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付已經生氣一個星期了。
    無論付母怎麽勸，他就是不肯出來吃飯，要麽就是付母送進去，要麽就是讓老三送進去。
    宋獻音早就習慣他這樣了，她爹一生氣就不喜歡說話。
    她記得有一次，她爹一整年沒跟她娘說話，但飯還要她娘送，衣服也要她娘洗。
    這個家裏她最羨慕的就是她爹了。
    老三是家裏最聽話的孩子，她心疼付母，每天放學都會跟付母一起幹活。
    “老三，你先把你爹的衣服洗了，我去去你宋姨家裏，順便把碗洗了啊。”
    老付聽到這話，立馬沉了聲音：“老三還要學習，你不要耽誤她的時間了。”
    付母為難起來，可是上次的人情還沒還，現在好不容易有時間了，待會兒人就要睡了啊。
    老三理解道：“沒關係的娘，我來洗吧。”
    老付的臉色更沉了：“洗什麽洗，進去看書。”
    他不耐煩地看著付母：“你就不能回來的時候再洗嗎，總是讓老三幹這麽多活。”
    付母沒辦法，歎了口氣：“行行行，我待會兒回來洗。”
    她對老三笑了笑：“知意啊，你好好看書啊。”
    付母說完拿了一筐東西就出去了。
    村子裏，晚上特別安靜，安靜到可以聽到付母與隔壁宋姨到歡笑聲。
    不知道誰家的收音機聲音那麽大，她在家都能隱隱約約地聽到。
    等付母一臉疲憊地回來後，她立馬鑽進了後廚，在看到亮蹭蹭的碗時，她臉上湧起了笑容。
    這個女兒是最讓她省心的了。
    她往前走了幾步，果然，衣服也洗好了。
    付母放輕步子，走進了姐妹倆的房間。
    老三正在昏暗的煤油燈下看書，宋獻音則亂七八糟地躺在床上畫畫。
    “老三，快睡覺吧，明天早上還要起那麽早呢。”付母摸了摸老三的腦袋。
    老三點了點頭。
    付母有些心虛地看了一眼旁邊的宋獻音，昨天他們也沒給她錢，她也不知道去哪兒混了。
    但她也不敢問她，她怕她一問宋獻音，就向她要錢。
    付母假裝沒看到旁邊的宋獻音，跟老三囑咐了幾句就出去了。
    老三低著頭，心裏有些忍不住地竊喜。
    娘喜歡她超過宋獻音。
    小家庭就是一個生物鏈，總要有人在最底端的，而她不能成為那個角色。
    因為今天晚上付母對宋獻音敏感的態度，這讓老三對宋獻音也不那麽討厭了。
    她看著宋獻音畫的畫，輕聲開口：“你畫畫還挺好看的。”
    她說真的，比他們老師還畫得好看。
    宋獻音狐疑地看了她一眼，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她竟然還誇起她來了。
    老三躺在床上，低聲道：“下次你給爹洗衣服。”
    “憑什麽？”宋獻音的聲音一下就大了起來。
    老三趕緊扯了她一下：“你小聲點！”
    “這次是我洗的，下次就輪到你洗了。”
    宋獻音哼了一聲：“我才不洗。”
    “那我都洗了。”老三有些生氣。
    宋獻音看著她眼睛眯了眯：“你自己愛洗，關我什麽事兒，你不想洗就讓大哥洗，男人洗男人對衣服。”
    老三哽住了。
    她一向吵不過宋獻音的。
    她翻了個身，不想再理她。
    憑什麽她要幹那麽多活，宋獻音什麽都不用幹，她又不是男孩。
    連續兩三天了，付母白天就沒見過宋獻音在家。
    她有些沉不住氣了，她本來就是讓宋獻音待在家裏幹活的，誰知道她跑去哪兒玩了。
    這可不行，這個家就她一個人幹活。
    老付的身體從年輕的時候就不怎麽好，總是生病，而且每過一段時間就吐血，他幹不了什麽重活，重活幾乎都是擔在付母身上的。
    “宋獻音！宋獻音！”
    付母站在門口，朝周圍大聲喊道。
    但迎接她的隻有一陣陣回聲。
    “這個野蹄子，一天天的也不知道去哪兒了！”
    一個村民正扛著一根鋤頭從旁邊經過，他笑著跟付母點了點頭。
    “宋琴，你家老二又沒影了？”
    宋琴恨鐵不成鋼道：“那不是，總是找不著她人。”
    村民抽著煙，露出一口黃牙：“你沒讓她去讀書了，她也沒鬧啊？”
    說起這個宋琴就奇了怪了，宋獻音還真就一點都沒鬧啊。
    “誒，怪事了，她哭都沒有哭一下啊。”宋琴壓低聲音。
    村民笑得更開懷了些：“你還總是老二不懂事，我覺得她現在也懂事了，知道你們兩口子不容易啊，而且她一個女娃，你們給她讀了這麽多書也算是對得起她了，村裏有幾個女娃讀過這麽多書啊。”
    宋琴越想越覺得是這個道理。
    “家裏窮也沒辦法啊，但我們再窮也把她供到這個份上了，這也怨不得我們了啊。”
    這時候一個大娘也湊過來聽著他們講話。
    說著說著，大娘突然有了主意。
    “你們家老二有沒有喜歡的人啊？”
    宋琴趕緊擺了擺手：“誒誒，講這種話，她都還是一個小娃娃，哪裏懂什麽喜不喜歡哦。”
    “誒！”大娘不讚同地嘖了一聲。
    “哪裏不懂啊，她現在這個年紀也可以結婚了啊，我們這個時間都可以處朋友了的嘛。”
    宋琴有些猶豫。
    這麽說是沒錯，其實宋獻音這個年紀也可以結婚了，但是她每天都瘋瘋癲癲的，她就一直覺得她還是個小娃娃。
    大娘看了一眼周圍，聲音沙啞：“要不要跟我們家浩浩試試看啊，都知根知底的，到我們家來，你也好放心啊。”
    宋琴皺了皺眉：“這能行嗎，她好像不怎麽喜歡你家浩浩啊。”
    還天天在家裏說人家醜，說看到他就想吐。
    還好這種話是在家裏說的，要是被外麵的人聽見了，還不知道該怎麽罵她。
    大娘繼續說著自己家的條件：“到時候彩禮多少你們說嘛，我們家好好在城裏打工也能賺不少的啊。”
    她拉著宋琴的手：“你們家付辭萬一有喜歡的女娃了怎麽辦，你們給他準備了彩禮沒有，剛好可以挪一挪的嘛。”
    宋琴確實是心動了。
    她家條件確實不錯，而且還這麽近，剛好她還在為老大以後的彩禮錢著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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