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承平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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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高策的離世相當於是解除了套在馬異父子身上的枷鎖,讓他二人心中再無畏懼。
    馬異看向馬景,輕聲詢問道:
    “咱們的人訓練的如何了?”
    馬景拱手說道:
    “父親放心,他們一直在加緊操練。”
    馬異微微頷首,繼續說道:
    “萬不可掉以輕心,絕不能露出什麽馬腳啊!”
    馬景沉聲說道:
    “兒子明白,不會有人發現的。”
    馬異輕輕呼出一口氣,淡淡的說道:
    “先帝駕崩,朝局不穩,我馬氏一族自當替大燕未雨綢繆。”
    馬景低下頭邪魅一笑,繼而拱手說道:
    “是!”
    …………
    按理說,新帝即位後,國政交由皇後鄧鳶和五位輔政大臣一起處理。
    可是淮王高暾從未參與過朝政,而平狄公主高錦眉是武將,二人都沒有處理朝政的經驗,所以朝政運行以於明陽、張雎和馬異三人為主,高暾和高錦眉作為宗室輔臣起一個監督的作用。
    而張雎作為先帝特別拔擢入仕之人,沒有參加過科舉,如今的地位完全仰賴於先帝,再加上入仕以來常以酷吏之風行事,因此他在朝堂上的人緣並不好,換句話說,他的根基是先帝,先帝駕崩,他便隻忠於太後和新君。
    由此,五大輔弼之臣當中,能夠自由抒發政見的隻有於明陽和馬異兩個人。
    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更何況是兩個多智近妖的人精。
    於明陽和馬異的出身有差異,這也導致二人的政見有所不同,政見不同必有爭執。
    而鄧鳶作為攝政太後,對於二人的爭執冷眼旁觀,甚至是一種甩手掌櫃的作派,凡是內閣批閱過的奏疏,她一般都給通過。
    可這樣反而加重了於明陽和馬異之間的爭奪,形成了皇權垂拱而治,輔臣政見相爭,百官各司其職的局麵。
    不過按照先帝的遺詔,於明陽是托孤眾臣之首,再加上科舉製度深入人心,寒門官吏取代士族官吏是大勢所趨,這就導致二人之間的爭鬥,總是於明陽略占上風。
    總的來說,一定的競爭是有好處的,大燕江山在這種默契的平衡下穩步發展。
    …………
    這種穩定的朝堂平衡一直持續到承平三年。
    這三年間,發生了許多事,比較著名的有三件事。
    第一件事,太祖一朝最後的老臣英國公龐牧壽終正寢,鄧鳶借皇帝的名義下旨,追封龐牧為平王,以王公之禮陪葬於長陵。
    龐牧的離世標誌著太祖一朝開國功臣全部逝去。
    第二件事,憲宗武皇帝的兒時玩伴榮國公柴邵病逝,按照其遺願,以國公之禮陪葬景陵。
    第三件事,也是最重要的一件事,那就是運河拓建工程正式竣工。
    新的運河連接了武狩年間修建的運河,構成了一個南北貫通的大運河。
    這是一個彪炳千秋的大工程,自大燕太祖高皇帝至憲宗武皇帝三代君王的心願終於完成。
    運河的貫通讓大燕南北貿易迅速發展,經濟繁榮,商稅在國家財政收入的比重大幅度上升。
    就在國家欣欣向榮的時刻,朝堂上的鬥爭卻進入了白熱化。
    以於明陽為代表的平民子弟和以馬異為代表的士族子弟之間的權力鬥爭已經不可調和。
    不可調和的原因還是因為科舉製度發展與完善。
    這讓士族子弟在朝堂上的優勢逐漸喪失。
    以馬異為首的士族勢力意識到,若是繼續這樣發展下去,等待他們的便是徹底淘汰出局。
    所以他們急了。
    反觀於明陽一方,他們有的是時間,隻要保持朝局穩定,科舉製度繼續推行發展,士族把持國家大權的情況將徹底成為曆史。
    …………
    江國公府。
    馬景剛剛和父親一起下朝回家。
    一進家門,馬景便一臉憤懣的說道:
    “父親,這個於明陽也太過分了!”
    “您與他同為輔弼大臣,他竟然一連駁了您五條諫言,還貶黜了三名您推上去的士族官吏,他這是完全不把您放在眼裏啊!”
    馬異此時也是一臉陰沉之色,父子二人步入大堂。
    馬異坐下後沉聲說道:
    “而今的局麵是大勢所趨,為父又能如何。”
    馬景憤然說道:
    “父親,再這樣下去,我士族在朝堂上將再無立錐之地,我們不能坐以待斃了!”
    馬異淡聲說道:
    “你以為我不知道麽?!”
    “可現在我能怎麽辦?!”
    “如今五大輔臣當中,高暾和高錦眉是不管國政的,張雎雖然不是科舉出身,但也是出身平民,自然會偏向於明陽,再者於明陽是先帝欽定的首席輔臣,為父自然是爭不過他的。”
    “而今上年幼,攝政太後沉迷於垂拱而治,她對我和於明陽之間的爭鬥洞若觀火,卻兩不相幫,誰贏她就聽誰的。”
    “這樣的局麵,為父也無能為力啊!”
    馬景皺了皺眉頭,沉吟道:
    “可是父親,您這段時間在朝中向於明陽屢屢示弱,其他士族對此頗有微詞啊!”
    “兒子擔心這樣下去會破壞士族的團結,到時候我馬家士族之首的地位可就真成笑話了。”
    聞聽此言,馬異冷哼一聲,用頗為不屑的語氣說道:
    “怎麽?!”
    “這群烏合之眾還敢對我有意見?!”
    “這些年要不是我在朝中苦苦支撐,士族早就完蛋了!”
    “現在他們離得開我馬家麽?!敢不服我麽?!”
    “還敢對我狺狺狂吠!”
    馬景苦笑道:
    “話雖這麽說,可父親您若是一直示弱不反擊的話,會影響您在朝中的地位和威望的。”
    “畢竟很多人都是牆頭草,隨風倒,要是真讓於明陽一家獨大,咱們家早晚都會完蛋的。”
    馬異深深的呼出了一口氣,一邊揉著太陽穴一邊說道:
    “我明白你的意思,不過現在還不是時候!”
    “咱們家籌謀了多年,我好不容易走到今天的位置,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寧王不就是因為耐不住性子,急於成事,最終功敗垂成,身死道消,還在史書上留下了一個不忠不孝的千古罵名!”
    說到這裏,他又嘲笑道:
    “他折騰了一通,反倒是全了先帝仁德寬厚的名聲。”
    “我馬家要引以為戒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