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拜訪總統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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載灃喉結劇烈滾動,消瘦的手指死死攥住自己的衣袖。
載灃稍微挺直彎曲的脊背,卻在下一瞬又泄了氣般塌下去,像是在這對頭麵前認命似的說道。
“袁大總統,大清氣數已盡,本王再清楚不過。”
載灃聲音沙啞,帶著意氣消沉落寞的決絕。
“王府上下幾百口人,總不能守著幾畝薄田喝西北風。”
加之現如今皇室近況,怕也沒有人能比袁總統能更加了解。
紫禁城宮裏的那幫太監宮女是什麽樣?袁總統想來比本王是更加清楚的。
加之其他宮廷機構,為了能夠撐起皇室的門麵。其中的腐敗與貓膩,遲早深深的要拖垮皇室。
雖說有每年民國政府撥款於皇室的400萬兩經費。
但本王見如今情行不少皇室宗族,依舊奢靡無度,卻沒有多少進項,有不少人家都已經開始變賣祖產度日。
遲早會求到皇帝太後娘娘跟前,這人正所謂,人無近憂必有遠慮。
如此本王產生了些心思,希望發展些經濟產業。
此次本王南下遊曆尋訪一番,著實是見識了一番這開化明智發展商業資本道路的前景。
載灃猛地撩起衣擺,快速站起向袁世凱走去,微微躬身抱手謙遜的說道。
“此番來,不為別的!來向袁大總明示。”
“以求隻要能讓醇親王府以及遜帝能夠前程無憂,載灃……載灃願傾盡全力予以嚐試!”
袁世凱坐在交椅上紋絲不動,隻是那雙帶著金絲小圓眼鏡的眼睛一直盯著載灃。
袁世凱看這位前清的醇親王爺,如此卑微的表示,也讓他感到了一絲詫異。曾經的攝政王欲殺自己而後快。
載灃現到如今竟肯低下他那高傲的頭顱,看來如今王府及宮廷的經濟財政在現實生活上的確給到了這位王爺壓力。
確實據線人所報,醇親王載灃自隱居後不問世事,除去進宮探望皇太後及皇帝,甚少出王府。
也從不結交那些遺老遺少,圖謀複辟大清朝。
醇親王所說的宮廷各種弊端也確實如此。
袁世凱微微起身,伸出右手微微扶了扶載灃的臂膀。感慨的說道,是啊,這些王公貴戚從前錦衣玉食的生活過慣了,哪裏是一時能改的了的?
袁世凱調侃的說道,不過即便是如今收入銳減,但從前怕都不少掙吧!哪裏至於王爺說的如此淒慘。
即便是袁謀府上,哪裏敢說清明如水沒有貪腐之相。
何況從前這些王公貴戚,產業之多何懼這一時的瀟灑。
載灃情緒劇烈顫動,微微低頭盯著腳麵的青磚說道。
“望袁大總統知曉,自隆裕太後頒詔至今,王府進項十去其九。”
“從前那些皇莊佃租收入,到如今……”醇慶王載灃抬起頭,眼白裏布滿血絲。
袁總統知道,本王以及眾多王公親貴,在從前的大清朝權勢熏天。即便如此,底下的奴仆都敢隨意欺瞞,更何況如今,下麵田地的莊頭各種搪塞之語。
從前的田地上隻有王府強征他人的地,如今王府的地界卻被強買強賣。這哪裏不讓人感歎世態炎涼變化無常。
“更何況本王早沒了爭權奪利的心氣,隻求能讓王府上下幾百口人有口飯吃,尋得能利國利民的事業好發展一番。”
醇親王載灃踉蹌著上前半步說道,“那些實業家說得明白,投錢辦廠、參股銀行,利能生利。”
如今本王唯有如此想法而已。
袁世凱望著激動表達的載灃,金絲眼鏡後的眸光微閃。袁世凱抬手摘下眼鏡,用雪白的帕子慢條斯理擦拭鏡片,嘴角卻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仿佛看著困獸掙紮的獵手終於等到獵物露出破綻。
"王爺這是何苦。"帕子重新揣回軍裝口袋重新戴好眼鏡。袁世凱踱步到博物擺件旁,用雙手輕柔撫摸一個前朝青花瓷器。
悠然緩慢開口的說道。"慶王府的古董字畫成車拉去琉璃廠販賣,肅親王家連祖墳的石料都拆了賣錢。"話音突然頓住,"倒是王爺,還能想到實業生利的法子。"
袁世凱拖長的尾音裹著幾分讚賞,踱步至載灃跟前說道。
"這滬上的銀行家最是精明,肯同王爺談入股的門道......可見王爺這張醇親王府的招牌,到現在還有幾分分量。"
袁世凱雙眼直視著載灃,雙手交疊於身後,語氣似鬆非鬆:“皇親貴胄投身實業,於國於民都是好事。”
說罷,袁世凱帶著金絲眼鏡後的目光掃過載灃緊繃的麵容接著說道,“如今民國初立,百廢待興,若能有王爺這樣的人物領頭,倒也能給那些守著祖產坐吃山空的舊貴族們做個表率。”
袁世凱還伸出雙手輕輕微扶載灃的肩膀,力道不輕不重向座椅走去,將載灃安撫的坐上椅子。
“至於旁人怎麽看,那有什麽關係?”話音一頓,喉間溢出一聲低沉的輕笑。
“王爺隻管放手去做。袁某雖忝居大總統之位,卻也不是那等小肚雞腸之人。”話裏藏著安撫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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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醜話說在前頭,這生意場上魚龍混雜,王爺若是遇上難處,盡管開口。但若是有人借著王爺的名頭興風作浪,如同前朝一般,或是借創辦實業工廠為引子,結交各方勢力”
袁世凱的聲音陡然冷下來,鏡片後的眸光如淬了毒的刀刃,“袁某可不會坐視不理。”
載灃喉頭滾動略顯緊張,此刻深深的感受到了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醇親王載灃的脊背卻在這一刻微微挺直:“得袁大總統看重實業,是王府的造化,本王隻會安心經營,哪裏會蓄意去結交一些勢力人等。”
載灃攥緊袖口,直麵袁世凱坦率的說道,本王是相信袁總統對於大清的情意。
若非您當初與之周旋,如今北方皇室宗親得以保全。再看看如今南方還有多少旗人?
袁世凱滿意的點點頭,王爺知道這些,也不枉費袁某的一番心思。
醇親王載灃看袁世凱同意皇室及王府在民間投資商業資本行為,也願意給予方便。這底線也給予透明。
便借機向袁世凱說明皇室,如今的經濟困境。
“隻是這實業一道,廠房、器械、原料處處燒錢。本王雖有幾分積蓄,終究杯水車薪。”
即便是皇室,如今除去歲費,除去各地園林古董擺件等固定財產,單靠皇莊收入難以維繼。
所以本王也代皇帝太後,特來向袁大總統谘詢一番。
說到此處載灃略顯緊張,壓低聲音道:“皇上雖退位,如今內務府管理著不少的資產,其賬目名下仍有不少皇莊田地。”
袁大總統是知曉這些皇室田莊的由來,從前皇室奴才各種圈占土地,有的依照地契名錄賦予內務府管理。
但如今皇帝退位,其中內務府記錄的皇莊土地數量有多少水分?便能查之一二,這些皇莊究竟能收上來多少銀子?還不是手底下人,串通一氣。
加之如今皇室與王府想要投身實業,創辦工廠。增加皇室的財政收入,如今這一盤查資金收入,隻覺得如今看著隻剩下個偌大的一個空殼子。
皇太後的意思,借著現在需要資金的由頭,徹底將屬於皇室的皇莊田地牧場等清查核定一遍。
皇太後翻看內務府賬冊,隻見賬冊上記載皇室有多少土地?但現如今已是民國政府從未去辦理地契證明。
皇太後以防萬一再生變故,本王這才親自拜訪總統。
“皇室在清理核查田莊土地時,希望再由民國政府出麵清理地界、從新核定賦稅……”
載灃盯著袁世凱聽著自己的訴說,見袁世凱認真聆聽。
“如此一來,既能盤活皇室產業,也能為實業注入活水,於國於家,都是好事。”
“如今皇上雖退位,可《清室優待條件》白紙黑字寫著,皇室產業該當妥善保全。”
“那些皇莊田地,本就是皇室根基。如今作查清楚,民國政府出具地契,也是為了謀個長遠生計。”
“還望大總統念著舊日情分,在清理土地時,能讓皇室……能讓皇上留些體麵。”
袁世凱半倚在紫檀雕花椅上,指間轉動著翡翠扳指,耐心聽著醇親王載灃的訴求聲在寂靜的書房裏格外清晰。
袁世凱微微眯起眼睛,望著那與之相望而坐的載灃,腦海中卻浮現出三個月前隆裕太後含淚頒布退位詔書的場景。
袁世凱輕叩扶手,思忖著皇室此番主動邀政府清查土地,顯然是看清了局勢。
若在自己領導下的民國政府若能順水推舟,既彰顯新政府的大度,又能落下個念舊情的好名聲。可若是借機刁難,反倒顯得自己心胸狹隘,落人口實。
“這孤兒寡母的,袁某人如今已是大總統,又何必如此不近人情。”
袁世凱在心裏默默念道,嘴角不自覺地勾起一抹意味深長的笑意。眼前浮現出民間可能出現的輿論走向,若是被冠上欺負皇室的惡名,怕是得不償失。
倒不如做個順水人情,也算是還了從前的幾分情誼。
想到此處,袁世凱緩緩起身,伸手拿起茶盞對載灃示意飲茶。
袁世凱緩緩說道,“醇親王不必如此,皇室產業的事,自會妥善處理。事關太後皇上的體麵,在下自然會周全。”
袁世凱的聲音沉穩而溫和,仿佛真的是在為皇室著想,隻有那轉動扳指的手指,暴露了他內心的算計。
隨後袁世凱對載灃說道,"醇親王不必憂心。"袁世凱順勢坐下,將茶盞重重放在幾案上,清脆聲響扣在載灃的心尖上。
袁世凱接著說道,"在下即刻行文各部部長提醒一番,若內務府發來清查文書。農商部丈量田畝、財政部核賬、內務部督辦,定叫他們把算盤珠子都撥得明明白白,依照內務府測數量記載。"
醇親王載灃麵露喜色,如此有勞袁總統了。
隻是還有一事,還望袁大總統確認。
“哦”袁世凱疑問的發出一聲質問,不知王爺還有何事?
醇親王載豐說道,有了總統之前的話,想來底下各部門政府,以及皇莊周圍的當權士紳,都會有所收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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隻是這清查田莊土地牧場,確定數量歸屬地契後,這該繳納的賦稅?又當如何?
袁總統您是最清楚的,從前各地皇莊收入直接納入內務府,屬於皇室財政收入,不計入國家財政,也從來沒有繳納賦稅。
皇太後與本王都希望,將皇室田產土地核實確定地契後,以最後確認產權時間為開始繳納賦稅。
民國政府不再以各種理由索取從前賦稅。
窗外驟起一陣風,卷著幾片枯葉撲在窗戶上發出稀疏的響聲。
袁世凱起身緩緩走至載灃身前說道,既然如此,此次清查核定地契。
"皇室的所有田莊宅院,無論是圓明園,頤和園,沈陽皇宮,承德避暑山莊,等係列草場,牧場,獵場,田地一草一木都要造冊存檔。"
繼續說道,從前是從前,現在是現在,既然確定產權歸屬,理應按法繳納賦稅。正所謂昨日之事不可追。
那就以最後確定產權開始征繳。
袁世凱彎腰靠近載灃,喉間溢出低沉的笑,如此一來,根據條例,袁某將保證所有皇室財產得以確權。
"別說欺負孤兒寡母,便是旁人想從這孤兒寡母嘴裏奪食,袁某第一個不答應。"
載灃聽袁世凱如此表態,連聲稱謝的聲音裏,袁世凱已踱步回身坐在椅子上。
袁世凱望著正堂案頭那些尚未簽署的政令,嘴角笑意漸深——這順水人情做得漂亮,既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他日若有需要,這些皇室資產...怕也能成另一種籌碼。
載灃聽見袁世凱擲地有聲的承諾時,緊繃的神經終於微微鬆緩。
"謝...謝袁大總統成全。"話音帶著不易察覺的顫抖,載灃袖中緊握的拳頭漸漸鬆開,掌心沁出的冷汗洇濕了內襯。
三個月前隆裕太後頒布退位詔書那日,載灃站在乾清宮丹陛上,望著空蕩蕩的金鑾殿,滿心皆是王朝傾覆的惶惑與認命的宿罪感。
如今聽著袁世凱篤定的話語,懸在心頭的巨石總算落了地。
載灃想起一個月前與皇室宗親密議的場景,眾人圍坐懋勤殿,為籌措實業資金愁眉不展。
若不是此番主動提出清查田莊換取袁世凱的承諾,隻怕那些虎視眈眈的民國官員,早就在工廠選址、稅賦核定上百般刁難。
"還望大總統金口玉言。"載灃心中暗自盤算:有了這層擔保,京郊通州投資規劃的那幾家麵粉廠、紡織廠便能順利開工。”
隻要實業根基紮穩,就算沒了紫禁城的朱牆黃瓦,愛新覺羅氏也能在新時代謀得生機。
載灃望著袁世凱轉身時一身筆挺的灰色軍裝其麵目神態,載灃忽然覺得這位昔日的北洋大臣,倒比想象中更像紫禁城裏神秘莫測的上位者,內裏卻藏著翻雲覆雨的機謀。
“皇室底蘊深厚,辦實業最是合適。”
袁世凱將茶盞推到載灃麵前,青瓷碗沿的纏枝蓮紋映著燭光,“江南紡織、津門麵粉,哪個不是日進鬥金?”
袁世凱說話間手指輕叩茶案,發出清響聲,讚賞的說道。“想當年盛宣懷辦輪船招商局,如今哪家不稱一聲‘南洋公’?”
另外便是南通張謇,他在南通地方創辦的實業,規模之宏大,影響之長遠。
袁世凱忽然壓低聲音,目光灼灼地望著載灃說道:“王爺隻管放膽去做,有袁某在背後撐著,哪個不開眼的敢來刁難?”
“待工廠落成,既能安置宮廷內眾多的宮女,太監,又能為新朝添稅,皇室增收豈不美哉?”
載灃站起身雙手抱拳深深一揖,脊背彎成謙卑的弧度,藏青軟緞常服的褶皺裏還殘留著方才茶盞氤氳的熱氣。
"叨擾大總統至此,實在惶恐。"
載灃抬起頭時,蒼白的臉上終於浮起一絲釋然的笑意,眼底卻仍藏著未褪盡的警惕。
"今日得您這番承諾,皇室上下必銘感五內。"
袁世凱倚在太師椅上,指尖把玩著翡翠扳指,望著載灃局促卻又急切的模樣,似笑非笑地點頭。
西洋座鍾聲在寂靜中格外清晰,窗外的月色已然顯現。
"王爺言重了。"袁世凱慢悠悠起身說道,"天色不早,路上當心。"
載灃再次躬身行禮,走到書房門口。
載灃推開房門走出書房,走到回廊他又頓住腳步,回頭望著端坐在陰影中的袁世凱,燭火將對方的麵容勾勒得半明半暗。
載灃匆匆穿過遊廊,腳步聲在空曠的庭院裏漸漸遠去。
袁世凱斜倚在太師椅上,翡翠扳指抵著下頜輕輕叩擊,望著載灃匆匆離去的背影消失在遊廊轉角。
夜風卷著廊下銅鈴的輕響漫進來,將案頭茶湯的熱氣吹散,隻留下幾縷苦澀的茶香在空氣裏盤旋。
袁世凱忽然輕笑出聲,笑聲驚飛了簷角棲息的夜鳥,撲棱棱的振翅聲劃破了庭院的寂靜。
袁世凱想起方才載灃謙卑的躬身,那發紕的綢緞料子、眼底藏不住的警惕,與記憶中朝堂上意氣風發的攝政王判若兩人。
昔日金鑾殿上指點江山的皇室貴胄,如今竟要靠他的承諾來謀求生路,這份反差讓袁世凱胸中湧起一陣微妙的快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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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底是識時務了。”袁世凱感慨摩挲著代表權力的軍刀,目光落在案頭的文書上。
“這天下,終究不是龍椅上那孤兒寡母能守得住的。”
袁世凱端起茶盞輕抿一口,溫熱的茶湯順著喉間滑下,卻驅不散心底翻湧的算計——皇室辦實業,倒也能成為棋盤上一枚可用的棋子。
袁世凱走出書房推開隔壁房門,隔壁房間的煤油燈頓時將他的身影拉長,投射在青磚地麵如同張牙舞爪的巨獸。
"大帥,總統!"十餘位幕僚齊刷刷從椅子上起身,水晶眼鏡、銅胎懷表鏈在燈光下交錯閃光。
楊度的折扇還半開著,梁士詒攥著的西洋打字機紙頁上墨跡未幹,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袁世凱身上。
"都坐著。"袁世凱抬手虛壓,靴跟重重磕在地板上,發出震顫聲。
他緩步踱過擺滿地圖、電報機的長桌,身後傳來此起彼伏的衣料摩擦聲。當他在主位站定時,手掌拍在檀木扶手上。
"載灃這隻驚弓之鳥,總算是學乖了。"
袁世凱目光掃過幕僚們緊繃的臉,忽然露出意味深長的笑,"接下來,該輪到咱們下棋了。"
袁世凱往太師椅上沉沉一坐,在寂靜的屋內蕩開層層餘韻。
他目光如炬,掃視著圍成半圈的幕僚們,燭火在眾人臉上明明滅滅:“方才載灃那番話,隔著牆怕是都鑽進諸位耳朵裏了。”
楊度輕搖折扇的動作驟然停住,梁士詒推了推金絲眼鏡,文書案上的電報機還在不時吐出紙條。
屋內一片死寂,唯有座鍾滴答作響。
袁世凱扯了扯嘴角,帶著幾分威壓開口:“皇室要辦實業、查田莊定地權,你們這群智囊肚子裏的墨水,總該有點想法?”
“別藏著掖著,敞開了說。是順水推舟,還是另做文章?”
燈光下,袁世凱眼底閃爍的精光與扳指的幽綠交相輝映,似在等待一場精心策劃的謀略交鋒。
楊度率先折扇輕敲掌心,竹骨相撞聲打破凝滯的空氣:“大帥,此乃天賜良機!”
“皇室辦實業需仰仗北洋人脈,咱們既可安插眼線,又能將實業利潤納入稅賦,可謂一箭雙雕。”
話音未落,梁士詒已推了推金絲眼鏡,指尖劃過案頭電報機傳來的信息:“查田莊定地權更是妙棋,土地丈量文書皆在我方手中,日後微調賦稅、劃撥產業,主動權盡在掌握。”
“楊公所言極是!”“梁大人深謀遠慮!”此起彼伏的附和聲中。
陳宦撫著八字胡起身,朝袁世凱拱手:“載灃此番示弱,正可彰顯大總統寬宏。待工廠落成,皇室子弟有了生計,民心向背亦在不言中。”
眾人爭相點頭,水晶眼鏡與懷表鏈在煤燈光下晃動,恍若一片細碎的金鱗。
袁世凱聽著幕僚們激昂的陳詞,對此問題心間轉得愈發流暢。
“既然都看得明白,那便記住——皇室往後但凡開口求到諸位跟前,”
話尾陡然加重,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壓,“各部門須得打起十二分精神,叫他們挑不出半點錯處!”
楊度折扇剛要合攏,動作生生僵在半空;梁士詒扶眼鏡的手指微微發顫。
袁世凱起身略過滿牆懸掛的輿圖,他繞過長桌走到陳宦麵前,突然伸手重重按住對方肩膀:“尤其是土地丈量、實業審批這些關節,既要做得滴水不漏,又要讓皇室覺得咱們掏心掏肺。”
“大總統放心!”陳宦脊背繃得筆直,後頸滲出細密汗珠。
袁世凱收回手,踱步回到主位:“記住,這不是在幫皇室,是在給咱們自己鋪路。等工廠落成、田賦入冊,天下人隻會道我袁某寬仁”
袁世凱忽然冷笑,燭光將他的笑容映得詭譎,“至於內裏乾坤,諸位比我更清楚該如何操辦。”
袁世凱望著滿室躍躍欲試的麵孔,仿佛看見無數絲線正從掌心延伸出去,將皇室產業、實業工廠、民心輿論一一串聯,編織成一張密不透風的巨網。
載灃踏出總統府朱漆大門時,寒夜的風卷著塵土撲在臉上,他卻不覺得冷。
方才被冷汗浸透的後背此刻竟生出幾分暢快。
馬車軲轆碾過青石子路,搖晃的車廂裏,載灃想到袁世凱方才篤定的話語,緊繃數月的肩膀終於鬆弛下來。
三個月前被迫宣布退位詔書時,他在乾清宮丹陛上望著空蕩蕩的龍椅,滿心皆是王朝傾覆的絕望。而如今,實業興盛皇室的藍圖竟真有了落地的可能。
“回王府”載灃掀開馬車簾,對著車夫沉聲道。
載灃捏緊腰間玉佩,想起府中庫房裏那些蛀蟲般的管事——是該清一清了。
皇室田莊的地契要重新核驗,辦廠的銀錢絕不能再流入那些碩鼠的口袋。
馬車拐進巷口時,載灃看見自家門楣上褪色的匾額在風中搖晃。
從前總覺得這朱門高牆是榮耀,如今倒成了困住皇室的牢籠。但隻要工廠辦起來,皇室子弟有了活路,就算沒了龍袍玉帶,愛新覺羅氏也能在這新世道站穩腳跟。
想到此處,他握緊拳頭,指節因用力而發白,眼底卻燃起久違的光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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