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5章 雨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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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夏的雨水淅淅瀝瀝地下著,打在官道的泥沙路麵上,濺起一朵朵渾濁的小水花。濕潤的泥土氣息混合著青草的芬芳在空氣中彌漫,馬蹄踏過水窪時帶起的泥漿,在車輪上留下一道道斑駁的痕跡。
馬車在雨幕中緩慢前行,周桐和老王並肩坐在馭位上。雨水順著鬥篷的帽簷滴落,在膝蓋上積成一小灘水。
"這鬼天氣..."周桐抹了把臉上的雨水,轉頭對老王說道:"等見到曹政那老狐狸,咱們得這麽說——這批琉璃是西域秘法所製,光原料就花了三個月才湊齊..."
小桃從車簾裏探出腦袋,雨水立刻打濕了她的劉海:"少爺,要不要說這是皇宮裏流出來的貢品?"
"去去去,"周桐揮揮手,"那家夥精著呢,說太誇張反而露餡。"他掰著手指頭數道:"就說倪叔燒了三百爐才成這一批,十件裏能有一件完好的就不錯了..."
雨勢突然變大,豆大的雨點砸在車篷上發出劈啪的響聲。老王側頭看了看周桐,欲言又止。
周桐正伸著手在外麵接雨水玩,見狀疑惑道:"怎麽了?"
"少爺..."老王苦笑著指了指兩人擠在一起的坐姿,"您要不...先進去?"
"沒事沒事,"周桐擺擺手,"我身子骨硬朗著呢,淋點雨不打緊。"
老王無奈地歎了口氣:"不是...少爺您擋著我了,這雨水全往我這邊濺..."
周桐嘴角抽了抽:"好好好,我進去,我進去。"
他扶著車轅慢慢站起來,馬車一個顛簸,他趕緊抓住篷架。雨水打濕的車篷又濕又滑,他不得不彎著腰,小心翼翼地挪動腳步。
先是右腳試探著踩到車轅連接處的橫木,左手死死抓住車篷的支架,然後左腳跨過老王頭頂——老王趕緊縮了縮脖子——最後整個人像隻螃蟹一樣橫著挪到了車廂門口。
小桃早就掀開了車簾,見狀笑得前仰後合:"少爺您這姿勢,活像隻被淋濕的猴子!"
"閉嘴!"周桐狼狽地鑽進車廂,帶進來一串水珠。他抖了抖濕透的衣擺,沒好氣地瞪了小桃一眼:"往那邊挪挪!"
他解開腰間蹀躞帶,將濕透的外袍利落地脫下。熟練地抖開衣襟,將錦緞麵朝外掛在車廂特製的黃銅衣鉤上——這是專為雨天設計的,鉤身微微前傾,正好讓衣物上的水珠順著衣褶匯聚到下擺,滴入下方的鐵製接水盤中。
"拖鞋!"小桃盤腿坐在軟墊上,有樣學樣地指著周桐的靴子。
"用你說?"周桐挑眉,單腳踩住另一隻靴子的後跟,輕輕一蹬就脫了下來。他穿著白布襪踩上絨毯,整個人往後一倒,陷進蓬鬆的鵝毛墊子裏:"嗯——有錢就是好。"
小桃立刻像隻小狗似的湊過來,膝蓋抵著軟墊邊緣:"少爺少爺,到了紅城......"她眼睛亮得驚人,"能不能多給我買點吃的?"
周桐伸手揉了揉她發頂,指尖碰到被雨水打濕的發絲:"就知道吃,就不能幹點正事?"
小桃撇撇嘴,轉身掀開青布窗簾。雨幕中,路邊的桑樹葉被洗得發亮。她托著腮幫子嘟囔:"那也沒別的事幹啊......"突然眼珠一轉,"少爺要是不答應——"
她突然跪坐起來,俯身在軟墊下摸索著,膝蓋壓著軟墊邊緣凹陷下去。那雙瑩白如玉的小腳從羅襪裏露出半截,圓潤的腳趾像珍珠似的蜷了蜷,足弓彎出好看的弧度。
周桐側過頭,饒有興致地看著她這番動作。忽然——
"嘿咻!"小桃猛地抽出一個長條狀的布包。布帛滑落的瞬間,青萍劍的寒光"錚"地照亮了車廂。
"我尼瑪!"周桐嚇得直接從墊子上彈起來,"你什麽時候把這玩意兒帶出來的?我不是把它藏在......"
小桃得意地挽了個劍花,劍鋒擦著周桐的鼻尖掠過:"藏在書房暗格第三層?"她吐了吐舌頭,"少爺藏東西的水平還不如老王呢!"
周桐一個猛虎撲食按住她手腕:"買!買!買!"他聲音都變了調,"咱家小桃這麽可愛,怎麽能不買呢?紅城八大街七十二巷的小吃,管夠!"邊說邊飛快地把劍塞回布包,硬是往墊子深處按了又按。
小桃心滿意足地躺回去,翹著腳丫數起來:"我要吃李記的蜜餞果子、豌豆黃、西街的龍須酥......"每說一樣就豎起一根手指。
周桐死死盯著她藏劍的位置,臉上堆著笑,心裏卻盤算著:今晚休整時非得把這凶器偷出來不可......
小桃察覺到周桐的目光,身子往藏劍的地方挪了挪,眼神警惕又狡黠:“少爺,別想搶我劍。”她頓了頓,目光若有若無地掃向周桐的擋下,嘴角勾起一抹壞笑,“我的劍要是沒了,少爺身子下的那把劍也別想要了。”
外麵駕車的老王聽到這番虎狼之詞,手一抖,韁繩差點脫手。他老臉一紅,趕緊提高聲音避嫌:“少爺!您回去找陳婆子,這事跟我可沒關係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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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看熱鬧不嫌事大,故作天真地大聲回道:“王叔,不是當年你教我的嗎?女子力量不足,就攻其要害,美名其曰‘四兩撥千斤’——”
“噗——”周桐一口老血差點噴出來,雙腿下意識一夾,罵道,“誰教你這些歪門邪道的?!老王!你們以前就是這麽訓練這丫頭的?!”
雨聲漸大,老王的聲音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少爺,您先幫我駕會兒馬,就半炷香!老夫今天非得教教這丫頭什麽叫尊師重道!”
小桃嬉笑著往周桐身後躲,扯著他的袖子晃了晃:“少爺不會讓王叔打我的,對吧?”
她抬頭,卻見周桐嘴角正緩緩上揚,露出一個賤兮兮的笑容,頓時慌了神,“少、少爺……您不會真讓王叔揍我吧?對……對吧?”
車外,老王適時補刀:“少爺,您可別忘了,這小妮子上回比試時是怎麽羞辱您的——‘少爺的劍法連三歲孩童都不如’!這您能忍?再說了,她前幾個月掀我棋盤的事,我可還記著呢!”
小桃徹底慌了,撲到周桐懷裏,可憐巴巴地眨著眼睛:“少爺,我錯了,真錯了!我保證……到了紅城少吃一點!”她拽著周桐的衣襟,“別讓王叔揍我嘛……”
周桐收起嘴角的壞笑,伸手捏了捏她的臉蛋,轉頭對車外喊道:“算了老王,雨天路滑,我又不會駕馬,您老專心趕車吧。”
老王長歎一聲,語氣惋惜:“哎,可惜了……”
小桃如蒙大赦,一頭紮進周桐懷裏,蹭了蹭他的胸口:“還是少爺疼我!”
周桐無奈地揉了揉她的腦袋,心想這丫頭真是吃準了自己心軟。雨點敲打著車篷,車廂內卻暖意融融。小桃得寸進尺地蜷在他臂彎裏,不一會兒竟打起了小呼嚕,而周桐望著窗外朦朧的雨幕,嘴角不自覺地揚了起來。
他輕輕放下懷裏熟睡的小桃,替她掖了掖毯子,隨後掀開車簾。雨水立刻撲麵而來,帶著初夏特有的潮濕氣息。老王正穩穩地握著韁繩,鬥笠下的胡須已被雨水打濕,卻仍精神矍鑠。
“老王,累不累?”周桐壓低聲音問道。
老王低低一笑,嗓音沙啞卻渾厚:“少爺放心,這點雨算不得什麽,老漢年輕時押鏢,比這大的雨都趟過。”
周桐抬頭望了望天,灰蒙蒙的雨幕籠罩四野,官道兩旁的田野早已模糊不清。他皺了皺眉:“這雨一時半會兒停不了,咱們找個地方歇歇腳吧,驛站沒影兒,看看附近有沒有林子或者破廟能避一避。”
老王點頭:“成,前麵拐過去有片林子,再往前聽說有個荒廢的土地廟。”頓了頓,他又道,“少爺要不要跟後麵的兄弟們說一聲?”
“好。”周桐應了一聲,披上油布雨衣,探出半個身子,朝後方揮了揮手。
很快,一名士兵策馬靠近。他身著輕便皮甲,外罩油布鬥篷,雨水順著鬥篷邊緣滴落,在皮甲上匯成細流。
馬匹的鬃毛濕漉漉地貼在頸側,馬蹄踏過泥濘,濺起細碎的水花。士兵抬手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露出年輕卻堅毅的麵容。
“大人,有何吩咐?”他朗聲問道,聲音在雨聲中依舊清晰。
周桐打量了他一眼,皮甲下的衣衫已濕透,卻不見半分瑟縮,反倒有種肅殺之氣。他笑了笑:“身子還扛得住?冷嗎?”
士兵咧嘴一笑,雨水順著他的下巴滑落:“回大人,不冷!這雨裏趕路,倒有幾分行軍打仗的架勢,痛快!”
周桐失笑,這小子倒是中二得很,不過倒也精神可嘉。他點點頭:“告訴後麵的兄弟,待會兒找地方歇腳,雨停了再走。若是誰身子不適,就上馬車緩緩,別硬撐。”
士兵抱拳領命:“是!”隨即調轉馬頭,雨水在他身後劃出一道弧線。他策馬奔回隊伍,高聲傳達命令,聲音在雨幕中回蕩,竟真有幾分沙場點兵的豪邁。
周桐收回目光,重新坐回車廂。小桃迷迷糊糊地翻了個身,嘟囔了一句:“少爺……別淋雨……”
他笑了笑,輕輕彈了下她的額頭:“睡你的。”
馬車繼續前行,車輪碾過泥濘,濺起的水花在雨中短暫綻放,又很快消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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