研發出新的燃香，自然是有生意的。
    “晉縣主來找我就是為了這個？”
    為了不讓銀沙公主察覺，崔敏之當然不能承認她在來到鴻臚寺之前，就已經知道了鴻臚寺中燃香的事。
    崔敏之立刻否認了銀沙公主的說法，將話題引開：“我的確是來找公主談生意的，燃香什麽的，不過是小生意。我找公主談的，可是樁大買賣！”
    銀沙公主剛剛還隻有三分相信，此時已經有了六七分。
    阿諾莎進京之後，去過湖心小築，也派人搜集過徐雅容的信息，得到的消息與之前的並無二樣。看來徐雅容西行遇到他們，真的隻是巧合。
    徐雅容真的是為了生意，去到西黎邊境，那些試探之舉，也不過是試探商線的可行性，並非是大周的探子。
    崔敏之此番更是大剌剌的帶著人來商討，看來是真有這份心意。
    “晉縣主應該不缺銀子吧？”
    “是不缺。”崔敏之心道，姑娘我從小就沒缺過銀子，“我不缺銀子，可我想做的事，卻需要很多銀子。”
    比如，有足夠的銀子支撐大周與西黎開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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