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月當空，江風陣陣，夜色被錯落林立的西式建築切割得光怪陸離。黃包車夫拉著車，腳步匆匆，車鈴“叮鈴”作響，喊著“讓一讓嘞”。
    一座融合了巴洛克與中式風情的三層洋樓，露台被鑄鐵雕花欄杆環繞，巨大的招牌上是“月季舞廳”四個鎏金大字。
    “咋回事啊？咱們沒回去？”於瀧滿臉驚惶，瞪大雙眼，不可置信地驚呼，額上瞬間沁出豆大汗珠。
    “怎麽搞的，怎麽會在這個鬼地方？！”眼鏡男急得跳腳，扯著嗓子叫嚷，神情近乎歇斯底裏。
    “這是幻覺，一定是幻覺——”夏青最先崩潰，聲音顫抖帶著哭腔，眼睛瞪得滾圓。
    “是畫中畫，”穆宸光波瀾不驚，鎮定自若，“我還說中級畫卷怎麽會這麽容易。”
    關小西好奇地四下環顧，“這裏好像民國時期的舊上海。”
    “你們快看。”吳莉指著舞廳門邊的海報叫道。
    眾人循聲望去，海報上的女子，梳著手推波紋發式，別著祖母綠發簪，熟悉的柳葉眉和桃花眼。即使用扇子遮住小半張臉，也能一眼認出，這是芸月公主的臉。
    “大家是李老板介紹來的短工吧，我是月季舞廳老板娘。”一位身著紫色旗袍，麵容大約40歲的女子，笑眯眯地看著眾人。
    “三日後，我們舞廳將舉辦大型假麵舞會，人手不足，這幾日，就辛苦大家了。”老板娘細聲細氣。
    夏青聞言一屁股跌坐地上抽泣，吳莉也哭起來，眼鏡男仿佛被抽走了魂，喃喃自語，“三天，隻有三天……”
    這幅畫時限僅三天，三天之內要找到畫筆畫框，他們覺得這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老板娘對入畫人的異樣視若無睹，用眼睛示意身旁戴著紅頂禮帽的侍應生，侍應生心領神會。
    “大家請跟我來。”
    侍應生帶領眾人走進舞廳，拐進一條燈光昏黃、牆麵斑駁的走廊，盡頭是幾間員工宿舍。宿舍房門多是掉了漆的木板拚接而成，裸露出原木紋理。
    穆宸光和關小西選了最裏邊的宿舍，屋內逼仄，有兩張吱呀作響的簡易木床，牆角立著破舊衣櫃，櫃門合不攏，歪斜著敞出條縫。
    眾人認領房間後，侍應生又帶大家去餐廳用餐，六人圍坐一桌。短時間經曆大喜大悲，仿佛從雲端直墜深淵，幾乎個個表情呆滯，枯坐桌前。
    桌上六菜一湯，雞鴨魚肉俱全，菜香撲鼻，關小西吞吞口水，看其他人沒有動筷，又不好意思自己先吃。
    穆宸光起身盛了碗冬瓜雞湯，放到關小西麵前，“你吃你的。”
    關小西輕抿口湯，眼眸驟亮，湊近穆宸光耳邊小聲道，“光光，這雞湯超好喝的——”
    她忘了大家都是覺醒者，聽力超絕，她不合時宜的輕鬆話語被一字不落地聽到了。
    眾人被死亡陰影籠罩，一句普通的話就能被輕易刺激到，變得越來越神經質。
    夏青投來嫌惡的眼神，嘴唇微動剛想說什麽，旁邊的眼鏡男“嘩啦”站起身，椅子與地麵摩擦發出尖銳聲響，手指顫抖地指著關小西，張嘴就要嗬斥。
    穆宸光身形未動，目光如利刃般“嗖”地射向他，眉尾微微上挑，眼裏的警告意味濃烈得近乎實質化，生生將他即將脫口的責罵攔截在喉嚨。
    接著，穆宸光那極具壓迫感的視線橫掃一圈，帶著不容置疑的威懾。
    關小西不明所以地看著手指自己的眼鏡男，隻聽他結結巴巴道，“慢、慢吃，我、不餓，先回去了——”
    “我、我也不餓，回房了。”夏青離開時瞄向關小西的眼神帶了絲怨毒。
    吳莉跟在夏青身後，“我陪你。”
    於瀧也毫無胃口，隨意扒拉口飯就回房了。
    關小西對剛才那波暗流湧動毫無察覺，完全沉浸在舌尖的歡愉。看她吃得酣暢肆意，和極短的通關時限帶來的緊迫感形成鮮明反差，穆宸光第一次在畫卷世界有了歲月靜好的感覺。
    次日，關小西和穆宸光在舞廳內熟悉環境，舞廳比皇宮小太多，兩人很快走完上下三層。
    舞廳一層是員工工作生活區。二層是主舞台，舞池，座位設施等。三層是環形走廊，設若幹獨立包廂。
    “這麽豪華的舞廳，怎麽員工宿舍如此破敗。”關小西歎道，“算了，看在餐食還算豐盛，也是對員工不錯的老板了。”
    “你的要求還挺低。”
    昨天來到這幅畫已是晚上，燈火通明，關小西道，“看來之前的禁忌，現在不適用了。不知道這幅畫的禁忌是什麽？”
    穆宸光搖頭，“還沒什麽指向性線索。”
    從穆宸光和關小西出門到現在，他們隻在二層吧台處遇到一個侍應生。
    侍應生在吧台忙著手裏的活計，吧台上一排五個玻璃茶壺，壺下明火燃燒，不同茶壺裏浸泡著不同顏色的花瓣，茶香四溢。
    穆宸光從侍應生那裏得知，舞廳下午四點營業，現在時間尚早，難怪四下無人。
    侍應生臉上帶著職業微笑，將茶水倒入杯中，遞給關小西，“這是月季花茶，有理氣活血、美容養顏之功效，口感甘甜，請您品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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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關小西剛要接過，隻聽穆宸光道，“小西，你花茶過敏，渴了就去喝水。”
    關小西聞言立馬收回手。
    侍應生又將茶遞給穆宸光，“這位先生要不要試一試。”
    穆宸光神情冷漠，“我盛世美顏，不需要。”
    侍應生：“……”
    兩人離開吧台，準備下樓，關小西道，“你直接說你不渴不行嗎？”
    “怎麽，我剛才說得不對？”穆宸光反問。
    “我不渴。”
    循聲望去，於瀧徑直朝二人走來。他剛剛隨口應付了侍應生，他現在哪有什麽心思品茶。
    “有人用了你的借口，好沒創意。”穆宸光語氣寡淡。
    關小西：“……”
    “有什麽線索嗎？”於瀧聲音低沉，滿臉疲態。
    “還未到營業時間，”穆宸光抬起下頜往侍應生方向示意，“今天隻見到那個侍應生，沒什麽信息。”
    “沒時間了，就三天，這麽短時間能找到畫筆畫框嗎？”於瀧焦躁不已，迫切希望穆宸光這個a級覺醒者能給他點信心。
    “既來之則安之，”穆宸光道，“事已至此，盡人事聽天命。”
    “光光，你不讓我喝那杯花茶，是有什麽問題嗎？”關小西疑惑。
    “你小時候沒人教過你不要吃陌生人給的東西嗎？”
    “你——”關小西笑著歪頭打趣道，“教過我嗎？”
    穆宸光“嘖”了一聲，“皮癢了是吧。”
    關小西嘻嘻直笑，蹦蹦跳跳地下樓。
    “她怎麽心情這麽好——”於瀧實在無法理解，一個d級覺醒者，就算再沒心沒肺，也不該如此輕鬆恣意。
    穆宸光：“早餐有她喜歡的蝦餃皇。”
    於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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