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知意坐了一天多的車，終於到領海市了，她下車的時候腿都是軟的。
    今天下著雨，街上很多攤子都沒有擺出來，冷冷清清的。
    付知意提著大包小包向樓上走去，卻突然撞到了一個陌生的男人。
    她有些奇怪地看了一眼穿著西裝的男人，這些人是新搬來的嗎？
    男人看到她也愣了一下。
    他看著她肩上扛著的包裹，笑道：“小付同學，你剛回來嗎，我幫你提上去吧。”
    付知意搖了搖頭：“不用，我自己搬上去就行了。”
    梁先生笑著接過了她手上的行李：“我知道你是宋小姐的女兒，我今天早上碰著她了，她還說你明天才到家呢。”
    付知意不太習慣跟陌生人聊天，她尷尬地回應道：“家裏有事就早回了一天。”
    “叔叔，還是我來拿吧。”付知意她現在兩手空空的，有些不好意思。
    “不用不用，這點東西叔叔背得動。”
    梁先生放輕聲音：“我這次來的目的主要是問問大家對住宿樓的意見。”
    “我也是來了鄰海市才知道這裏這麽潮濕，這樓梯間的天花板都發黴了。”他的眉頭緊緊皺著，“這樣的地方住久了會生病的。”
    付知意幹巴巴地回應道：“確實，而且衣服還總是幹不了。”
    終於到了付知意家門口，梁先生把東西放在地上：“小付同學，那我先走了，這些還得再麻煩你自己搬進去了。”
    付知意點了點頭，道了謝。
    照宋琴以前教她的那些，應該叫梁先生進去喝杯茶才是，可能她有點怕，她到最後也沒開口。
    宋琴不在家，地上堆滿了布料和箱子，付知意翻開地上的布料，發現好有好多件相同的裙子。
    付知意突然想到宋琴之前跟她說想自己做生意的事情。
    鄰海市是旺宋琴的，付知意堅信。
    宋琴回來的時候被坐在沙發上的付知意嚇了一大跳。
    “不是說明天回來嗎？”宋琴高興極了，把付知意翻來覆去地看。
    “怎麽這麽點時間不見，瘦了這麽多啊？”
    付知意無奈地給她看著，她的臉明明圓了一圈。
    宋琴把付知意拉到房間，從衣櫃裏拿了幾條裙子出來。
    “以後穿這個啊，別總穿那些掉色的衣服了，小女孩家家的。”
    付知意看著床上的那些裙子都愣住了。
    “娘，這……”
    宋琴臉上的笑容有些驕傲：“娘做了點小生意，雖然現在賺得不多，但是這才剛起步，以後會賺很多的。”
    她就說她宋琴哪有那麽笨，老付以前還整天說她笨，做不出什麽東西來，這不是就快做出來了。
    “在家裏玩得怎麽樣，都沒吵架吧？”
    付知意搖了搖頭，宋琴這才放心了起來。
    她拉著付知意的手：“等過年的時候，娘就帶你回家跟他們一起過。”
    付知意眼睛一亮，重重點了點頭。
    晚上母女倆一起做著飯。
    “今天晚上吃多點肉，好好補補，娘都沒有幫你拿那些包回來，累壞了吧。”
    宋琴炒了好幾個肉菜，廚房裏一股菜香味。
    自從老付不在這裏以後，她們做飯的時候放的辣椒都少了很多。
    付知意笑了笑：“娘，今天我上樓的時候有個叔叔幫我提上來了？”
    “叔叔？樓上那個李均嗎？”
    付知意搖了搖頭：“不是他，是個穿西裝戴眼鏡的，說是來問意見的。”
    “那娘懂了，估計是咱廠那個梁老板，當初還是他幫你弄進附中的呢。”
    “這麽厲害？”付知意有些驚訝。
    宋琴笑了笑：“你也厲害啊，他再厲害你沒成績肯定也是進不去的。”
    她一直相信付知意的成績，期中雖然弱了點，期末不就直接考進重點班去了嘛，這件喜事兒還是她班主任告訴她的。
    付知意晚上跟宋琴說了一些她爹的事情，本以為她娘又要生氣了。
    結果她隻是歎了口氣，什麽話都沒說。
    “娘，你是不是難過了？”付知意有些無措。
    宋琴飯笑容有些勉強：“好歹在一起生活了這麽久，要說不難過肯定是假的。”
    本來以為老付離開後，他能很好地照顧自己。
    畢竟他走的時候說她給他的那些關心全是負擔，一點用都沒有。
    但聽到付知意說家裏沒人理他，宋獻音和老付還總是吵架，而且老付還常常吵不過時，宋琴心裏還是有些心疼。
    她深深歎了口氣，他總是說一些讓人生氣的話，宋獻音聽不慣，肯定要懟回去的。
    “都這麽大了也不知道讓讓自己孩子。”
    付知意看著宋琴離開的背影愣住了，這反應完全出乎她的意料。
    她原本已經做好了要花很長時間安慰宋琴的準備，沒想到她隻是歎了口氣就轉身離開了，沒有像從前那樣脆弱。
    付知意心裏很高興，他娘就該這樣，早該這樣了。
    此時家裏就剩下老付一個人。
    他獨自坐在明亮的屋子裏，半躺在搖椅上，聽著收音機。
    那些老曲子他已經聽了無數遍，熟悉到每一句都能跟上。
    但曲子總是會聽膩的。老付對收音機的興趣也越來越淡了。
    看著鄰居家兒孫繞膝、老伴相伴，老付心裏忽然湧起一絲心酸。
    他開始懷念以前，那個雖然貧窮但赤誠的年代。
    這時，隔壁的老太太提著幾壇醃菜來了。
    她說她家兒子要接她進城住，醃菜吃不完，就順手拿過來給它。
    “老付呀，你吃不吃醃菜？我看你也不做菜，平時煮點飯，就這醃菜湊合吃也能填飽肚子。”老太太絮絮叨叨地說著，把壇子遞給老付。
    老付笑著接過，想著這下倒真是省事了，每天從壇子裏夾點醃菜出來，就能對付一頓飯，連菜都不用做了。
    老太太看著他孤零零的樣子，忍不住想到，這人被兒子討厭，被女兒討厭，現在還被婆娘討厭，這種人這輩子還能有什麽出息啊。
    如果她是他電話，還不如死了算了，免得還要被村裏的人議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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