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敏之與冬梅趕回醫館，醫館裏已經收容了不少病人，元來帶著十一守著醫館，控製事態。萬一有家屬、病患情緒激動，把事情鬧出去，就得迅速控製，不然整個大周都要處於被動。
    冬梅把到手的香料拿出來給萬大夫看。
    萬大夫不愧是走訪過大江南北，對西黎、北朔的事物都比較熟悉，細細嗅過以後，認出了這香料。
    “這香料就是西黎的神木香，是從西黎一種特殊的木頭上長出來的，因為這木頭生長在雪山之巔，是最接近西黎口中天神的地方，所以被用來做燃香，供奉天神。”
    “這麽說，這香料沒有問題？”既然是西黎慣用的香料，那就不該有問題。
    萬大夫也很奇怪，這香他行走西黎的時候，也常常聞見，並不會引發中毒事件。難道不是燃香造成了中毒？街坊隻記得自己被煙熏過，所以才引發了誤解？
    等等，煙？
    “冬梅，你是否觀察過那燃香點燃的情況？”
    冬梅從腰帶中翻出夾帶出來的殘香，遞給萬寶慶：“還好我趁著他們沒注意，撿了一截殘香。”
    萬大夫將殘香綁在一支筷子上，湊到燭火上點燃。
    殘香還有寸許，很容易就燃起一道白煙，散發出一陣熟悉的香氣。正是他們在鴻臚寺裏聞到的味道，與那一整塊的香料在味道上有些區別。不過香料是香料，做成線香點燃，本身味道就不盡相同，這並沒有引起眾人的懷疑。
    然而萬寶慶卻驚呼一聲“不對！”並迅速掐滅了殘香。
    “怎麽了？”
    “這香有問題！”萬寶慶終於明白問題出在哪兒了，“不是香料的問題！香料本身是沒有問題的，但做成了燃香就出了問題！”
    崔敏之試圖理解萬寶慶的意思：“萬大夫是說，從香料到燃香的製造過程中，加入了毒藥？”
    萬寶慶點頭：“是香泥！”
    冬梅也想起撿起殘香的時候見過的放置在角落的製香工具，確認了他們的確是現場做的燃香。
    “這是神木香的特性。”萬寶慶見識過西黎現場製香不多時就能點上，“神木香的香料攆開之後十分容易變質，如果不及時點燃，味道就不夠純粹，隻有現做現點才是最好的。”
    “這就對了！”崔敏之一拍桌子，“西黎敬畏天神，有燃香供奉的傳統，但是他們用的香料都是自己帶的！而街坊們在鴻臚寺幫工，都是小半個月前的事，那會根本沒有西黎的神木香。鴻臚寺裏點的，應該就是最普通的香！這些香卻讓街坊們都中毒了！”
    這麽一看，事實已經很明顯。
    有人知道西黎人崇尚天神的習俗，早早在鴻臚寺置辦了燃香供奉之所，等使團入駐之後，當然就會換上自己的香料。這些本來沒有問題的香料，在摻進香泥裏之後，就變成了有毒的香。真正有毒的，從一開始就是香泥。
    “到底是誰，處心積慮下這種毒？”
    這人必須是從鴻臚寺修繕之時就盤算好了這個計劃，才能夠在修繕還沒結束之前，就開始形成燃香的習慣，降低西黎使團的警惕心。
    這麽說，這人的目標是西黎使團？
    不對，鴻臚寺裏麵住著的又不隻是西黎使團，也有北朔的人。他這無差別攻擊？針對兩國使團，都不想放過？
    到底是什麽樣的人，才會帶著這樣的目的？
    既然知道問題出在香泥之上，就好辦多了。
    元來秘密打探到了給鴻臚寺采辦香泥的人，得知香泥的配置出自合民街的藥師枯楠之手。
    “竟然是他！”
    “萬大夫知道他？”
    萬寶慶歎了一口氣，無奈點頭：“我當然知道他。他和我出身一樣，隻是我運氣好，被師傅撿走學了醫，而他輾轉進了窯館，成了專門配置催情藥香的藥師。後來好像那窯館倒了，他就在合民街開了一家製香館，明麵做家常燃香，實際嘛，暗中賣些帶那種特殊效果的藥香。”
    “特殊效果？催情？”
    “藥理千變萬化，他做了好些年了，誰知道他的手上到底有幾種配方？”
    原來如此。
    合民街作為一個特殊的街區，一向是受到鴻臚寺關照的，這次鴻臚寺修繕，用的人也大多是合民街的人。另外就是附近的街坊，熟門熟路，幹活也方便。
    這香泥采購，當然就落到了枯楠之手。
    “抓人吧。”
    行動一定要快，要在枯楠發現被察覺之前，搗毀他的配方密室，讓萬寶慶有機會尋到香泥的配方，找出毒源。否則，枯楠發現不對，毀掉所有線索，再去找解藥就太難了。
    元來就要去護城軍調集人馬，往合民街去。
    “不對！”崔敏之腦子一轉，立刻叫停，“護城軍進入合民街，一定會遭到抵抗！不能直接帶人去！”
    合民街護犢子的名聲可不小，如果元來大張旗鼓帶著護城軍的人進入合民街，還沒到枯楠的藥香鋪子門口，就要被人攔下來。一著打草驚蛇，可能滿盤皆輸。
    “那要怎麽辦才好？”
    “額——”崔敏之思考了一陣，拋出一個令人沉默的建議：“去買藥？”
    “買藥？”
    醫館裏商量對策的幾個人都不願意接崔敏之的話茬，隻有剛剛進屋來了解情況的賀遐趕了個正著，莫名其妙地迎接眾人看好戲的眼神。
    “殿下來的正好，正需要一個生臉去買藥！”元來興奮異常，感覺馬上就能上演一出好戲！
    賀遐直覺不太對勁，可買藥的建議明明是崔敏之提出的，崔敏之總不至於要坑害自己吧。
    接收到賀遐詢問的目光，崔敏之彎起眉眼，拽住賀遐的手臂：“相公，咱們去買些藥香吧！”
    相公？！
    賀遐渾身僵硬，崔敏之這是在搞什麽？！
    再看旁邊幾位，都是看好戲的樣子，賀遐算是看出來了，這幾個，都是要看他尷尬呢！不過，他賀遐是誰，祺王最是放浪不羈，還能被崔敏之一個姑娘調戲了去？
    “好啊娘子，隻要娘子喜歡，相公什麽都給你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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