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5章 大洋彼岸

    接到佘禹的電話是美國的深夜，顧若晨從堆積如山的實驗數據中抬起頭，連續工作了十幾個小時的他，有些頭昏腦漲。

    最近有一個課題要結題，這已經是他過上的第八天和咖啡相伴到天明的日子了。和他剛剛回美國的時候不一樣，那時候的他是天天和酒精相伴，因為，每次隻有喝到爛醉才能入睡。

    隔壁的湯姆很討人厭，總是哪壺不開提哪壺，老是追著他問，為什麽不把那個漂亮女人帶回來？

    顧若晨是真的很想把那個漂亮女人帶回來，隻不過他不忍心，不忍心去破壞她的幸福。

    他知道什麽對她是最好的，哪怕她眼裏的最好不是自己。

    忍痛割愛，灑脫成全。

    顧若晨覺得，自己的光榮事跡簡直可歌可泣，可以載入史冊了。

    秦朗和傅家翻臉了，傅家那小子把你走之前留給他的那疊廢紙又扔到了我的桌上，看樣子是像給自己妹妹討回公道。”

    佘禹剛剛喜得貴子，現在迫不得已被傅家連累著加班，幾近崩潰的心情隔著電話都能聽出來。

    顧若晨靠著椅子，揉了揉酸脹的眼睛，一瞬間不知道該說些什麽。

    當初逼著秦朗答應和傅家聯姻，解了自己的圍。當初給傅家留下那本捏造的證據，顧若晨預料到的就是今天這一幕。

    秦朗這個人很自私，他從一開始就知道。

    這個男人從不肯為了那個傻女人放棄自己一絲一毫的宏偉藍圖，他要做的就是考驗，要是秦朗通不過這次考驗，也就不配娶Mandy。

    他要秦朗和傅家鬥，最好鬥得你死我活。

    這樣一方麵是讓自己出口惡氣，還有一方麵，就是讓秦朗知道珍惜。

    千難萬險求來的，才最讓人珍惜。

    你，你就沒有什麽想說的嗎？”

    佘禹沒有得到回答，鮮少地跳了腳。

    顧若晨嘴角勾了勾，已經是溫柔的模樣了：“故人往事，沒什麽好表態的。看他們自己的造化吧。”

    還能為她做什麽呢？

    顧若晨腦海中回想起來一望無際的太平洋，隔了這麽遠，還能為她做些什麽呢？

    能護她一生愛她一生的人，不是他是秦朗，所以這些事情不應該他來操心。他的夢已經醒了，不會再執迷不悟。

    你就用力放狗屁吧。當初要不是你把那堆廢紙留下來，哪裏有這麽多的事情！”

    聽見佘禹這樣說話，顧若晨笑得更甚了，這家夥怎麽一著急上火就變得和李家俊那個小痞子一樣呢？

    沒辦法，當初是他不義在先。”

    對自己做過的事情，顧若晨幾乎是沒有愧疚感的。

    當年秦朗逼著自己娶傅依依，現在想來這多麽危險。要是把這一個女人娶回家了，恐怕就沒有什麽消停日子過了。

    所以秦朗，你要是熬過了這一關也別恨我，我們兩個隻能說是兩清了。

    好吧。”佘禹最終還是說不過顧若晨，“那如果這件事有結果了，你想聽嗎？”

    不想。”

    這回，顧若晨回答得倒是幹脆，而且還有補充說明：“不管他們是好是壞，哪怕將來結婚了，都不要告訴我。”

    不要告訴我，不管你過得好壞。

    我也不會告訴你，我是否過得幸福。

    對我來說，那是一場無疾而終滿是遺憾的夢；對於你而言，不過是於心不忍的一世負罪。所以，不管是我的遺憾，還是你的負罪，都徹底埋葬吧。

    Mandy，我不想再和你有任何瓜葛了。

    Mandy，我終於戒毒成功了。

    第二天，入秋的天氣下起了大雨，空氣中已經開始夾雜著冰冷的味道。

    顧若晨開車前往研究所，和每天一樣，都會在這個時間點停在一個紅綠燈前。沒下雨的時候，他會看著天空發呆；下雨的時候，他會看著自己擋風玻璃前麵的雨刷發呆。

    然而今天，他的目光卻被一個站在斑馬線上的女人吸引住了。

    因為那個女人沒打傘，站在他車的前方。

    不像那個女人，眼裏都是迷惘，雖然後來他知道，那樣飄忽不定的眼神是因為思念。而眼前這個女人的眼神卻非常的堅定。

    她是那樣用力地在看自己啊！

    鬼使神差，顧若晨降下車窗，少了玻璃的遮擋，他驚訝地發現此刻站在自己車前麵的 是一個亞洲姑娘。

    顧若晨試探性地問了句：“中國人？”

    你好。”女孩頗為欣賞地看著他，嘴角上揚，滿滿的少女感，神采飛揚。

    這是一個很有自信的人。

    顧若晨心裏想著，看著這麽大的雨，身為紳士難免會有憐香惜玉之心。

    上車嗎？去哪裏，我送你。”

    她對陌生人好像沒有防備，大大方方地上了顧若晨的車，倒也不在乎自己滿身的水氣會弄得顧若晨的車濕漉漉的。

    如果是那個女人的話，現在應該說抱歉了吧。

    顧若晨收回自己不禮貌地比對，紅燈已過，他愉快地問對方：“去哪裏？”

    我可以做你的女朋友嗎？”

    啊？”

    顧若晨一時驚嚇，若不是刹車踩得及時，現在肯定一頭撞進了路邊的綠化帶。

    他知道自己的耳朵沒問題，可剛剛聽見的話還是讓他不夠確定。

    我說，我可以做你女朋友嗎？”

    她的眼睛就像是小鹿一樣，濕漉漉地看著顧若晨，坦蕩又勇敢。

    顧若晨能夠看見她臉上的紅暈，還有說這句話時候，不亂波動自己頭發的手，學心理學的他知道，這個姑娘八成不是在開玩笑。

    天啊，難道真的是上帝派給他的天使？

    顧若晨搖搖頭，趕走這個幼稚可笑的念頭。他重新啟動汽車，雖然拒絕也很有禮貌：“恕我直言，我覺得你這樣很唐突，我們連彼此的名字都還不知道呢！”

    他試圖說服這個突然闖進自己世界的人。

    雖然不知道名字，可我知道你在一個很厲害的研究所裏上班。還知道你每天都是這個時候去研究所，晚上七點左右從研究所裏下班。路上會去一趟超市，買些東西。”

    聽她說完，顧若晨覺得自己被人跟蹤了。可他一點責備的話都說不出來，畢竟這個姑娘說得這般坦蕩，一點兒都不像是別有用心之人。

    顧若晨忽然覺得她很可愛，忍不住想要逗她：“抱歉，我已經結婚了。”

    誰知女孩給他翻了一個白眼：“我不瞎好嗎？你連女朋友都沒有，我是學心理學的，很厲害。”

    顧若晨挑挑眉，莫名心情好。剛剛連自己的研究所都不知道的人，還說自己學心理學的。小姑娘還真是有意思。

    在前麵那個路口放我下來吧，我租在這兒。晚上下班我想請你喝酒，你來不來？”

    她熱情地邀請，顧若晨一時間沒有想到拒絕的理由，索性就答應下來：“好，我七點過來接你。”

    不用。我做菜可厲害了！我媽叫我來念大學，可我背著她去學了烹飪，我的理想是進米其林，你嚐過我的手藝就知道了！”

    車靠邊停下，女孩一邊說一邊解開安全帶下車，衝著顧若晨揮手再見，全然忘了自己剛剛信誓旦旦地說，自己是學心理學的。

    嗨，帥哥。我叫周攀，特別難寫的那個攀。”

    女孩咋咋呼呼地又折回來，向顧若晨伸出手。

    她的手指白皙纖長，彈鋼琴可以，做菜似乎有些暴遣天物了。

    顧若晨也伸出手，“顧若晨，心理學教授。”

    女孩的笑臉一下子僵在原地，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說了句“再見”之後便迅速撤離。直到那個歡脫的背影消失，顧若晨才意識到自己嘴角一直都是上揚著的。

    真好，和她這一路倒是沒有再想起那個女人。

    陽奉陰違的富家女，這麽有趣的小姑娘，認識認識也不錯。

    人嘛，總是要給自己一個重新開始的機會。

    此刻，秦朗的陸曼，你也要加油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