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能幹什麽？真笨，這是謝禮，謝謝你那天救了我。”說著還十分嫌棄地看了一眼把自己裹成一團的周靈。
    周靈：不是這姐妹有病吧！感謝就感謝，怎麽還帶人身攻擊呢！
    吳清清掙開周靈拉著她的手，彎腰從包袱裏拿出一袋奶粉，和先前拿出來的東西一起，全都推到了周靈懷裏。
    “這些都是給你補身體的，自己吃，不相幹的人你就不要給他吃，哼！”
    說這話的時候她還故意看向坐在旁邊看書的錢鍾樂，重重地對著錢鍾樂哼了一聲，不相幹的人是誰不言而喻。
    她還記恨著錢鍾樂剛才不搭把手的事，真是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現在這些東西自然沒有他的份。
    和吳清清的氣憤不同，反觀錢鍾樂這邊，他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正專心致誌地給周靈編寫作業題目。
    手中的筆一點也不停頓地在紙張上滑動，輕微的 “沙沙” 聲在屋子裏響起。
    他直接無視吳清清，任憑吳清清怎麽瞪，他愣是一個眼神都沒給。
    錢鍾樂直接把她當空氣，直接無視了她。
    別說眼神了，他臉上的表情都不帶變一下，視線從始至終都沒有從他麵前的作業本上移開過。
    吳清清把眼睛都瞪酸了，也沒有換來這家夥的一個眼神， 更別說是等到他羞愧道歉了。
    周靈沒管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十分痛快地把吳清清塞過來的東西全都收了。
    既然人家都送了，周靈也沒必有要和她客氣的意思，連假裝推拒一下的多餘動作都沒有。
    收得理直氣壯，收得問心無愧。
    吳清清瞪錢鍾樂這跟木頭瞪累了，才不甘心地收回視線。
    見周靈把自己帶來的東西都收下，她臉上頓時露出燦爛的笑容，笑意直達眼底。
    她就喜歡做事大大方方的人，特別不耐煩那種扭扭捏捏的。
    以前在家裏的時候，遇到那些來家裏送禮的，她爸和後媽明明很想收下東西，卻十分虛偽地在那兒推諉來推諉去，她看了就覺得惡心想吐。
    果然感覺不會騙人，那一家子都是讓人惡心的玩意兒。
    吳清清伸手拉著周靈有些冰冷的手，語氣略帶遺憾地說：“你這脾氣我喜歡，真遺憾沒能早點認識你。”
    她當然也聽過隊裏那些有關周靈的傳聞，以她聽到的那些關於她的描述，懶惰，無能，懦弱，受氣包！
    這樣的形象吳清清根本就不會有想要去靠近她的想法。
    實話說，第一次聽說周靈的事時，在她心裏，這就是窩囊廢，軟柿子，沒用的東西。
    她打心眼裏鄙夷這種沒用的廢物。
    萬萬沒想到這是個芝麻餡的湯圓，黑得很。
    回想起那天晚上她打人的狠勁，吳清清發自內心地笑了起來。
    她隻想說，真棒！
    她眼含笑意地看向周靈：“不過現在認識也不算晚。以後我就在縣裏的婦聯工作，你有什麽事情可以去那裏找我。”
    “嗯，我知道了！”周靈點點頭。
    “對了，你在城裏做的事情我都聽說了，你很棒！非常棒！”
    這是自那一晚後周靈再次見到吳清清，在看見她的第一眼，周靈就發現這姑娘變了。
    以前那雙水靈靈的大眼睛裏滿是迷茫、彷徨、還有害怕，即使她表現出來的性格強勢驕縱，也無法將這些占據上風的情緒完全壓下。
    就像一個麵對強敵時外強中幹，手無縛雞之力的孩子，外表強悍，內裏不堪一擊。
    可現在，那雙眼睛裏有的是堅定，是希望。
    她整個人也像洗去鉛華的寶物，變得閃閃發光，奪人眼球。
    即便兩人不熟，周靈也真心為她感到高興。
    從事情發生到現在，有無數人來看她，有咒罵她的，有鄙夷她的，有可憐她的，可沒一個人誇獎她的，吳清清突然就感覺鼻子有些發酸。
    她那個遠在京市的爸，接到醫院打過去的電話後，他根本就沒有趕過來。
    直到她的事情被記者傳遍大江南北，鬧得全國皆知之後，他才急匆匆地趕了過來。
    在見到自己的第一時間，她的爸爸沒有心疼，沒有安慰，隻有迎麵而來的一巴掌。
    緊接著是無盡的斥責，斥責她壞了名聲，影響家中弟弟妹妹的名聲和前途。
    那一巴掌可真疼啊！疼得吳清清的心都要碎掉了。
    後來知道她獲得一個工作機會，他也想讓她把機會讓給家中的弟弟妹妹。
    還冠冕堂皇地說什麽心疼她，怕她出去被別人指指點點，讓她待在家裏，他會照顧她，弟弟妹妹以後也會照顧她。
    嗬嗬！她已經不是從前那個傻子了，她現在已經不會再相信從他嘴裏吐出來的任何一個字。
    周靈注意到她情緒的變化，看著她的眼淚一顆顆往下掉，剛想找塊幹淨的帕子給她擦眼淚，猝不及防就被吳清清用力地摟進懷裏。
    她本來就比吳清清瘦小，現在被吳清清抱在懷裏就跟抱娃娃一樣。
    周靈的臉緊緊貼著令人尷尬的部位，剛想伸手把人推開，就感覺一點點還散發著溫度的眼淚滴落到她沒有被子遮住的脖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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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吳清清把頭埋在她脖子裏‘嗚嗚’哭了起來。
    她因為哭泣而變得嘶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周招娣，謝謝你，謝謝你救了我的命。”
    吳清清比任何人都了解自己，那天晚如果周招娣沒有出現，她一定活不了。
    聽到耳邊傳來的哭聲，周靈原本打算推開她的手改為輕拍其背部，盡量去安撫她的情緒。
    她沒有開口說話，隻是安靜地陪著吳清清，乖乖當一個抱枕被她抱在懷裏，等著吳清清把自己內心的情緒消化。
    等吳清清情緒穩定後，周靈親自下廚請她吃了一頓飯。
    飯桌上，吳清清享受地吃著竹筍炒臘肉，感動得都要哭出來了。
    “嗚嗚嗚，太好吃了！這是我下鄉後吃得最好吃的一頓飯，以前吃的那些簡直就是豬食。”
    知青點的知青們一直都不團結，小心思不斷，吃食一直都是各做各的。
    她之前吃的都是楊建做的，楊建沒比她好多少。
    兩人從小就沒怎麽下過廚，做的吃食自然也好吃不到哪兒去。
    隻能保證吃不死人。
    吳清清突然想到什麽，轉頭看向周靈，滿眼期待地說：“周招娣，要不你和我一起進城吧！”
    “我有宿舍，你和我住在宿舍裏，我負責上班掙錢，你負責在家做飯。”
    “我一個月有三十五塊工資，和家裏也鬧翻了。就咱們兩個人過，這些錢足夠了。”
    吳清清越說越興奮，越說越覺得她這個提議簡直就兩全其美。
    周靈還沒說話，錢鍾樂就眼神不善地看向吃得歡快的吳清清，冷笑道。
    “嗬，不需要你這個外人操心，我自己的媳婦我自己會養。”
    “哼！我看你是吃飽了，都有力氣做夢了。”
    錢鍾樂的語氣不太好，但吳清清才不會被他嚇住，毫不客氣地回嘴：“自己養？就你掙的那點工分，估計你自己都不夠吃，你拿什麽養她？拿西北風養她嗎？”
    她看向錢鍾樂的眼神明晃晃地傳達著兩個字：廢物！
    “怎麽養都不用你多管閑事，反正比你強。”
    錢鍾樂以前沒怎麽注意吳清清，隻知道是個能惹事的，但今天他發現吳清清是真讓人討厭。
    討厭到他現在就想把吳清清丟出去，讓她趕緊滾！
    周靈無語地看著這兩小學雞吵架，她是什麽小貓小狗嗎？爭奪她的撫養權前都不需要征詢她的意見嗎？
    咳咳，雖然她也覺得吳清清的提議是挺誘人的，但她可是有職業操守的打工人。
    老板沒犯錯，她也不好先把人踹了。
    “別胡說了，再不吃飯菜都涼了，真要喝西北風了。”
    周靈一開口，吳清清就心不甘情不願地閉上嘴。
    顯然她也知道自己的想法有些奇怪，不太可能實現。
    哪有把人家媳婦拐走，留下男人在家獨守空房的。
    但這不就是試試嗎？萬一成功了呢！
    當然，不成功絕對不是她的問題，都怪該死的錢鍾樂。
    吃完飯吳清清就收拾東西離開了。
    離開前，吳清清還在警告錢鍾樂，讓他對周靈好一點，要不然她就把周靈接到城裏去。
    搞得周靈哭笑不得。
    “快走吧！再耽擱下去天就要黑了。大隊的牛車已經在村口等你好久了！”
    這可是複興大隊為吳清清專門準備的特殊待遇，大隊長隻想讓吳清清快速且安全地離開這裏。
    她要是再在他們複興大隊出了事，那複興大隊可真就完了！
    臨走前，吳清清緊緊擁抱了一下周靈，就提著自己的行李上了大隊用來送她的牛車，一搖一晃地離開了複興大隊。
    吳清清一直都在和被留在身後的周靈揮手告別，直到再也看不到她的身影才收回手。轉而目光堅定地看向前方。
    她已經找到了自己的理想。
    以後，她會竭盡全力去幫助那些受欺負，和她有一樣的遭遇的女同誌維護自己的權利，讓那些畜生付出代價！
    她要讓所有受害者知道，錯的，從來都不是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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