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誌，現在有棉花嗎？”
    寒冬悄然降臨，氣溫仿佛在一夜之間驟降，冷硬的寒風如利刃刮過的麵龐，帶來刺骨的森寒。
    街頭巷尾，路上的行人紛紛裹緊身上的衣物，步履匆匆往溫暖的家中趕去，不敢在路上有片刻停留。
    供銷社門口站著密密麻麻的人，大家一個個臉頰被凍得通紅，縮著脖子揣著兜往櫃台前麵擠。
    周靈對自己能在供銷社買到棉花這件事的期望特別低。
    光看這櫃台前麵擁擠的人群就知道，棉花現在可是緊俏貨，搶手得很。
    雖然知道，但她還是不死心過來問一下，萬一真能從這買到呢。
    然而事實很快就告訴她不要抱僥幸心理，這個世上沒有萬一。
    櫃台後梳著兩條大辮子正和同事聊天的女同誌看著站在最前麵的周靈和錢鍾樂，語氣相當不耐地說：“沒有！”
    然後又對著還在不停往前麵的擠的人說道：“都別往前擠了，棉花已經賣完了！想要買棉花的下次再來！”
    “同誌，那什麽時候才有棉花？”
    “不知道，得等上麵通知。都趕緊走，別在這兒擠！”
    前幾天倒是下來一批貨，但貨剛到就被他們內部的領導買走了，就連他們這些下麵的人都沒分到。
    這種緊俏貨根本等不到擺上櫃台，就連她自己都沒買到呢！更別說外麵這些人了。
    聽到供銷社沒有棉花，周靈徹底死心。
    她也不過多多糾纏，主要也是多糾纏也沒用。
    她帶著錢鍾樂擠開人群往外走，一點也不在乎櫃員這不算好的態度。
    這年頭就這鬼樣子，時代的產物，和他們計較她都嫌棄浪費時間。
    “我帶你去找我叔問問，看他有沒有辦法幫我們買到棉花。”
    周靈很瘦，肯定是以前鬧饑荒的時候被餓得狠了，身體根本就掛不住肉，身體一點也存儲不了溫度。
    所以她很怕冷，隻要一出門，她整個人就縮成一團，像隻小鵪鶉一樣。
    必須得多做幾件厚實的棉衣，要不然這個冬天得遭老罪了。
    “不用，你跟我來，我知道哪裏有。”周靈否定了錢鍾樂的提議。
    錢鍾樂和她說過那個叔叔是食品廠的，人家手裏肯定沒有棉花，不過想要搞到棉花應該也不是什麽難事。
    隻不過現在用這種小事去麻煩人家，消耗的那可都是人情。
    他們自己就能處理的事情，沒必要動用這種級別的人物。
    好鋼要用在刀刃上，殺雞不必用牛刀。
    周靈帶著錢鍾樂七拐八拐地去了城南邊的黑市，這不是劉三他們開的那個，這個更大一點，人也更多一些，貨物也更豐富。
    她帶著錢鍾樂在裏麵晃了一圈，沒看見有什麽散戶賣棉花，便帶著錢鍾樂直接去黑市負責人集中賣貨的地方。
    來這裏買東西的人不少，大家都用帕子和圍巾把自己包裹的嚴嚴實實的。
    房子裏擺放的東西都是明碼標價的，這裏不接受講價，和後世的超市差不多。
    所以整個過程大家都沒有任何交流，房間裏聽不到交談的聲音，隻能聽見挑選東西發出的聲音，大家挑選好自己需要的東西，然後交完錢票就走人。
    這裏果然是有棉花的，隻不過賣得比供銷社貴。
    貴就貴吧，誰讓供銷社那邊沒貨呢！
    有錢卻買不到東西的體驗，周靈在這個時代算是體會的夠夠的。
    周靈買了一些瑕疵布，然後又買了八斤棉花。
    這些夠她和錢鍾樂每人做一身新棉衣，以及一床被子了。
    交完錢，兩人提著東西就往外走。
    周靈原本還想買一隻雞回去養養，她們住的地方靠近山林，正適合養雞。
    每天放它出去找蟲子吃，也不用怎麽照看，隻需要等著雞下蛋就行。
    不過不巧，她們在黑市轉了一圈，都沒有看見有人賣雞。
    “別緊張！”
    兩人肩並肩往外走，錢鍾樂提著布料和棉花的手握得緊緊的。
    即使他沒有說話，臉也被圍巾包裹在裏麵，看不見他的表情，周靈還是感受到他的緊張。
    整個人就像繃緊的彈簧，隨時都能彈射出去。
    周靈估計他這樣的乖寶寶應該是第一次來這種地方，緊張一些也在所難免。
    實話說剛才帶他來黑市的時候，她還真怕錢鍾樂這個乖寶寶給她來一句：這是投機倒把，這是不對的。
    幸好他沒說，要不然她鐵定得招呼他兩拳。
    周靈沒有猜錯，錢鍾樂現在確實緊張，他繃緊神經，四肢僵硬，一直都在警惕地觀察著四周的情況。
    黑市開在七扭八拐的巷子裏，所以出來的路也是彎彎曲曲的。
    直到離開黑市，錢鍾樂渾身緊繃的肌肉才慢慢放鬆下來。
    兩人剛離開黑市範圍，拐過一個路口，就聽見四周的巷子裏有嘈雜的喧囂聲傳來。
    隱約還能聽見厲嗬聲。
    “抓投機倒把！你們都別跑！站住！”
    一大群紅袖箍和一群警察突然衝進黑市，開始瘋狂抓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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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個點他們都蹲守好久了，今天總算逮到他們的大本營了。
    看著突然衝出來的這些人，原本黑市裏買賣東西的人頓時亂成一鍋粥，大家瘋狂地往四周的巷子裏鑽，幾乎每條巷子後麵跟著一大群追上來的人。
    周靈一聽這動靜就知道不好，這些人明顯有備而來，巷子外麵現在應該還有人堵著。
    隻等著驚慌失措的人們自動衝進他們打開的口袋裏。
    周靈將兩人擋住臉的圍巾用力係好，防止在逃跑過程中被看見長相。
    然後提起比自己高出一個半頭的錢鍾樂，往巷子邊的院子裏用力一甩，十分輕鬆地把人甩進了院子裏。
    自己隨後踩著牆翻了過去。
    就在她的身影消失在牆頭的那一刻，巷子裏就出現逃竄過來的人，他們後麵還跟著好幾個追捕的公安。
    “啊！有賊啊！”
    自家院子裏突然翻進來兩個蒙著臉的陌生人，可把剛從屋裏出來的小姑娘嚇得不行。
    周靈剛落地，小女孩的聲音就喊了出來，想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
    不敢多逗留，周靈帶著錢鍾樂穿過院子，在小女孩的尖叫聲中從院牆的另一邊翻走。
    必須跑快點，她可不敢賭公安們想要立功的心，賭不起。
    周靈就這麽帶著錢鍾樂一直這樣翻人家的牆，走直線，直到確定把後麵追的人遠遠甩在後麵，速度才慢下來。
    “再翻過一個院子，我們就能正大光明地出去了。”
    周靈對已經被她丟麻木了的錢鍾樂保證道。
    她也很無奈，她不就是買個棉花過冬嗎？至於這麽窮追不舍？
    供銷社要是有，她也不至於帶著錢鍾樂來這裏。
    按慣例，周靈先把錢鍾樂丟過去，然後自己再翻過去。
    周靈雙腳剛落地，正準備招呼錢鍾樂起來走時，身後突然有破空聲傳來。
    破空聲混合著錢鍾樂擔憂慌忙的喊聲：“小心！”
    她根本來不及反應，全靠身體本能下腰閃避開從身後襲來的攻擊。
    快速調整好姿勢，身體向前翻滾，迅速拉開雙方之間的距離。
    周靈剛把距離拉開，還沒來得及抬頭看清楚眼前的狀況，襲擊她的人就衝了上來。
    他的速度很快 ，周靈根本來不及閃躲開，她連忙抬起雙手格擋，硬生生接下對方的這一擊，身體也不受控製地往後退了兩步才穩住身形。
    對方乘勝追擊，想要一舉將她拿下，再次快速向她襲來。
    周靈側身躲過迎麵而來的攻擊，在側身閃躲的那一瞬間，攥緊自己的拳頭，蓄力一擊，直接擊中對方的腹部。
    她這次沒有保留自己的力氣，經過剛才短暫的交手，她很肯定對方一定是一個練家子，不趕緊速戰速決，到後麵她這種野路子鐵定打不過他。
    一聲痛苦的悶哼聲在院子裏響起，被周靈擊中腹部的人仰倒在地上，雙手捂住腹部猛抽冷氣。
    “以雲！”
    一道略顯清冷的聲音從旁邊響起，聲音裏滿是焦急。
    抬眼望去，周靈就看見一個穿著一身藏青色中山裝，皮膚白皙的男同誌跑到地上躺著的人身邊，把人從地上扶起來。
    剛才被他轄製住的錢鍾樂也連忙走到周靈身邊，將她上下掃視了一遍，見她表麵沒有明顯的傷痕才問：“沒事吧！”
    “沒事！”
    周靈冷靜地回答，隻是垂放在身側的雙手有些微微發抖，難以握緊成拳。
    周靈的雙眼緊緊盯著站在他們對麵的兩人，剛才偷襲她的人身材魁梧，身高應該有一米九左右。
    經過雙方剛剛的交手，她知道這個人的力量有多強。
    剛才硬接下他的那一擊，直到現在她的手臂都還在發麻。
    有別於扶著他的小白臉，剛才和她交手的人五官堅毅且極具攻擊性，一雙上挑的丹鳳眼，薄薄的唇。
    妥妥的肩寬窄腰大長腿！
    咳咳，忽略掉他嘴角鮮紅的血漬，真妥妥一個雙開門大帥哥。
    不過當她的視線在看見他身上的穿著時，周靈兩眼一黑，立刻就想原地去世。
    同時在心裏大呼自己今天就不應該出門。
    剛才和她交手的這家夥，身上竟然穿了一身警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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