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借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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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那張被丟在垃圾堆裏的卡,最終還是被江月撿了回去。
    她可以找很多理由。
    比如那天江肇回了家。
    吳敏敏特別高興,家裏的飯菜很豐盛,江奉跟江月吃不了多少,媽媽會盯著他們動筷,吃的都進了江肇的嘴裏。
    江月不想看見他,索性直接回了房間,江奉則是披上衣服要出門。
    吳敏敏沒管江月,江月一向懂事,除了打工之外不會往外跑,等下江月還會出來洗碗。
    她問江奉:“你要去哪?”
    江奉沒說話,吳敏敏便有些急:“你這孩子!”
    江肇聽聲音應該是在攔她:“你管他去哪?大小夥子,總不能被人拐了。”
    “小奉也真是。”
    吳敏敏抱怨:“他要是有小月一半聽話就好了。”
    “她聽話?”
    江肇嗤笑:“她最精,在你麵前裝乖,看到我連句爸都不喊,下巴要抬到天上去,心氣高著呢。”
    吳敏敏斥他:“誰讓你當初打她!頭都被你打破了,還好沒留疤,不然女孩子以後日子多艱難。”
    斥責輕飄飄的,連抱怨都算不上。
    江月悶在房間裏寫寒假作業。
    房間很小,冬冷夏熱,沒有空調,江月跟江奉住在一個屋裏,隻用一道簾子隔開,放假期間不能在學校住宿,兩個人都很尷尬。
    所以江奉經常會離開,把空間留給她。
    英語試卷真的很難,江月基礎很差很差,詞匯量隻有初中水平。
    她看著閱讀理解,感覺在看著天文,架著筆不知道在想什麽。
    家裏的牆很薄,隔音自然也差,稍一分心,外麵的話就都聽進了耳朵裏。
    “小月今年也十六了吧?”
    是江肇的聲音。
    媽媽說:“你這記性,她今年十七了。”
    江肇說:“十七了還天天待在家裏,什麽都不幹。”
    媽媽說:“誰說她不幹活,她沒事就幫我掃地擦桌子,家務活都是她幹的,這幾天沒空,她在外麵當服務員,一個月三千呢。”
    江肇便問:“是在哪當的服務員?”
    媽媽如實說了。
    江肇便笑:“她騙你呢,我一朋友就在那裏工作,過年一個月拿七八千,三千,我看她是防著你。”
    她有些尷尬,“別胡說,她以後還要上大學,沒點錢怎麽行。”
    江肇說:“還上大學?咱們家什麽家庭她要上大學?還不得把家都拖垮了!”
    “你小點聲!”
    吳敏敏扯了扯他,因為江月聽到窸窸窣窣的布料摩擦聲,家裏的牆壁太薄了。
    “她在房間裏,你別把她吵到了。”
    “小月心氣高,她要讀書,難道我這當媽的還能攔著?”
    她聽上去是有些不讚同的。
    江月放下筆,她從口袋裏掏出那一張紅包來,有錢人給的紅包封麵也很雅致,紅紙配上燙金的梅花。
    她一張一張地去數錢。
    一、二、三、四……
    翻來覆去,有時候是十張,有時候是九張,十張的時候江月有點高興,九張的時候她就緊張,又翻來覆去的數。
    到底隻有十張。
    一千塊錢,這是她的底氣。
    吳敏敏跟江肇是一夥的。
    江月想,‘媽媽跟江肇是一夥的,她背叛我了,她總是這樣。’
    就像今天,江肇回了趟家,吳敏敏就高興了。
    高興到忘記兩個月前江肇才搶走了她的錢,他把江月的頭都砸破了。
    吳敏敏回來,看到一地的狼藉,看到坐在廚房拿布捂著頭的江月,看到被砸碎一地的存錢罐,哭得撕心裂肺。
    “天殺的,江月,你怎麽就不知道攔住他!”
    她又跳又罵,最後拿著掃把掃地,沒掃兩下,又重重地摔了掃把。
    木杆打到了江月,江月隻得站了起來,吳敏敏又哭罵:“你是死人嗎?不知道動。”
    “現在錢沒了,咱們三個抱著一塊死吧!你爸去哪了?你趕緊去把他找回來!”
    江月找不回江肇,吳敏敏也沒辦法,哭罵了一個星期,被街坊鄰居們看足了笑話。
    她抱怨哭訴的話裏好像恨極了江肇,連帶著江月也要被她怨懟責怪。
    但江肇一回來,她又軟了,恨意全部消失,隻化作一句含笑帶淚的:
    “你還知道回來!”
    然後江肇死皮賴臉說兩句好話,她就寬宏大量,把一切都容忍了。
    女人都會變成這樣嗎?
    江月不知道。
    吳敏敏在跟她吵架時經常會說:“等你長大就懂了,你以後結了婚,說不定還不如我呢。”
    吳敏敏平時也會說:“你這麽懶,以後嫁到了婆家,肯定得挨打。”
    江月很討厭這些話,她覺得她以後一定不要結婚,除非對方很有錢,而且死得早。
    江肇說話還是一如既往地討厭,“咱們家還欠著十幾萬,她還去讀大學,多沒良心,這是非要逼死我們。”
    吳敏敏說:“那錢都是你欠的,都說了讓你不要做生意……”
    “哎呀!”
    江肇不耐煩地打斷她:“你是我老婆,我欠的還不是你欠的,除非你是想跟我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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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你是想跟我離!”
    吳敏敏抬高聲音:“又是被外麵的破鞋攛掇,回來要跟我離婚是吧?江肇我告訴你,我拖也要拖死那個破鞋!”
    江肇嘟嘟囔囔,最終還是勸住了吳敏敏。
    他說:“我們以後好好過日子。”
    吳敏敏便感動哭了。
    江月在房間裏嗤笑。
    但很快她就笑不出來。
    江肇說:“讓她高中畢業後就去打工吧,隔壁張嫂她女兒不就是初中畢業就去打工了,現在一個月兩萬,全寄回家裏,張嫂他們一家都不用在外麵幹活了。”
    吳敏敏譏諷說:“誰知道她女兒在外幹什麽……”
    “但人家日子好過,咱們這種窮人哪裏配讀書!你去勸勸她。”
    “要勸你去勸,她倔得很,別以後怨上我……”
    “她敢!你是她媽媽,你生了她,她一輩子還不清恩情……”
    “江月你去哪?”
    江月沒說話,她摔了門出去,江肇跟吳敏敏被隔絕在門後,她聽見吳敏敏說:
    “你瞧,她聽見了,這脾氣誰敢勸她……”
    江月悶著頭往外走,鄰居那個胖胖的阿姨看見了她,問了句:“小月去哪裏?”
    江月也沒應,她自顧自地往前,她走到那個燈光昏暗,一閃一閃的垃圾堆,她踩到了一塊爛柿子,軟爛的汁水濺到她的腿上。
    好惡心。
    江月想。
    但她沒有去擦。
    她在那堆垃圾麵前蹲下,那裏的燈太暗了,垃圾堆裏的東西看不清晰,更何況她要找的東西也是黑色的。
    “說不定那張卡已經被人撿走了。”
    鎏金的黑磁卡,看著也挺值錢的。
    “希望她們別把它當塑料賣了,那多不值當。”
    冬天的垃圾是很好的垃圾,因為放久了會凍硬。
    但也不好,因為人的手在裏麵翻攪久了,體溫會把那些汁水融化,然後黏在皮膚上。
    江月覺得她惡心極了,髒得要命。
    但很快,她又開心起來,因為她把卡翻出來了。
    那張能刷開一天六萬六元總統套房的鎏金黑磁房卡,被她死死握在手上。
    她抓住了打開命運大門的金鑰匙。
    江月喜笑顏開,為此而歡欣雀躍。
    江月不會給自己選擇找借口,世界上沒那麽多迫不得已,也沒那麽多言不由衷。
    她心知肚明自己踏上了一條捷徑,那個長得很帥的周總可能是想睡她。
    她很樂意陪他睡一睡,如果能賺錢就更好了。
    好女孩肯定不像她這樣。
    她們都是寧死不屈,傲骨錚錚的人。
    怎麽會因為這麽一點小磨難就心甘情願地去走捷徑,去接受潛規則。
    江月想,她之所以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僅僅隻是因為本性貪婪。
    僅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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