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妤暗罵了一聲，唇上才愈合的傷口又被咬開，細密的疼讓她沒忍住輕輕“嘶”了聲。
    這一聲，便像什麽咒術一般，徹底點燃正火熱膠著的氣氛。
    代巳止眸中盛著怒火，往日還能存些穩重，此刻半點也無，縱使沒拔劍，也和要殺了雲岷沒什麽兩樣了。
    眼見一人一龍，外加一隻狐狸要將這穹頂都給掀翻了，哦，已經掀翻了。
    歲妤抬手便扇在雲岷臉上，掄圓了往回再扇了他一巴掌。
    誰叫這廝咬她兩回。
    她不喜歡咬人的狗。
    結成道侶本也算是雲岷算計的，雖後頭因為這也幫上大忙，更是數次舍命救她——要不是因為這個，歲妤也不會忍他如此久。
    可這不是雲岷放肆的理由。
    忍到現在，她耐心已然告罄。
    至於代巳止和白斛......他們尚且還未踩到她的底線。
    雲岷被這兩巴掌打懵了，怔愣片刻反應過來時委屈癟著嘴，“歲歲疼嗎？”
    眼珠子還死死黏在她手背上，尤其在被龍筋纏著的手腕間停留許久，眸光愈見炙烈。
    歲妤呼吸發沉，莫名理解了此刻雲岷這廝的腦回路。
    她被氣笑了，“閉眼，不許看。”
    雲岷聽不見，伸著腦袋去舔她手背上因為打他滲出的丁點兒粉色，“歲歲不疼，我吹吹就不疼了。”
    歲妤抬腳便踹他心窩處，將人踹開些他還想傾身上來，便被就站在一旁看著的代巳止抓住肩膀。
    危險的氣氛還沒蔓延開來，歲妤無力開口打斷，“誰再動手，滾出去。”
    蠢蠢欲動的某三個人手放下、武器收起，皆做出一副純良無辜的模樣立在屋內。
    代巳止目光黏在歲妤雪白手背上泛起的那點水光上，頗為不舍地收回時，便和半道的白斛撞個正著。
    嘴角扯著蔑笑，代巳止也沒管什麽師尊徒弟的條條框框，他可不想再隻做什麽師尊。
    白斛：巧了，我也不想隻做什麽妖寵。
    歲妤：......
    她沉下心神想了好久，也沒想通為何是個如此情形。
    若隻有雲岷一人變了模樣，她還能勉強用惡念影響的理由來搪塞。
    但她的師尊、妖寵，皆對她生了這種心思......她有些接受不來。
    頭一回遇見此種情況的歲妤心有餘悸，好不容易將人震懾住趕出屋外後，傳信給了邵穠華。
    邵穠華：“哇~~！！”
    歲妤抬手將嘴巴張成圓形的邵穠華下巴合上，“若是其他什麽話，便別說了。”
    她也不想聽。
    哪知邵穠華眼睛發亮，偏著腦袋上下打量歲妤一番，很是了然的樣子，“歲歲你這模樣，修仙界裏混一圈都再找不出第二個來。”
    “怎麽可能不招蜂引蝶呢！”
    她興致勃勃地屁股往裏坐了點兒，“你知不知道凡界的那些畫本子？”
    歲妤遲疑地搖搖頭，她修無情道，雖在凡間也待過，但都是為吃喝住所煩憂，話本子這些真沒接觸過。
    邵穠華有點小興奮，“你現在的情況，就有三種。”
    “師尊為愛逆門規，數年清修皆盡毀。”
    “道侶瘋癲血染袍，偏要逆亂陰陽道。”
    “妖寵生情化人形，搖尾乞憐求施恩。”
    歲妤皺眉，覺得自從回來後眉心都快皺出兩座山峰來了，“什麽有的沒的，你在哪兒學的這些？”
    邵穠華悻悻閉嘴，暗自嘀咕。
    她這可不是胡亂說說。
    這兩百年她成了鳳華長老可不是閑出來的，一邊下山天涯海角地找歲妤，一邊救死扶傷，還有一邊......
    咳咳......就是搜羅各界的話本子和虐戀情仇。
    她就說掌門師叔忽然退位不對勁！
    她就說那條惡龍衝破封印反倒無條件幫陽霄宗不對頭！
    她就說九尾狐神傷到數年閉關不出門不對路數！
    她就說！！！
    果然感覺沒錯，歲妤又安然無恙地回來了，邵穠華自然輕鬆許多，也有心思來琢磨這些彎彎繞繞。
    “那你要不要我幫你分析了嘛？”邵穠華撒嬌。
    歲妤被她抱著好一通揉，腦子都快暈乎乎的，稀裏糊塗就點了頭。
    也十分順暢地錯過邵穠華眼底不靠譜的亮光。
    得到首肯後，邵穠華將目標定在了陳為安的身上。
    符歸出門不在，又太容易露餡，還是師兄抗打，也更有心機。
    由他來做歲歲的假心上人，再好不過。
    “這就是你說的招數？”歲妤插手而立，看著眼前盛裝打扮的陳為安，隻覺額角抽了抽。
    陳為安亦然。
    他做掌門這麽多年了，也沒這麽隆重打扮過。
    頭戴紫金冠，身披鶴氅，各數金銀寶器全都不要錢似的往身上穿戴，他現下和一尊移動的寶庫也無甚區別。
    陳為安：“你確定有效？”
    他不會被掌門師叔還有那條黑龍打死？
    還有那隻難纏的九尾狐。
    想到這幾個人，陳為安隻覺得自己掌門生涯即將到頭，可以洗洗睡，順便等著八百年大限到了直接刎頸自殺。
    邵穠華拍了拍生無可戀的陳為安，“真的，難道你們比我有經驗嗎？”
    現下歲歲的糾結，是不知為何那幾個人都對她生了情誼。
    更想做到的是讓一切回到原點。
    這還不好辦——誰都別得到歲歲好了。
    但要說直接拒絕，理由顯得不那麽充分。
    最好還是要有個外因，這不，現成的就在這兒站著了。
    到時候甩脫這幾個麻煩，陳為安再借口閉關繼續躲上百來年，這件事情也就算過去了。
    反正大師兄也經常閉關。
    所以她的安排，絕對是天衣無縫。
    歲妤真是不懂這些，看著師姐信誓旦旦的模樣，還是選擇信她一回。
    陳為安對這方麵也是一頭霧水，又對許久未見的小師妹天然愛護，便由著邵穠華胡鬧。
    於是，隔日晌午，天公作美，晴日含煙。
    稀薄一層霧氣在山頂遊蕩，日光穿透又半遮半掩地將立在山巔相擁的二人裹住。
    “你們在做什麽？”
    代巳止提著歲妤最喜歡的梅子釀上山，便見到如此一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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