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四章 欲加之罪
字數:5128 加入書籤
經過一月有餘的相處,黎憂對這裏已經慢慢的熟悉了不少,對這父女兩人也是好感倍增,天真可愛的雲莫,慈祥樸實的黎靖遠,無一不讓黎憂堅定了重新開始的信心。他不止一次在心裏默慰上蒼優待,這一飲一啄雖說造化弄人,失去了唯一,但也給了他內心曾想要的。
清晨,黎憂幫著雲莫打水,昨夜,黎靖遠並未回來,按雲莫所說這種情況非常少。除非他們去了特別遠的地方。
“雲莫,不好了,不好了,”正在兩人準備進屋的時候,身後一個身著黑色長衫的年輕人快速跑了過來,一頭蓬鬆散亂的黑色長發披在肩上。
“小六?什麽事情慢慢說。”雲莫疑問道。
“靖遠大叔在武堂門口被打了,你快去看看吧。”小六氣喘籲籲。
“什麽?”雲莫來不及多問,甩掉手中的籃子,向外跑了出去,黎憂雖然還不明白發生了什麽,但看到雲莫焦急的模樣,也緊跟著跑了出去。
穿過幾條小巷,一條大街出現在了黎憂眼前,前方一座稍大點的庭院出現在了眼前,門口側方立著石碑,兩個醒目的大字映入眼簾:武堂。
“你現在隻是一個廢人,竟敢私自占取獵物。。。”黎憂剛走到門口便聽到裏麵傳出訓斥的聲音。
雲莫一走到門口,便看到黎靖遠趴在地上,滿臉是血,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哼,以前看在你身手不錯,每次多分你一些獵物,但是你看看你現在,斷了一隻手,這半月以來狩獵你都幾乎無功,以後還有什麽用?最近你竟然敢自作主張,這些獵物你多拿了幾乎一半,我告訴你,不但你吃掉的那份你得還回來,就連以後,村裏的獵物也沒你的份,一個廢人,隻會拖累我們。”其中一個年輕人凶狠的指著黎靖遠罵道,身後約莫十幾個年輕人手拿棍棒,一臉嘲諷的望著。
黎憂趕忙扶起了黎靖遠,從這些人的對話聯想到雲莫講的那些,隱約聽明白了,往日裏黎靖遠身手不錯,他們另眼相看,而現在黎靖遠斷了一隻手,自然少了往日的勇猛,這些人漸漸漏出了本相,絲毫不留情麵。
這個道理黎憂是深有體會的,以前在鐵匠鋪的時候,每當自己生病,所得到的吃的都要差一些少一些。當一個人不能給利用者創造利益的時候,利用者便不會再把你當人看待。
“你們這些人,怎麽可以這麽冤枉人?忘了往日裏大叔所做的貢獻了麽?現在受傷,也是捕獵受傷的,不給嘉獎也就罷了,怎麽可以這麽對他?”黎憂憤怒的對著幾人說道。
在往日裏,哪有他說話的份,一番話說得很是別扭。他心裏清楚,黎靖遠堂堂正正,和往常一樣,怎麽會做出私自侵占的事來?
黎憂話音剛落,周圍那些人全部哈哈大笑起來,帶頭那人用木棍指著黎憂戲謔道:“哈哈哈,用得著你這連自己父親都不認識的傻子來教我們怎麽做麽?哈哈,你們聽到沒,他喊自己父親叫大叔啊,哈哈哈。”
黎憂頓時火起,但又不好發作,他心中明白,黎靖遠都不敢反抗,更不要說他了,如果自己冒失,那麽很可能他們一家就再也沒辦法在石溪村生存下去。
“孩子我們走。”黎靖遠看出了黎憂的憤怒,怕他吃虧,站著起來,拉著黎憂就要離開。
經過這半月的相處,說也奇怪,打心裏黎憂就對這父女二人有一種親切感,好像真是自己的父親,妹妹。看到父親被打,哪有不怒的道理?隻是他除了攥緊拳頭,別無他法,一種無力感油然而生。
“想走?哼!昨天的獵物你已經多拿了一份,這筆賬怎麽算!”那為首的年輕人不依不饒。
“還回來,還回來。”周圍那幾人七嘴八舌的起哄道。
當著子女的麵,黎靖遠一時之間滿是尷尬,黎憂看過他們家已經是家徒四壁,哪有其他東西,而黎靖遠前幾日都是隻拿了屬於自己的那份,據雲莫所說,一頭猙獸要分給三十多戶人家。根本沒有他們說的多拿了一半,但是對方明顯是故意的,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窮人,在哪裏都受欺負。”黎憂心裏暗歎,卻也無可奈何。
“你們一大早嚷嚷什麽呢?”正在這時,三四個仆從擁簇著一個二十歲上下的年輕人走了過來,那年輕人握著白紙扇,也不看黎憂一夥,趾高氣揚的問道。
武堂為首的那人見狀,立馬換了衣服姿態,放下手中的棍棒,小步快速跑了過去,對著那來的少年作揖道:“越飛少爺,您怎麽這麽早就過來了,小人失禮了。隻因這黎靖遠侵占公務,在下出手小小教訓一番,以示懲戒,不料擾了少爺,小人該死,該死。”
“越飛少爺...”黎靖遠也彎腰拱手行了個禮。
雲莫也跟著行了禮,見黎憂並無動作,小聲在耳邊道:“百越飛是這武堂堂主的唯一兒子,上次我們在花海見過的。”
“傻子,你見到越飛公子居然不行禮,你是不是找死!”武堂帶頭那青年二話不說,拿起木棍,對準頭頂劈下,黎憂躲閃不及。
“少爺息怒,我兒癡傻不是一天兩天了,請別他他一般見識。”黎靖遠見狀,一把推開黎憂,那木棍正正劈在了黎靖遠頭頂,血液順著額頭而下。黎靖遠連忙跪下,對著百越飛磕頭道。
黎憂和雲莫趕緊上前攙扶,可黎靖遠竟然不敢起身,從上次的事件起,黎憂對百越飛就厭惡至極。
百越飛哼了一聲,緩緩道:“你膽子不小,竟敢在我麵前肆意妄為,在這石溪村我想打的人還沒有人敢出頭,我替你教訓兒子難道不應該?”
這石溪村完全是百越一族掌控全部,黎靖遠又哪裏敢說半個不字,在這個世界,完全以武為尊,平民是沒有資格修煉武功的,不完全順從百越一族的,無一例外,都死在了每天例行的捕獵行動中。
黎憂此時已經憤怒到了極點。且不說黎靖遠是不是他的父親,就這簡單的一天多以來,雲莫和黎靖遠都給他留下了深深的印象。黎靖遠心裏明明很害怕百越飛,可看到自己挨打依然義無反顧的站了出來,這是親情至深才有的表現啊。
百越飛嘴角上揚,掃過在場的眾人,最後落在了雲莫身上,合上了紙扇,淡然道:“知錯就好,你們一家三口日後沒了勞動力,那麽以後生活便也成了問題,你在這裏也生活了幾十年,石溪村的規矩相比你也知道,這裏不養閑人。這樣吧,雲莫小姐日後便搬到百越府來吧,我就大發慈悲供養你們一家人了。”
這一番話就是傻子也能聽懂其中的含義,這百越飛看來早就盯上了雲莫,隻是沒有借口,今日遇到這等機會,又豈能放過。
雲莫聞言向後退了兩步,花容失色。
“少爺,我一定會恢複的, 給我幾天時間,我依然能進山捕獵。求少爺饒恕我們把...”
不等黎靖遠說完,百越飛身邊的仆從一腳踢在了黎靖遠斷臂的肩上,疼的黎靖遠大叫一聲,那人大聲嗬斥道:“早就說過,越飛少爺看上你家丫頭,那是你們的福氣,你們這些賤民,連性命都是武堂的,你竟然不識好歹?”
雲莫此時再也忍不住,抱著翻滾在地的黎靖遠,淚如雨下,楚楚可憐,水靈靈的眸子更加動人了。
“聽著,給你們兩個選擇,第一,讓雲莫服侍越飛少爺,第二,你們今天就斷掉供應,等著餓死,石溪村的規矩你也知道,敢私自逃跑者,殺無赦。”那人繼續嗬斥道。
“大膽,怎麽能這樣對待村民呢?我百越飛豈是那欺男霸女之人?”百越飛訓斥下人,那人低下頭退了回去。
百越飛走了過來,蹲在兩人身前,似笑非笑的說道:“雲莫姑娘受驚了,都怪我管教下人不嚴,回去我一定嚴加懲處。這樣吧,你跟我回去我定不會虧待與你。”
雲莫低著頭使勁搖動,眼淚滴在了衣衫上,百越飛見雲莫不語,又言道:“你不願意,我也不好勉強,但是你父親就得繼續進山捕獵,這樣一來你們一家才不至於被餓死,但是捕獵有風險你是知道的,我可不敢保證一個廢人不會出什麽意外,到時候你在後悔可就晚了。”
“我去。我跟你們進山。”
“不行。”雲莫和黎靖遠同時喊道。
說話的正是黎憂。黎憂長這麽大也沒做過什麽大事,可麵對今天這種情況,他覺得自己應該站出來了,既然他們父女把自己看成了希望,那麽自己也不應該讓他們失望。人,總得有個活著的理由。黎憂明白,雖然進山凶險萬分,但是自己也該做點什麽了,往日的經曆他已經厭倦。要麽轟轟烈烈的活,要麽淒淒慘慘的死,已經死過一次的人又怎麽會看不透這世界?
“嗯?”百越飛見雲莫久久不答,雙眼漸漸眯成了一條縫。又見黎憂出聲,站起身來,一甩衣袖進武堂去了,臨走不忘回頭給武堂那帶頭的青年使了個眼色。
“真是不知天高地厚,也罷,傻得久了,便很難清醒了。明天清晨時分,在這裏集合。我會讓你知道你的選擇是多麽的錯誤。”那人陰森一笑,一招手,帶著一眾人進堂去了。
以百越一族的勢力,完全可以以黎憂癡傻為由拒絕,但這樣顯得太過強取豪奪,自古常理,越是小人越會掩飾自己卑劣的行徑。給了雲莫壓力,也偽裝了自己,在百越飛看來,如此一來,雲莫絕對會乖乖就範。
黎靖遠父女二人受辱,這種情況下乞求早已沒了作用,黎憂和二人回到了茅屋,隻是這一路上幾人誰都沒有在開口。幾人明白,這事恐怕無可挽回了,黎憂對這裏也算大概了解,這地方不知怎的,好像就是一塊死地,西北邊是無盡的雪原,東南是無盡的莽荒森林,根本不可能離開,否則也不會做這個決定了。
“憂兒,你怎麽那麽衝動?你明知道他們在要挾雲莫,你為什麽還要進他們的圈套。”
黎靖遠終於忍耐不住道。
“因為他們強,我們弱,被他們盯上,我們逃不了。放棄自己的親人,我做不到,您當初在這裏不是也能憑借自己能力闖出一席之地的嗎?我相信,我也可以,雖然今日他們懷恨在心,我想也不至於明目張膽的害我吧?”黎憂踱步走到門口,眼裏充滿了堅定,微風吹來,兩縷流雲長發隨風飄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