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我隻是不想再被小隊長拋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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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煞不是在找落單的人。
她是順著靈力波動,找回了鬱辭年和棠溪所在的院子。
彼時一個用防護衣墊著坐在地上翻看玄學書。
一個蹲在不遠處,邊逗螞蟻,邊背一個入門級的簡單咒語。
隻見棠溪一手拿著一塊豬肉脯,一手拿著一塊石頭。
她先把豬肉脯放在地上,沒多會兒來了一隻螞蟻。
似乎是聞到大貨的味兒了,那隻螞蟻很快回去報信。
然而等它帶著螞蟻群過來,豬肉脯早就被棠溪換成了石頭。
螞蟻大軍隻能浩浩蕩蕩地返回家去。
棠溪又把石頭換成豬肉脯,先前刺探軍情的那隻螞蟻又看到了,又回去通知。
等大部隊一到,豬肉脯又被棠溪換成石頭。
如此反複好幾次。
那隻螞蟻再回來時,一隻腿都折了,顯然被群毆得不輕。
饒是鬱辭年都不禁發出一聲感慨:“你一定是個外地人。”
棠溪扭頭,麵具下的小臉麵無表情。
隻眼神詢問:怎麽說?
鬱辭年:“到哪兒都是出省。”
棠溪:“……”
女煞找過來時,棠溪正捏著拳頭,考慮該從哪個地方開始,把鬱辭年揍一頓比較好。
“你們,誰是臭道士?”女煞飄在半空,濃密的長發直直拖到地上,鬼氣森森。
棠溪和鬱辭年對視一眼,看到彼此眼中的了然。
是來找林歲的。
可要說林歲是臭道士,那鬱辭年可就不認了。
小隊長明明是香香的。
鬱辭年剛想起身,卻不知是不是坐久了,第一下竟然沒起得來。
棠溪小臉緊繃地看了眼他的腳,之前還嚴重到坐輪椅來著。
又想到林歲態度強硬,非要他們留在這裏。
棠溪若有所悟,蹬蹬蹬地跑過去,一把抓起鬼頭橫刀,仰頭對上女煞:“我就是,怎麽,就憑你也想殺我?”
她背對著擋在鬱辭年身前,好似這個人不存在了,和鬼對話的她,語言格外流暢。
“你?”女煞眯眼打量著這個看起來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嬌小女孩,眼中滿是懷疑。
鬱辭年也笑了:“棠溪,你飄了。”
“你……不、信?”棠溪眼神一變,變得很冷,“別、忘!剛……救、你!”
你不信我?別忘了!我剛剛還救了你!
棠溪感覺自己受到了輕視。
而她曾經受到過很多次輕視。
正是因為那些輕視,他們才如此肆無忌憚。
她必須要給他們一個教訓才行。
卻沒想到……
棠溪死死攥緊了橫刀刀柄,眼神更加冷冽。
如果鬱辭年真的也是這樣看她……
棠溪喘著粗氣。
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她想和鬱辭年決裂……不,他們本來也不算朋友,最多和他老死不相往來。
可是這樣一來,歲歲會很為難,或許也會很難過的。
所以她不知道該怎麽辦。
就聽身後的鬱辭年依舊笑著:“不,就算是斯星燃,是鹿湘,或是黎野,無論他們誰站在這裏,我都會這樣說。”
畢竟這女煞一看就和之前那些怨靈不一樣。
不過他看著棠溪的背影,又不自覺想到林歲平時哄他們的樣子。
鬱辭年牙牙學語般,語速略顯緩慢:“謝謝你,剛剛救了我,你很厲害。”
棠溪微微睜大了眼。
魚翅居然也會說謝謝?
她握著鬼頭橫刀的手鬆了又緊,緊了又鬆,還怪無措的。
許久,棠溪才一字一蹦:“不……用、謝!”
語氣相比起剛剛的沉冷,分明變得雀躍起來。
太好了,不用讓歲歲為難了!
鬱辭年也輕輕呼出口氣。
要讓小隊長知道他惹到棠溪,小隊長肯定也會不理他的。
眼看這倆人旁若無鬼地進行著禮貌互動,女煞臉色陰沉。
她總算知道,為什麽堂堂一個怨靈,還幹不掉區區一個普通人了。
這些人是根本沒把鬼放在眼裏啊。
女煞雙手頓時凝聚起濃黑的鬼氣,合二為一後,像一條凶猛的黑龍,呼嘯著朝兩人衝了過去。
卻在半途中,黑龍遇到了阻礙。
一層弧形結界金光閃爍,流轉著濃鬱的靈力氣息。
女煞大驚,又大喜。
原來真的還有個這麽厲害的道士!
“哈哈哈哈……”女煞絲毫不懼,反而仰頭猖狂地大笑起來,“真是天助我也,天助我也!”
“隻要吃了這個臭道士,我的實力肯定會大增,到時候,我就能脫離這個鬼地方,殺光這天下所有肮髒的人!”
“那恐怕要讓你失望了。”
清淩淩的聲音傳來,緊接著,一張畫在空中的靈符,帶著金光閃閃的符印,氣勢磅礴地朝女煞當頭拍來。
女煞知道來者不善,連忙調動起全身的鬼氣。
濃濃的鬼氣讓她變成一團像由霧氣凝結的黑影。
那黑影不僅強勢抵擋著靈符的包圍,竟還有反過來將靈符吞噬的趨勢。
“林小姐當心啊,這煞實力很強。”毛陽捂著悶痛的胸口,滿身狼狽地被毛茸茸攙扶著。
要不是他也有替身娃娃這種氪金法寶,能不能活著撐到林歲找來,還真是個問題。
林歲卻絲毫不慌,手上不緊不慢地掐了個訣。
霎時間,靈符金光大盛,將鬼氣團團擠壓。
而後像一條毯子,又像卷大蔥似的將女煞卷了起來。
“啊啊啊啊!!!”被束縛住的女煞不斷掙紮,發出淒厲的尖叫。
林歲也不管她,兀自用靈符和朱砂布下了一個鎖煞陣。
布完,她抬頭示意棠溪:“來,棠棠,把她丟過來。”
棠溪眼睛一亮,趕緊跑到女煞下方。
靈符裹女煞餡卷餅跟著從半空落下,被舉起手,踮起腳的棠溪一把揪住。
剛想說普通人捉不住鬼的毛陽:“……”
哦,她好像有陰陽眼,也不算普通。
就見棠溪跟舉鐵似的,原地一個投擲,猛地將女煞扔進了法陣內:“走、你!”
女煞一進入法陣,法陣頓時開啟,旋轉著將女煞身上的黑氣一點點吸收。
“啊——”被吸收黑氣的女煞再次發出非人的嚎叫。
隨著黑氣被不斷吸收,被它吞噬掉的怨靈一個個分裂出來。
待落花村人出來的越來越多,女煞的力量也越來越弱,最終重新變回了一個普普通通的地縛靈。
女人癱軟地跌坐在法陣裏,血紅的眼睛裏盡是怨毒和不甘。
“什麽鬼東西也敢肖想我們林大師,是斧頭幫幫主嗎你就敢這麽大言不慚?”
斯星燃懶洋洋地說著,戲謔地拍了下黎野:“是吧,幫主大人?”
一句話,同時讓一人一鬼黑了臉。
黎野額角突突直跳,已經有預感,他這段羞恥的黑曆史,會被吉吉國王反複拿出來鞭笞。
女人也麵色扭曲,她張了張嘴,想說什麽。
就見林歲徑直走到鬱辭年跟前,語聲平靜:“你起來走幾步我看看。”
這話不但讓鬱辭年愣了一下,也讓其他人麵麵相覷。
鹿湘跟著走過來,抱著手,斜了鬱辭年一眼:“你又作什麽妖了?”
鬱辭年垂著眼沒回答。
這樣的他顯得有點乖。
他默默站起身,神色自然地抬起一隻腳就要開始走。
林歲卻臉一沉,直接伸手攔住了他:“你的腳傷明明還很嚴重,為什麽要逞強?!非要等殘廢了你才甘心是不是?!”
她恨聲訓著鬱辭年。
這動靜把斯星燃跟黎野也吸引過來。
兩人手上都有傷,不過他們可不同,傷了一隻手,還有一隻。
總之不會輕易碰到傷口,造成二次傷害。
鬱辭年卻不一樣。
他傷的是需要隨時走動的腳。
以為是腳底下的濡濕滲透出來,鬱辭年垂眸掃了眼,卻見他白色球鞋邊上幹幹淨淨,什麽也沒有。
林歲卻還是發現了。
鬱辭年淺色的瞳孔閃過一絲懊惱,又有些陰暗的得意與竊喜。
是的,腳上的傷還是痛的,但鬱辭年很擅長忍耐。
因此從醫院到落花村的這一路,他始終走得四平八穩,沒有讓任何人看出來他在忍著疼——即使他其實很怕疼,那些憂鬱低沉,也是因為疼。
好在怕疼和能忍耐疼是不矛盾的,他以為不會有人發現。
可林歲依然發現了。
並且她是早就發現了,才讓他留在這裏,不許再動。
鬱辭年像做錯事的孩子低著腦袋,長長的睫毛顯得格外柔軟:“我隻是不想再被小隊長拋下了。”
“我什麽時候拋……”林歲氣得剛要反駁,突然想起她獨自麵對邪神,可不是把他們都拋下了?
還有更久更久的以前……
林歲這個脾氣,就怎麽也發不出來了。
她沉默半晌,終是深吸口氣,道:“把鞋子脫了看看。”
鬱辭年難得有幾分遲疑。
他清楚自己腳底下的傷,被石頭刮得血肉模糊,二次傷害後又沒及時處理,隻怕感染得更嚴重了。
他不想給林歲看。
擔心她看了更生氣。
“磨蹭什麽,該不會有腳臭吧?”斯星燃嘴巴一張,就是一句有味道的調侃。
鬱辭年眼睛一眯,刀子藏在笑意裏瞥了他一眼:“紙片人沒有腳臭,謝謝。”
最後在林歲執拗又沉靜的眼神下,鬱辭年還是當眾脫了鞋。
便見他纏在腳上的白色繃帶,早已被鮮血染透。
棠溪暗暗咋舌。
難怪追蹤符最先帶他們找到的是鬱辭年。
這人傷在腳底板上,還偏要跟他們上山就算了,到她們趕到時,他傷口都崩開流血了,他竟還像感覺不到疼似的,隻眉眼彎彎地笑望著林歲。
真是個狠人。
鹿湘倒是一點也不意外。
如果換做是她,她也會寧願忍著,也要跟上林歲的步伐。
鹿湘不由看了眼林歲,見她眼底又浮上一層怒氣,趕緊向黎野伸手:“快,傷藥。”
鬱辭年則在林歲虎視眈眈地注視下解開了繃帶。
裂開的傷口結了血痂,紗布硬生生撕下來,再次變得血肉模糊。
怕疼的鬱辭年卻仍是笑盈盈的,還反過來安慰林歲:“沒事,不疼。”
反正,肯定是沒有林歲在獨自對付洞神時那麽疼。
鬱辭年想著,又笑眼彎彎道:“要是我痛了之後,能讓小隊長不那麽痛,就更好了。”
正用棉簽給他消毒上藥的黎野聞言,手下意識重了點。
“嘶……”猝不及防的鬱辭年忍不住吸了口氣。
鹿湘哼笑:“不是說不疼?”
鬱辭年也不生氣,隻順勢委屈巴巴地看林歲。
林歲:“……你該的,疼也忍著。”
說是這麽說,手上卻很誠實地給他腿上拍了張止痛符。
這才準備回頭去處理落花村的事。
一扭頭,見棠溪手裏還捧著那本玄學入門書籍。
林歲想到什麽,直接把書接過來翻到馭鬼術那一頁,再遞給棠溪:“別管別的了,就學這個。”
棠溪本身就有陰陽眼,學馭鬼術再契合不過。
而她很久之前靠鬼殺人,完全是和鬼達成交易,自身也要付出代價,學了馭鬼術就不一樣了。
這是林歲在發現她沒有別的自保手段後,迅速為她規劃出來的玄學路線。
她也相信棠溪會很樂意。
果然,一看到“馭鬼術”三個字,棠溪眼睛變得晶亮。
這簡直就是為她量身定製的玄術!
林歲見狀笑了笑。
她幾步走回到女人身前:“你剛剛想說什麽,說吧。”
女人:“……還說個屁!你要殺就殺,哪兒那麽多廢話!”
林歲卻搖搖頭:“你女兒已經付出了不該付的代價,我沒必要再殺你。”
女人一怔:“女兒?”
林歲:“你女兒回來過,你不知道嗎?”
女人滿臉怔忪。
顯然,她並不知情。
林歲了然。
看來她猜得沒錯,林思瑤和羅如蘭他們來的那一晚,落花村的怨靈,包括這個女人,都被無知無覺地困在了桃木製成的木頭人裏。
女人恍惚回神,盯著林歲問:“你說她付出了代價,她付出了什麽代價?”
“你不是早該猜到了嗎?”林歲,“不然你以為把你拐賣來的那兩個人販子,是怎麽死的?”
“不,不可能。”
女人不願相信地連連搖頭,又跟瘋了一樣嘶吼:“我又不喜歡她!我喜歡的是兒子,是她大哥羅耀祖!我恨死她了,她憑什麽回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