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差多長時間能完工？如果加快工期的話，年前有可能通車嗎？”
    經峽公路靠近白蛟河河壩的一側，陳東萊把自己的夏利停到了已經鋪設完畢的公路上，向工程指揮連珠炮式地發問：“如果條件允許的話，縮短工期還需要協調哪些資源？”
    整個一月上旬十多天的時間，他都在魚泉和匯川兩地來回奔波，就是為了解決經峽公路的省級財政配套資金問題；在跑了七八次省交通廳的大門後，總算把這筆錢要到了手。
    “門難進、臉難看、事難辦”這句話還真不是說說而已；要不是有齊佳佳這尊大佛給交通廳打了好幾次電話，這筆資金說不定就這麽離峽山鎮遠去了。
    “陳鎮長，條件所限，我們確實辦不到。”施工隊長摸了摸自己光禿禿的腦袋，一臉為難地說道：
    “主要是靠近峽山鎮這一點五公裏的路段地質條件複雜，光是處理這邊的岩層，就需要不少時間；而且工人們一般臘月二十就要準備返程了，所以我覺得通車多半要在年後。”
    “錢不是問題。”陳東萊一邊解開自己的安全帽，一邊對幾名工程負責人說道：“加工資的話，工人最遲能幹到多久回家？”
    一名小包工頭聞言，直接站了起來。“我們這邊二十二個人，十八個都是永安本地的；如果一天如果能拿二十塊錢，可以搞到大年三十。”
    “加錢的話倒是可以；兩班倒都成。”
    “二十不夠；臘月二十之後，每人每天二十五，我就幫你們幹。”
    “臘月二十之後，每人每天二十。就這麽定了。”陳東萊默默計算了一下手裏剩餘的資金，向身邊的工程指揮問道：“這樣施工呢？來得及嗎？”
    “應該可行。”
    走下那塵土飛揚、機器轟鳴的工地後，陳東萊和夏春風並肩而行，緩緩地漫步於白蛟河的河堤之上。 涓涓細流，如同靈動的小蛇一般蜿蜒盤旋著向北流去。
    清澈見底的水流輕輕拍打著岸邊的石頭，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它們一路穿過茂密的草叢和低矮的灌木，越過一塊塊形狀各異的巨石；河流流經地勢險峻的虎豹崖時，更是增添了幾分驚險刺激之感：陡峭的懸崖如同一麵巨大的屏風矗立在河邊，湍急的河水在這裏形成一道道白色的浪花，仿佛是被激怒的巨龍在咆哮。
    然而，盡管前方道路艱難險阻，這股清流依然毫不畏懼地奔騰向前，最終義無反顧地注入了寬廣浩渺的曦江之中。
    陳東萊看著眼前秀麗與壯美交織的景色，總算明白了縣旅遊局為什麽對白蛟河旅遊公路項目情有獨鍾，甚至願意拿出為數不多的資金來給經峽公路站台——白蛟河的景色確實值得。
    “這二十萬總歸是沒有打水漂。”夏春風看著遠處正在揮汗如雨的工人們，心下寬慰。“算是我們縣投公司做出的第一項業績。隻可惜公益性質居多，不能收費。”
    好在十二月份的時候，他就與陳東萊簽訂了經峽公路商業街項目的開發合同；現在縣投公司已經開始籌備資金、公開招投標施工隊伍了。
    隻要這條商店街能夠完工，公司就能獲得一個能夠快速盈利的項目——而且一個成熟的商業中心，對於打響縣投公司的名聲而言，可謂至關重要。
    “夏總，對房地產開發有沒有興趣？”
    陳東萊一邊領著夏春風在河堤上漫步，一邊漫不經心地向他問道：“見過匯川那邊盛行的商業化小區嗎？”
    “了解過，但不多。”夏春風皺了皺眉頭，不知道陳東萊葫蘆裏賣的是什麽藥。“海南那邊前陣子挺流行的；隻不過泡沫破裂，那麽多投資都打了水漂。”
    他骨子裏還是有著相當的保守傾向，對於資本市場投機的行為不是很看得過眼；也不打算拿著屬於永安縣的資產去幹冒險的事情。
    “炒泡沫是一回事，實際開發又是另一回事。”陳東萊極力向同事灌輸新鮮概念：“縣城居民的住房需求，你了解多少？”
    “這倒沒有比較確切的數字……”夏春風猶疑了一陣，突然想起了什麽，瞬間反應過來：“我記得機關事務局出過一個政策，好像是關於羅睺村居民保障房銷售的？”
    “是我提出來意見。”陳東萊笑了笑，解釋道：“縣裏一共為羅睺村的居民分了九十六套廉租房；其中九十套住房都在半年的廉租時限到期後，被住戶買走了；有的家庭甚至願意分期付款，把房產證捏在手裏。”
    夏春風震驚之餘，馬上想到了其中的緣由，反駁道：“羅睺村的居民手中普遍有四到五千元的拆遷款，有這筆錢在，足夠他們有底氣買房了；但是現在縣城居民的存款普遍不超過一千，搞房地產開發的話，房子怎麽可能賣得出去？”
    “我們可以也搞分期付款。比如說峽山鎮的樓盤定價四千，我們先要求他們交百分之二十五的首付，此後每月再還不超過他們月薪的貸款就行；”
    “吳淞和鎮南那邊還有更新穎的商業方法；先讓買家付房款，等到資金充足之後，再開始蓋樓；這個就叫預售房製度；鎮南和香江那邊叫‘期房’。”
    “這樣搞真的合法？”夏春風聽著陳東萊堪稱“大膽妄為”的言論，心都涼了半截。“這要讓別人抓住了把柄，那可不是什麽小事情。”
    “老夏，法無禁止皆可為。”陳東萊的神色完全不帶慌張，甚至沒有任何做賊心虛的情緒：“摸著石頭過河，在發展中逐步探索經驗，這有什麽大不了的？而且連法律都沒有規定過的東西，我們做一做，怎麽可能算得上違法？”
    他心中有數，中國的房屋貸款製度和預售房製度被真正寫入法律，要等到1994年之後了；與其就這麽幹等著，還不如學學吳淞和鎮南那邊的探索精神，搞一搞創新。
    反正現在在整個永安縣，已經沒人會給他陳東萊挑刺了——之前羅岐遠、滕勝日還在的時候，他做事還要顧忌一番，免得被政敵抓住把柄；現在嶽王二人大權獨攬，他已經可以徹底放飛自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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