廠裏的灰塵特別大，但村裏的灰塵也挺多的，宋琴很快就適應了廠裏的環境。
    周圍的老員工看她幹得那麽賣力，有些驚訝：“你這麽快就上手了？你第一天可以幹慢點。”
    但是以後幹這麽慢是要被罵的。
    宋琴笑了笑：“還好，不是很累。”
    那個妹子跟她說這個廠強度大，工錢也少，但她覺得還行，比在家種地的時候輕鬆很多。
    三個娃都在上學時候可不就是她一個人在地裏嗎。
    廠裏新來了幾個小女孩，因為幹得太慢被管事的罵了，一直在旁邊哭。
    宋琴看著年紀跟她女兒差不多的女孩有些不忍心，安慰道：“沒事妹妹，以後慢慢就熟練了。”
    旁邊的老員工笑道：“都是這麽被罵過來的。”
    要想不被罵，就隻得賣力幹。
    廠裏是包吃的，宋琴拿了兩大碗過來，等中午吃飯的時候，她打著兩碗滿當當的菜回家了。
    在外麵打工還是好，飯都有人做，直接裝回去就可以吃了。
    她急匆匆地跑回家，一推開門就聽到老付的打鼾聲。
    她笑道：“快起床了，我裝了飯回來。”
    她搖醒老付：“你不是愛吃辣的菜嗎，這邊的菜辣，你快點起床了。”
    付知意聽到她的聲音，從房間走出來：“娘。”
    她有些懵逼：“娘你中午還回家嗎，不在那邊休息嗎？”
    她記得她們是有午休時間的。
    宋琴笑道：“快來吃吧，娘中午不休息也沒事。”
    老付腫著臉走出來了，他眼皮耷拉著：“中午幹活不加錢嗎？”
    宋琴笑了笑：“人家都要休息的，又不是我想幹就能幹的。”
    老付抿了口茶：“你現在倒是享受，我們修鐵路那會兒中午也是要幹活的。”
    宋琴笑著沒說話。
    她這個自然是不能跟他修鐵路比的。
    這個點太陽太陽太大，村裏的人全在屋子裏休息，但工地又開始幹活了。
    但這些工人都習慣這個工作強度了。
    “今天晚上一起去吃飯唄？”旁邊的人對付辭笑了笑，“今天發工錢了。”
    付辭扛著磚，滿頭大汗：“你們去吧，我不去。”
    旁邊的大人笑話他：“付辭，你怎麽還跟娃娃似的，你這麽大了晚上還不敢出來吃個飯嗎？”
    付辭一聲不吭地把肩上的磚頭卸下來。
    其他人見付辭不理他們，無聊地轉過身去了。
    旁邊的男生小聲說道：“你總是不理他們，你不怕他們給你使小絆子嗎？”
    工地的人可不管什麽學生不學生，誰好欺負就逮著誰欺負。
    明明每天幹活都這麽累了，但這些人在欺負別人的時候精力總是那麽充沛。
    付辭平靜回道：“怕什麽。”
    一群欺軟怕硬的。
    這些人在付辭來的第一天就給了他一個下馬威，還要他把第一天的工錢給他們。
    他是這裏年紀最小的，雖然個子高，但人看起來有些清瘦，話也不多，一看就好欺負。
    然後付辭就跟他們打了一架，就沒有然後了。
    在付辭來之前，旁邊這個男生是這個工地的鄙視鏈最底層，他不僅要給他們買酒喝還要把工錢分給他們。
    “付辭，你待會兒直接回家嗎？”
    “我要先去那邊買些麵包。”
    “啊，新開的那家嗎，那都是坑人的，巴掌大就那麽貴，你還不如買幾個包子。”
    “買回去嚐嚐。”
    男生無法理解。
    這有什麽好嚐的，他把那個錢給他，他都能給他做出來，但沒有那麽好看而已。
    那家麵包店這幾天才開的，生意慘淡得可以，也不看看他們這是什麽地方，做生意也不會做，也不知道老板是怎麽想的。
    宋獻音跟她們去了幾次河裏，付辭都還沒有發現，她也越來越大膽起來。
    這麽熱的天，玩會兒水怎麽了，再說她水性好得很。
    幾個小孩玩著玩著就忘了時間，直到天放紅了她們才依依不舍地離開。
    “我們明天繼續來這裏。”
    “好啊。”
    宋獻音慢悠悠地回家了，她今天心情特別好。
    在看到敞開的門時，她的心情一下跌落在了穀底。
    她哥今天怎麽這麽早就回來了。
    她看了看身上的衣服，稍微有些濕，但幹得差不多了，應該看不大出去。
    宋獻音清了清嗓子，衝裏麵喊道：“哥你回來了。”
    沒人回應她。
    宋獻音走到後廚，付辭果然在炒菜。
    他看了她一眼，又繼續幹著手裏的活了。
    “哥，我剛洗完頭呢。”她有些刻意地摸了摸自己還沒幹透的頭發。
    “我感覺最近頭發有點太長了，想剪一下。”
    後廚安靜極了，隻有鏟子和鍋的碰撞聲，還有菜放進鍋裏時的滋滋聲。
    宋獻音眼巴巴地看著付辭。
    她哥這是信了還是沒信啊，他真的好難懂。
    如果是她娘就好懂多了，因為如果是她娘的話現在已經開罵了。
    付辭把菜端出來，聲音平淡：“明天跟我去個地方。”
    宋獻音疑惑地看向他：“去哪裏？”
    “去吃席。”
    “好啊好啊，什麽席啊。”
    宋獻音一下就興奮起來了。
    好久都沒去吃過席了，以前她娘總看著她不讓她多吃，說吃太多人家會說的，這次她一定要多吃點。
    “有個工友淹死了，他家裏人讓我們去吃席。”付辭靜靜地看著她。
    “前天去河裏洗澡的時候淹死的，發現的時候身體都泡腫了，臉色發青，眼睛都還睜著。”
    宋獻音沉默了一會兒：“大哥，我去不太好吧，我都不認識他。”
    “沒事，剛好去吃頓好的，你到棺材麵前給他拜拜就行了。”
    付辭聲音平靜極了，像是在說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情。
    宋獻音一哽，她欲言又止地看著他：“可是我不認識他啊。”
    她才不去。
    “你就當陪我去吧，我一個人去也不好意思。”
    宋獻音默默夾著菜：“可是我明天要學習的，我都已經寫好學習計劃了，不然我上初中會跟不上進度的。”
    “大哥你去吧，我在家裏等著你。”
    付辭應了一聲：“你下次再去河邊玩的話，我也可以請你那些朋友吃席了。”
    宋獻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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