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叫滿了？”丁堯的臉色沉了下來，從皮夾裏掏出一小疊鈔票，直接拍在櫃台上，發出清脆的響聲，“我是來請同學聚會的，你們要幹什麽？”
    “別給我整這些虛頭巴腦的。我不管誰預定的，現在給我把房騰出來。如果能幫我搞定的話，這錢給你！”
    前台小妹的眼神被那一遝鈔票吸引，她的手在櫃台下緊張地搓動著———原本以為這隻是一個普通的客戶，但丁堯的舉動，分明就是不差錢的主。
    她猶豫了片刻，望了一眼身後的經理室，又看了看丁堯那不容置疑的眼神，最終還是抵擋不住金錢的誘惑。
    她拿起對講機，用隻有她和經理能聽到的聲音低語了幾句。幾分鍾後，小妹掛了對講機，臉上擠出燦爛的笑容：“老板，真是不好意思，您來得晚，房間都滿了。不過我跟經理申請了一下，把一個老客戶預定的‘至尊廳’騰出來給您。”
    她一邊說著，將丁堯拍下的鈔票用手輕輕一攏，動作嫻熟地收進了口袋。
    “這就對了嘛，做生意，就要靈活一點。”丁堯得意地一笑，將剩下的一遝鈔票扔到櫃台上，“去，再給我拿兩瓶‘馬爹利’，一箱啤酒，都算在我賬上！”
    一名服務員走過來，麵帶微笑地引領著丁堯一行人前往“至尊廳”。丁堯走在最前麵，他的步伐顯得有些趾高氣揚，仿佛這個包間是他專屬的領地一般。
    進入包間後，丁堯那一身名牌加身，再配上他那副財大氣粗的模樣，瞬間吸引了眾多同學的目光。這些同學看著丁堯，眼中流露出毫不掩飾的羨慕和向往之情。
    丁堯自然注意到了同學們的反應，他心中暗自得意，臉上卻表現得十分淡定。然而，他那微微上揚的嘴角和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自信，還是出賣了他內心的真實想法。
    當丁堯推開包間的大門時，一股奢華的氣息撲麵而來。寬敞的包廂內，金碧輝煌的裝潢讓人眼前一亮。皮質沙發柔軟舒適，獨立衛生間幹淨整潔。這在九十年代的娛樂場所中，已經稱得上是頂配了。
    一走進包廂，丁堯就如同眾星捧月般受到了眾人的追捧。同學們紛紛圍攏過來，對他阿諛奉承，極盡巴結之能事。
    “老丁，你現在可真是發達啦！這一出手就是幾千塊，眼睛都不眨一下，真是讓人佩服啊！”
    剛才那位在銀行工作，恨不得貼在陳東萊身上的男同學，此刻滿臉諂媚地湊在丁堯麵前，語氣中充滿了對丁堯財富的向往。“有沒有興趣來我們農行辦貸款？年息隻要百分之七！”
    “是啊是啊，我們這些小公務員，一個月工資才幾百塊，你這隨手一甩，就是我們一年的工資啊！”一個在鄉鎮政府工作的同學附和道，眼神中帶著幾分諂媚。
    丁堯聽著這些恭維的話，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盛。他大步走到沙發前坐下，掏出一支煙，旁邊立刻就有同學搶著給他點上。他深深吸了一口，享受著這種被眾人簇擁的感覺。他感覺自己就是這個包廂裏的“皇帝”，享受著至高無上的榮耀。
    “哎，這算什麽，”他故作謙虛地擺了擺手，但語氣裏的得意卻怎麽也掩飾不住，“咱們搞工程的，就是辛苦。不過，錢賺得也快。一年下來，也就幾十萬而已！”
    他這話，無疑又引來了一片羨慕與恭維聲。在這絕大多數人一個月隻有兩三百工資的年代，一年能賺上大幾十萬，足可以保證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聽到丁堯自曝資產，原本還正襟危坐的幾名衣著光鮮的女同學像是被點燃了一般，瞬間躁動起來。她們的眼睛緊緊地盯著丁堯，仿佛他是一塊散發著誘人香氣的蛋糕，讓人垂涎欲滴。
    這些女同學一個接一個地站起身來，腳步匆匆地朝著丁堯走去，那急切的樣子，就像是生怕晚一步就會被別人搶走似的。眨眼間，丁堯的周圍便圍滿了人，而他則被這些熱情似火的女生們擠在了中間，有些不知所措。
    隻見有的女生毫不顧忌地挽起了丁堯的胳膊，臉上洋溢著燦爛的笑容；有的女生主動為丁堯斟滿酒杯；更有甚者，一位觀念頗為開放的女生竟然一屁股坐在了丁堯的大腿上——突兀的舉動讓在場的所有人都驚愕不已，隨後便是一陣哄堂大笑。
    陳東萊與安靜地坐在角落裏，默默地看著眼前的場麵。魚泉一中升學率並沒有到達100，有不少同學甚至沒能考上學校對麵的石梁師專，隻能早早進入社會摸爬滾打。考慮到這種情況，有些女同學急於求成，也未必不能理解。
    ……
    丁堯的虛榮心得到了極大的滿足，喝了幾杯酒，他膽子也更大了，開始有意無意地將話題引向當官與賺錢的比較上，言辭之間，對陳東萊充滿了含沙射影的諷刺。
    “哎，我說啊，”丁堯突然提高了音量，似乎是想引起所有人的注意，“咱們當年在學校的時候，誰不覺得當官好啊？那可是光宗耀祖的事情呢！”他一邊說著，一邊用手拍了拍身邊同學的肩膀，臉上露出一絲不屑的笑容。
    “可是現在出來混了，才知道這當官有什麽好的呢？”丁堯的聲音在包廂裏回蕩著，顯得格外響亮，“一天到晚就得管這管那的，累得像條狗一樣，還就那麽點死工資，連自己都養不活！”
    他越說越激動，聲音也越來越大，“而且還得看領導的臉色行事，稍微有點不如意，就得挨罵受氣，這日子過得真是窩囊透了！”
    丁堯的目光掃過包廂裏的每一個人，最後落在了陳東萊的身上。他注意到陳東萊的臉色雖然有些難看，但並沒有停止自己的發言，反而更加肆無忌憚地說道：
    “要我說啊，隻有賺了錢，那才是真的爽！”他拿起酒杯，向著陳東萊的方向遙遙一舉，嘴角泛起一抹挑釁的笑容，“想買什麽就買什麽，想去哪裏就去哪裏，沒人能管得著，多自在！哪像那些當官的，給領導當狗！”
    然而出乎丁堯意料的是，陳東萊對此毫不在意。隻是淡淡地笑了笑，拿起桌上的酒杯，輕輕喝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