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氏終究沒能進府，允祥本也本也不願她進府，隻是礙於臉麵，不好為難富察氏，但富察氏不管怎麽勸都堅決不走。
    允祥是做慣了主子的人，這讓人架在火上烤的滋味實在不好受，惱怒之下，沒對富察氏做什麽，倒指著馬齊的鼻子罵，馬齊沒法子，離開的時候將人帶走了。
    隻不過她在女眷出入的地方跪著，看見的人太多，不過一會就傳遍了府裏。
    清婉身邊的人或是試探，或是勸解地說起這事，清婉知道她回去後，在眾人麵前垂淚，
    “她是個好孩子，竟願意為我的墩兒守著後半輩子。
    可我和怡親王也是為人父母的，這麽一個好好的孩子，我們哪裏忍心就讓她守一輩子，況且我兒臨走前，於我夫妻麵前懇求，不願耽誤她，這是我兒的心願。”
    她這麽一說，眾人不管心裏怎麽想，嘴上忙讚：世子良善，又說王爺福晉大義。
    清婉和允祥強撐著將弘暾的後事辦完後，允祥卻又隱隱有了病發的征兆。
    一覺醒來不見清婉，允祥滿心驚恐，唯恐妻子悲傷之下做了傻事，顧不得身上疼痛，便讓人去帶他去找清婉，後被告知清婉在佛堂。
    佛堂大門緊閉，允祥自己推開門佛堂，映入眼簾的是一片狼藉，隻有供台上的佛像一如以前。
    清婉站佛前，仰著頭，允祥不知道她是不是在看這尊佛像，輕聲喚道：“清婉，和我回去吧。”
    清婉像是才發現有人進門，她沒回頭，“王爺身上不舒服，怎麽過來了，應該好好歇息的。”
    清婉的態度太平靜了，平靜的讓允祥心裏不安，看這一地狼藉，她寧願清婉在這裏痛哭一場。
    他拉住清婉的手腕，道：“今日好些了，我們先回去，有什麽回去說。”
    清婉沒動，甚至沒掙開允祥，說話的語氣依舊平靜，與往常無二，“這些日子我常在佛前自省，我到底做錯了什麽，才會讓老天把我的孩子一個又一個的帶走，可是我想不明白。”
    她深吸氣，壓下喉間的哽咽，“允祥，為什麽誰都留不住，弘?，茉雅奇，綬恩，弘暾。”
    清婉一個一個地念出幾個逝去孩子的名字，這幾個名字就像重石壓在兩人心頭，壓的人喘不過氣來。
    而提到這幾個名字的清婉，情緒終於有了波動，察覺到此她手腕的允祥也加大了手勁。
    清婉回過頭來看著允祥的眼睛，掙脫開允祥握著她手腕的手，一步一步後退，“那年王爺被困於養蜂夾道，我不該去的。”
    允祥猛然瞪大眼睛，似聽到笑話般笑了一聲，煩躁地在屋子裏轉了兩圈，最終將腳邊的蒲團踢開，“清婉，我和你二十三年夫妻啊。”
    清婉仿若沒聽見允祥的話，自顧自地說，“若是我從未去過，王爺自有紅顏相伴，我和王爺就該和當初剛成親時一樣。”
    沒有弘暾，沒有弘?，沒有綬恩就沒有後來的離別。
    屋外，弘晈和明昭也後趕了過來，明昭等的擔心就要進屋去，被弘晈攔住了。
    明昭掙了兩下沒掙開，“四哥，你攔著我做什麽，額捏她一定很傷心，我要進去陪她。”
    “昭昭，阿瑪也在裏麵。而且，阿瑪和額捏，你還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樣嗎，若是咱們進去，他們隻會強顏歡笑，讓我們不要什麽都不要擔心。”
    “可是......”明昭還想說什麽，弘晈道：“昭昭，聽話。”
    明昭慢慢蹲下身，抱膝將頭埋在雙臂中，“四哥。”
    “嗯？”
    “我想他們了，弘?，二姐姐，綬恩還有三哥，如果他們都還在就好了。”
    弘晈伸手揉了揉明昭的頭，隔了很久，道：“我也是。”
    今日過後，允祥的病不出意料的又嚴重了，好在雍正派了太醫守著，幾日之後病情開始好轉，大半個月之後允祥才再次忙於公事。
    照顧允祥的事，從來不需要清婉親力親為，兩人也再沒有提過那日的事，兩人仿佛又回到了以前，但親近之人還是看出了兩人之間的貌合神離。
    但繁忙的公事和即將出生的孩子，讓兩人都刻意去忽略兩人之間的貌合神離。
    兩人就這麽別別扭扭地相處了近兩個月，倒真似回到了以前，每日說個十句話，已經算是說的多了。
    九月初九這一日，允祥剛回府坐下，見清婉也在，問起凝華的胎，“昨兒個鄂林泰，說是想讓他夫人進府來見見弘晈媳婦，我已允了。”
    清婉點點頭，“也好，弘晈媳婦生產在即，家裏人來陪她說說話她心裏也開心。”
    “今兒個是重陽，你......”允祥還沒說完，張瑞就急急忙地跑進來，“王爺，福慧阿哥薨了，萬歲爺傳您即刻覲見。”
    兩人都是一驚，清婉趕緊叫人去拿衣服給允祥換上，允祥道：“今日隻怕回不來了。”
    清婉依舊點點頭，“不打緊，王爺去吧，福慧阿哥一去，萬歲爺心裏不舒坦，王爺小心勸著點。”
    允祥屁股還沒坐熱，剛換完衣服又急急忙忙地離開了。
    清婉看著允祥越發消瘦的背影，倒是歎起了敦肅皇貴妃，“可憐皇貴妃所生三子一女竟是一個都留不住。”
    木香也接話：“可不是嘛，更可憐的是，皇貴妃臨死前隻知道萬歲爺不僅要殺年羹堯一家，還將她八十多歲的老父和年希堯一並下牢，想要處死。
    如今雖然年家已經沒事了，可皇貴妃也不知道了，現在更是連唯一一個孩子都留不住。”
    “罷了，不說這些了，”清婉道，“去告訴四奶奶，這兩日她額捏進府，也讓她高興高興。”
    傳話過去沒多久，弘晈就過來了，“兒子給額捏請安。”
    “起來吧，你媳婦今日可好。”
    “尚好，勞額捏掛念。今日聽說嶽母要進府，她有些興奮。”弘晈想起將要出生的孩子，很難壓下心中的興奮。
    “這就好，她年輕，又是第一次生產，心裏的慌都掩飾不住，你多陪陪她。”
    “是，兒子知道了。”
    晚間，從園子裏傳出話來，福慧以親王禮葬的，按製輟朝三日，卻未得追封，倒也在眾人預料之中，雍正早逝諸子女，也隻有已經出嫁的大格格追封了懷恪公主。
    等到了晚上，清婉剛睡下，弘晈那邊的人就急急忙忙地來報：“快去給福晉報信，四奶奶要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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