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桐和小桃來到青磚小屋前，月光給斑駁的磚牆鍍上一層銀輝。周桐停馬，小桃一反常態地規規矩矩跟在他身後，連腳步聲都放得極輕。
    &34；咚咚咚&34；——他叩響木門，門軸吱呀一聲，陳嬤嬤那張慈祥的臉出現在門縫中。
    &34；少爺！&34；陳嬤嬤驚喜地拉開門，&34；您怎麽回來了？&34；她忙側身讓路，&34；快進屋說話。&34；
    小桃乖巧地溜進去倒茶，一反平日嘰嘰喳喳的模樣。陳嬤嬤眯起眼睛打量她：&34；小桃今日怎麽見到少爺不鬧騰了？&34；
    &34；我、我本來就是這樣的啊~&34；小桃聲音甜得發膩，眼睛卻不敢看陳嬤嬤。
    周桐憋著笑，接過茶盞直入主題：&34；嬤嬤，我想讓小桃這丫頭到我那兒住，您看可以嗎？&34；
    陳嬤嬤恍然大悟，目光在小桃和周桐之間轉了個來回：&34；怪不得今日這麽乖。&34；她故作憂愁地歎氣，&34；少爺要人自然要給，就是可憐我老婆子隻能孤零零在這兒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咯。&34；
    周桐聽出弦外之音，趕緊道：&34；嬤嬤那你一起過來？可家裏要是沒人看怎麽辦？&34；
    陳嬤嬤擺擺手：&34；家裏就我和小桃，平日去城裏也麻煩。要是小桃走了，我這老胳膊老腿.......&34；她意有所指地看著周桐。
    &34；好好好！&34；周桐舉雙手投降，&34；那陳嬤嬤你也一起來。家裏擱幾天回來打掃一次就行。&34；
    陳嬤嬤這才滿意地點頭：&34；那明日我和小桃就過去。&34；她忽然想起什麽，&34；對了少爺，到時候讓王老頭和那三個小胖子來幫我們搬點兒東西。&34；
    周桐一口應下，將茶一飲而盡，起身告辭。陳嬤嬤和小桃站在門口目送，直到周桐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
    &34；跑什麽？做賊心虛？&34；陳嬤嬤一把拽住想溜的小桃。
    小桃訕笑著轉身：&34；嬤嬤，您不也去了嘛...&34；
    陳嬤嬤玩味地打量她：&34；少爺和你說什麽了？&34；
    &34；沒什麽啦,我就是......就是想多在巧兒姐身邊......&34；
    小桃眼珠亂轉，&34；人家畢竟是個女子，大虎他們也不方便伺候。所以我就算要離開我心愛的嬤嬤，也要為少爺、老爺做出一點點犧牲.........&34；
    &34；噗嗤&34；——陳嬤嬤被逗笑了，&34；什麽時候學會說歪理了？&34；她擺擺手，過會兒去寫個告示貼門口，以後有信就放老地方。明日我們去少爺那。&34；
    小桃開心應下，突然想起什麽：&34；嬤嬤，要是老爺回來發現我們擅離職守...&34；
    陳嬤嬤神秘一笑：&34；明日你好好求求少爺就行，他比我們想的還要深不可測。&34；她拍拍小桃的肩，&34；去收拾東西吧，我出去一趟。&34；
    小桃若有所思地點頭，歡天喜地回房收拾去了。陳嬤嬤則換了身素色衣衫，悄然出門。
    另一邊，周桐騎馬回到縣衙小院，遠遠看見燈籠下站著幾個人影。走近才認出是小順子、萬科和趙德柱。
    &34；哥幾個怎麽這麽晚還過來？出什麽事了？&34；周桐下馬問道。
    三人齊刷刷投來幽怨的目光，那熟悉的壓迫感讓周桐後背一涼。他猛然想起——自己答應晚上給他們加餐的承諾！
    &34；壞了...&34；周桐心裏暗叫，臉上立刻堆滿笑容，&34；我正打算回來拿錢給你們送去呢！一直忙著和陶老說明日梯田的事，小順子你當時在旁邊，知道的吧？&34；他趕緊補充，&34；明日給你們放假！哥幾個實在對不住...&34；
    他邊說邊觀察三人表情，隻見趙德柱肚子適時地&34；咕嚕&34；一聲，大個子委屈道：&34；小說書，我們等到天黑實在等不住了...到現在都沒吃飯...&34；
    周桐立刻光速道歉，招呼眾人進屋。老王聞聲開門，端茶倒水拿點心。周桐則直奔廂房取銀子。
    廂房裏，徐巧正在燈下寫字，見周桐匆匆進來剛想開口，周桐就做了個噤聲手勢：&34；巧兒等我會兒，先打發門外那三個...&34；
    他取了十五兩銀子，出來直接塞到趙德柱手裏，不給對方說話的機會：&34；明天好好休息！今天實在對不住！&34；態度誠懇得讓人發不起火。
    趙德柱捧著銀子，怒氣早消了一半：&34；小說書你也太客氣了...&34；
    &34；應該的應該的！&34；周桐一路賠笑送他們到門口，&34；下次直接來找我，別傻等！我們什麽關係還見外？聽到沒有？&3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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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人連連應聲，抱著吃食歡天喜地走了。周桐長舒一口氣，關上門對老王道：&34；明日你和大虎他們去幫陳嬤嬤搬東西，她和小桃要過來住。&34；
    老王應了一聲：&34；少爺趕緊歇著吧。&34；
    周桐活動著酸痛的脖子回到屋裏，徐巧剛從窗邊回到床上，窗欞還在微微晃動。
    &34；看風景呢？&34；周桐笑著打趣。
    徐巧紅著臉幫他脫下外衣掛好：&34；才、才沒有偷聽...&34；
    周桐笑著捏捏她的鼻尖：&34；明日小桃她們來了，你們可以好好&39；看風景&39；了。&34；
    徐巧開心地抱住他：&34；你最好了！&34；
    &34；好啦好啦，&34；周桐溫柔地拍拍她的背，&34；洗漱休息吧，明天還有得忙呢。&34；
    周桐洗漱完畢回到房中，帶著一身清爽的涼意。夜風從半開的窗欞溜進來，輕輕撥動著燭火，在牆上投下搖曳的光影。
    &34；來，把藥膏塗上，先用在其他部位看看效果。&34；周桐從床頭小櫃取出一個青瓷小罐，揭開蠟封的蓋子。一股清雅的香氣立刻在室內彌漫開來，混合著淡淡的藥草味道。
    徐巧乖乖轉過身，撩起寢衣後擺，露出腰間一道淡粉色的疤痕。燭光下，她肌膚如雪，那道疤痕像落在花瓣上的一線朝霞。
    周桐挖出一小塊乳白色的藥膏，指尖觸感微涼，很快在體溫下化開成透明的脂露。他小心翼翼地塗抹在疤痕處，指腹打著圈輕輕按摩。
    &34；疼嗎？&34；他低聲問，呼吸拂過徐巧耳畔。
    徐巧搖搖頭，發絲在枕上沙沙作響。她雙手墊在下巴下，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周桐專注的側臉。燭光為少年長長的睫毛鍍上一層光亮，在臉頰投下細密的陰影。
    &34；桐哥哥，&34；她突然開口，小腿在被子裏輕輕踢了踢，&34；你好白啊。&34；
    周桐手指一頓，有些茫然地抬頭：&34；額......你這是在？誇我？&34；
    徐巧抿嘴一笑，眼睛彎成月牙：&34；沒有啦~&34；尾音拖得長長的，帶著幾分調皮。
    周桐失笑，身子往後仰了仰，借著燭光檢查塗抹是否均勻。藥膏已經完全吸收，隻在疤痕處留下一層瑩潤的光澤。他滿意地合上瓷蓋，指尖殘留的藥香在鼻尖縈繞。
    &34；等著吧，&34；他故意板起臉，&34；用不了多久就會變黑了。&34；說著指了指自己曬得微紅的手臂。
    徐巧&34；咯咯&34；笑起來，寢衣隨著笑聲輕輕顫動。
    她翻過身，興高采烈地比劃著：&34；等明日小桃她們來了，我要帶小桃去西街買新料子，陳嬤嬤上次說她會做花糕......&34；她掰著手指數，&34；還要在院子裏搭個秋千，小桃最喜歡了......&34；
    周桐靜靜聽著，斜倚在床頭。夜風送來院中槐花的香氣，與徐巧發間的清香交織在一起。燭光在她臉上跳躍，將那雙亮晶晶的眼睛映得如同盛滿星子的湖水。
    窗外傳來幾聲蟲鳴，更顯得室內安寧。徐巧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下去，眼皮開始打架。周桐輕輕拉過薄被蓋住她裸露的肩膀。
    &34；睡吧，&34；他低聲說，&34；明天還要早起接她們呢。&34；
    徐巧迷迷糊糊地&34；嗯&34；了一聲，習慣性地往他懷裏鑽了鑽。周桐吹滅蠟燭，在黑暗中微笑。月光透過窗紗，在地上畫出菱形的光斑，隨著雲朵的流動時明時暗。
    遠處傳來打更的梆子聲，周桐輕輕拍著徐巧的背，聽著她的呼吸漸漸變得綿長。明天會是熱鬧的一天，但此刻，他隻想沉浸在這份寧靜裏，讓時光走得再慢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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