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取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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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風裹挾著桃花的餘香拂過馬背,懷裏的女子的腦袋一點一點地往下墜,最終輕輕靠在周桐肩頭。發間的木簪硌在他頸側,涼絲絲的。
    "困了?"周桐收緊韁繩,讓馬兒走得更穩些。
    棗紅馬噴了個響鼻,蹄鐵在青石板上敲出清脆的聲響。
    徐巧迷迷糊糊"嗯"了一聲,手指無意識地揪住他腰間玉帶。
    "再忍忍,馬上就到縣衙了。"
    他正要催馬,懷裏的徐巧卻突然抬頭:"我想...去看看你以前辦公的地方。"
    她的眼睛在月光下亮得出奇,像藏著兩簇小小的火苗。
    周桐失笑:"怎麽突然想去那兒?"
    "就是..."徐巧用簪子尾端繞著一縷頭發,"想看看桐哥哥你.......住過的屋子。"
    這話說得輕,後半句幾乎融進夜風裏。
    周桐失笑,掉轉馬頭朝城西而去:"好,帶你去看看。"
    棗紅馬轉了個方向,朝城西小軍營踱去。空蕩蕩的校場上,兩個持槍士兵的影子被月光拉得老長。見到人影接近,槍尖立刻反射出寒光。
    "周大人!"認出周桐後,士兵們慌忙行禮。
    其中年輕士兵約莫十八九歲,眼睛不由自主往徐巧身上瞟,被年長士兵狠狠踩了一腳。
    "哎喲!"小兵疼得單腳跳起來,臉漲得通紅。
    周桐翻身下馬:"你們怎的沒去慶功宴?"
    "回大人話。"年長士兵挺直腰板,"趙教頭讓我們輪值,晚些帶吃食回來。"
    他說著看了眼同伴,兩人不約而同咽了咽口水。
    周桐笑著拍拍他們肩膀:"明日讓他好好給你們補上。"
    他轉身把韁繩在拴馬石上繞了兩圈,轉頭笑道:"張小乙,剛剛眼睛往哪兒瞧呢?"
    年輕小兵結結巴巴說不出話,年長士兵趕緊打圓場:"大人恕罪,這小子..."
    "無妨。"周桐伸手拍拍小兵肩膀,突然壓低聲音:"好好當差,等立了功——"
    他朝軍營方向擠擠眼睛,"
    城南張嬸家有個閨女,比我家這位還俊三分。"
    張小乙眼睛頓時亮起來,又覺得不妥趕緊低頭:"屬下不敢!"
    "出息!"
    周桐笑罵著彈了下他頭盔,"改日讓張嬸帶他閨女來送飯,到時候你自己爭氣些。"
    說著伸手扶徐巧下馬,"我們去取些舊物,你們繼續值守。"
    徐巧悄悄擰他後腰:"桐哥哥盡會捉弄人。"
    周桐湊到她耳邊:"我這是成人之美。當年我爹也是這麽騙我來桃城的,說此地姑娘水靈..."
    "周!桐!"
    徐巧跺腳要打,被他大笑著躲開。
    兩個士兵憋笑憋得肩膀直抖。
    周桐和他們打完招呼,牽著徐巧進了軍營。
    木屋靜靜趴在月光裏,比周桐記憶中還破敗些。
    茅草屋頂塌了角,門軸發出熟悉的"吱呀"聲。
    他伸手在門框上一摸,指尖沾了層薄灰。
    "歐陽師兄要在,準得罵我糟蹋地方。"
    他故作嚴肅地模仿歐陽羽的腔調,""師弟啊,你這屋耗子進來都得哭著出去!""
    徐巧"噗嗤"笑出聲,月光從窗欞漏進來,照出她鼻尖一點細汗。
    周桐在熟悉的位置摸到火折子,昏黃燈光亮起的刹那,竹簡堆成的小山突然有了生命似的——最頂上那卷"嘩啦"滑下來,露出被蟲蛀的邊角。
    "這麽多文書..."徐巧輕呼,手指撫過積灰的案幾。
    硯台裏幹涸的墨跡還在,毛筆斜斜擱在筆山上,筆毫已經硬得像刺蝟。
    裏間更簡陋。窄床上草席發黃,床頭壘著的竹簡當枕頭。剩下最多的,還是一摞摞竹簡。
    周桐說道:“沒什麽別的了,隻剩下這些,以前還有一大堆呢。”
    徐巧若有所思,接著好奇地問:“桐哥哥,你叫歐陽先生師兄,你們是在哪個私塾上學的呢?為什麽沒聽你跟我說過?”
    周桐笑了笑,說道:“這個嘛,說起來簡單也麻煩。先回去,路上我跟你說吧,時侯也不早了。”
    徐巧乖巧地點點頭。
    兩人一同往外走,周桐突然停下,抬頭看向房梁,上麵靜靜掛著兩塊木牌。
    兩塊木牌落下時蕩起細塵,其中一塊"玄隱"二字在燈下泛著幽光。
    他叫住徐巧,讓她幫忙拿一下燈,隨後搬來一個小椅子,取下木牌。
    他把其中一塊遞給徐巧,說道:“這是那日臨走時我和師兄掛的,聽師兄說,這是他師傅傳下來的,也算是個.........名號?還是叫身份......嘶,那個詞叫什麽來著的?”
    "師門信物?"徐巧接過木牌,指腹摩挲過陰刻的雲紋,徐巧想了想,說:“我好像聽過這個名字,但是一時間想不起來 ......... ”
    周桐吹滅油燈,屋子裏重新回歸黑暗:"那等我們回去慢慢想。”
    徐巧點頭,把木牌還給周桐,周桐小心地放回懷裏。
    軍營外,試了三次都沒爬上馬背徐巧,最後被周桐托著腰舉上去時,那架勢明顯是還想再嚐試嚐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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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我要學騎馬。"她揪著馬鬯小聲說。
    "好。"周桐翻身上馬,手臂環住她時聞到發間槐香,"等春耕完..."棗紅馬開始在夜色中行駛起來,噠噠的馬蹄聲在街邊回響。
    夜風送來打更聲,徐巧的身子往後靠了靠:"桐哥哥,現在能說拜師的事了吧?"
    馬蹄在黑夜裏噠噠響著,周桐笑了笑說道“我和師兄相遇,就是在這個小軍營裏。
    我嘛,是去年來這軍營就職,原本是便宜老爹想讓我混點履曆就回家,沒想到後來遇上鼠疫,還被排到鈺門關。
    鼠疫之後,師兄看我聰明機靈,他又怕自己師傅的傳承斷了,就問我要不要拜師,然後就這麽陰差陽錯拜了師了唄。”
    徐巧聽後,又好奇地問:“那桐哥哥你以前上過私塾?以你的文采肯定是請有名的先生教的。”
    周桐笑著說:“我家就請了個先生教我識字罷了,我到現在連那些禮儀都背不下來。”
    徐巧聽後一臉不信,周桐無奈地聳聳肩:“可能就是我天生聰敏吧。
    夜風掠過護城河,送來濕潤的水汽。
    徐巧將臉埋進周桐胸前,發絲掃過他未係緊的衣襟:“桐哥哥真的隻念過蒙學?”
    夜風穿過城門洞,發出嗚嗚的聲響。周桐感覺到懷裏的姑娘輕輕顫抖了一下,便收緊手臂將她摟得更緊些。
    "怎麽突然對我讀沒讀過書這麽好奇?"
    他用下巴蹭了蹭少女的發頂,笑著問道。
    徐巧往他懷裏縮了縮,聲音悶悶的:"就是...想知道這麽厲害的人,師傅會是誰..."
    她的手指無意識地在他衣襟上畫著圈,"萬一...是我聽說過的人呢..."
    周桐突然勒住韁繩,棗紅馬打了個響鼻停下腳步。
    月光下,他看見徐巧的耳尖紅得透亮。他摟著她腰肢的手緊了緊:"師傅領進門,修行在個人。"
    說著解下外袍裹住她,"等以後你就知道了。我還有很多要依賴你呢。"
    "我能有什麽本事..."徐巧低頭絞著衣袖,聲音越來越小。
    "傻丫頭。"周桐輕輕抬起她的下巴,"沒有你整理的戶籍冊,春耕分田能這麽順利?
    沒有你熬的安神湯,我那些失眠的夜晚該怎麽過?"
    他的拇指擦過她眼下淡淡的青黑,"這三天,是不是也沒睡好?"
    徐巧突然把臉埋進他胸口,悶聲說了句什麽。
    周桐隻感覺到溫熱的呼吸透過單薄的中衣,燙得他心口發疼。
    "嗯?"
    "我說..."徐巧抬起頭,月光在她眼裏碎成星河,"我想你了。"
    棗紅馬似乎感知到什麽,突然加快腳步。
    周桐笑著收緊韁繩,卻聽見懷裏人"哎呀"一聲——發簪勾住了他的盤扣。
    兩人手忙腳亂解開發絲時,縣衙的小院已近在眼前。
    燭光透過窗紙,在地上投出溫暖的光斑。
    周桐拴好馬,轉身看見徐巧站在台階上等他。夜風吹起她未束的長發,像一幅流動的水墨畫。
    "你先洗。"周桐推開門,順手取下掛在門邊的燈籠,"我去燒些熱水。"
    等徐巧抱著換洗衣物進了浴房,周桐才從懷中取出那塊"玄隱"木牌。
    燭火下,木紋中暗藏的朱砂若隱若現。
    他想起歐陽羽醉酒後的話:"師弟的妻女...我送出長陽時...那丫頭才這麽高..."
    手指無意識地在桌麵上比劃著,又猛地驚醒般收回。
    水聲停了。
    他匆忙將木牌塞進抽屜,起身去拿晾在爐邊的幹布。
    推開浴房門時,蒸騰的水汽中飄來淡淡的艾草香——是徐巧特意給他留的熱水。
    等周桐擦著頭發回到臥房,發現徐巧已經蜷在被窩裏,隻露出半個發頂。
    他輕手輕腳地吹滅蠟燭,剛掀開被子就被一雙溫熱的手臂環住脖頸。
    "我以為你睡了。"周桐笑著躺下,順勢將人摟進懷裏。
    徐巧把臉貼在他頸窩:"這三天都沒睡好..."她像隻小貓似的蹭了蹭
    "都在想你。"
    周桐的手掌撫過她單薄的脊背,指尖碰到睡衣下凸起的肩胛骨。
    他輕輕拍著,像哄嬰孩般哼起不知名的調子。
    窗外,更夫敲著梆子走過青石板路,遠處偶爾傳來幾聲犬吠。
    "睡吧,巧兒。"周桐吻了吻她的發旋,"我這不回來了。"
    徐巧的呼吸漸漸平穩,攥著他衣角的手指卻始終沒有鬆開。
    月光移過窗欞,照見交纏的發絲散在枕上,分不清是誰的。
    周桐在半夢半醒間想,明天該讓老王找人來修修漏風的窗框...
    最後一縷意識消散前,他感覺到徐巧的腳尖輕輕蹭了蹭他的小腿,像歸巢的雛鳥終於找到最舒適的姿勢。
    夜風拂過院裏的桃樹,幾片花瓣粘在窗紙上,發出細碎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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