演武場的喧囂散去後，西禦回到丹閣，換下一身沾染冰霜的衣袍。他取出一麵銅鏡，指尖輕點鏡麵，看著鏡中"莫小豆"那張平凡的麵容，眉頭微蹙。
    ——白念今日的反應，不太對勁。
    他摩挲著白念塞來的青玉藥瓶，瓶身冰涼，卻莫名帶著一絲熟悉的木係靈力波動。這不是普通傷藥該有的氣息。
    夜色漸深時，西禦來到內門弟子居住的棲霞峰。白念的宅院坐落在半山腰處，青瓦白牆，門前兩株靈桃樹在月光下投下斑駁影子。比起外門擁擠的居所，這裏確實清靜雅致得多。
    "叩、叩叩。"
    指節輕叩門扉的聲音在寂靜的夜裏格外清晰。
    "白念姐，是我，莫小豆。"西禦壓低嗓音，"你休息了嗎？"
    屋內傳來一陣窸窣聲響，像是有人匆忙起身。透過窗紙，能看到燭火晃動的光影。
    "沒呢，小豆。"白念的聲音帶著些許急促，"你稍等我一下。"
    西禦耳尖微動，敏銳地捕捉到屋內衣料摩挲的聲響，還有木匣開合的輕響。他不動聲色地後退半步，神識悄然掃過四周——沒有埋伏的痕跡。
    約莫半盞茶功夫，房門"吱呀"一聲打開。
    月光下，白念換了身鵝黃色的襦裙，發間一支白玉簪還微微歪斜，顯然梳妝得匆忙。她臉頰泛著淡淡的紅暈，呼吸比平時稍快，身上還殘留著中斷修煉後未完全平複的靈力波動。
    "這麽晚了，小豆你怎麽跑到這裏了？"她手指無意識地絞著腰間絲絛，眼神飄忽了一瞬又強自鎮定。
    西禦露出"莫小豆"標誌性的憨厚笑容："秘境之行九死一生，想著過來跟師姐報個平安。"他晃了晃手中藥瓶，"還有多謝師姐贈藥。"
    白念的目光在藥瓶上停留了一瞬，睫毛輕顫："就...就為這個？"
    "也想著多日未見師姐了。"西禦狀若隨意地望向遠處月色，"能陪我出去走走嗎？"
    夜風拂過，白念耳畔一縷碎發輕輕搖曳。她咬了咬下唇，突然轉身從門後取出一件黛青色鬥篷："山間夜露重，你...你先披上這個。"
    鬥篷內襯還帶著體溫和淡淡的藥香。西禦披上時，注意到袖口處繡著幾片青葉紋樣——針腳細密卻略顯稚嫩，像是初學者的手藝。
    "走吧。"白念低頭跨過門檻，發間玉簪在月光下流轉著溫潤的光澤，"不過不能太久，明日還要去藥圃..."
    她的聲音漸漸低下去，腳步卻不由自主地跟上了西禦。兩人身影漸漸沒入桃樹投下的陰影裏，隻留下門前石階上，一片剛落的桃花瓣在夜風中輕輕打著旋。
    ————
    兩人並肩走在內門的青石小徑上，夜風微涼，四周靜謐，隻有遠處的靈泉潺潺流淌的聲音。
    “小豆。”白念忽然開口，聲音輕柔，“你今天在演武場上用的木係功法……很特別。”
    西禦心頭一跳，麵上卻不動聲色：“哦？師姐指的是？”
    白念停下腳步，轉身看向他，月光映照下，她的眼眸清澈如水，卻又似藏著深潭。
    “那招，不是日耀院的功法。”她頓了頓，“甚至……不像是尋常的木係術法。”
    西禦沉默一瞬，隨即笑道：“前些年在外遊曆時，曾得一位前輩指點，學了些旁門左道，讓師姐見笑了。”
    白念靜靜地看著他，忽然伸手，指尖輕輕點在他的胸口。
    “小豆。”她輕聲道，“你心跳得很快。”
    西禦呼吸微滯。
    ——她發現了？
    ——她到底知道多少？
    就在氣氛凝滯的刹那，白念忽然收回手，莞爾一笑：“逗你的。”
    她轉身繼續向前走，裙擺拂過路邊的靈草，帶起一陣淡淡的藥香。
    “不過說實話，你真的很有福氣，出門遊曆幾年，學了許多厲害的功法，還成了天道金丹，古往今來都極其罕見的金丹。”
    “許多弟子羨慕都羨慕不來呢。“
    西禦跟在她身後，看著她微微繃緊的背影，輕聲道：“白念姐……你是不是生我氣了？”
    白念腳步一頓，沒有回頭，隻是低聲道：“我哪敢生天道金丹的氣。”
    她的聲音裏帶著一絲明顯的埋怨，還有幾分說不清的委屈。
    西禦快步上前，繞到她麵前，認真地看著她的眼睛：“是我不好，一直瞞著你。”
    白念這才抬起頭，月光下，她的眼眸清澈如水，卻帶著一絲微怒：“我……我之前還一直擔心你修為停滯不前，怕你在宗門裏受人欺負，甚至偷偷給你準備了不少輔助修煉的丹藥。”她咬了咬唇，“結果你倒好，早就突破天道金丹了，卻一聲不吭，看我像個傻子一樣瞎操心！”
    西禦怔了怔，沒想到她竟是因為這個生氣。他心中微微一暖，語氣也軟了下來：“我不是故意瞞你，隻是……這機緣來得突然，我自己都沒完全適應。”
    白念輕哼一聲，別過臉去：“什麽機緣能讓人直接從築基初期跳到天道金丹？你當我是三歲小孩？”
    西禦苦笑，知道這事確實難以糊弄過去。他沉吟片刻，決定半真半假地解釋：“其實……我早年在外遊曆時，曾誤入一處古修士洞府，得到了一枚殘缺的‘天道金丹雛丹’。隻是這丹藥藥性霸道，我一直不敢輕易煉化，直到這次秘境之行，生死關頭才被迫融合……”
    白念聞言，神情稍稍緩和，但眼中仍帶著懷疑：“真的？”
    西禦點頭，語氣誠懇：“若非如此，我怎麽可能突然突破？你也知道，天道金丹若是靠自身修煉，哪有這麽容易？”
    白念盯著他的眼睛看了半晌，終於輕歎一聲：“算了……你沒事就好。”她頓了頓，又小聲嘀咕道，“不過下次再有這種事，不準再瞞著我。”
    西禦心頭一鬆，嘴角不自覺揚起：“好，下次一定告訴你。”
    白念這才露出今晚第一個真心的笑容，伸手輕輕捶了他一下：“還敢有下次？”
    西禦笑著躲開，兩人之間的氣氛終於輕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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