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歲扶正青律臉蛋，將她眼角淚水拭去。
    看著那對碧青蛇瞳，她柔聲道。
    “好妹妹，還不知你名誨。”
    青褂少女整理好表情，又擺出盈盈笑臉。
    “喚我青律就好了，姐姐你呢？”
    “唐歲，大唐的唐，年歲的歲。”
    青律將兩字在舌尖反複碾磨。
    “唐歲，唐歲……
    小青記住了。”
    唐歲拂手，為自己添了身白袍。
    她將青衣塞到傻笑的青律手裏，有些疑惑地瞅了眼癡癡笑的青衣少女。
    “小青，你在妖族地位如何？”
    青律還在歡喜姐姐穿了自己蛇蛻化的衣裳。
    聽得唐歲發問，她稍稍愣了下回道。
    “別的我不敢說，如今蛇族聖女便是我。
    且上一代蛇族年輕子弟都被蛟族和東海龍族吸納去了。
    如今的蛇族年輕一輩裏我是鼎言不二的。
    當然姐姐你來了便另當別論了。”
    唐歲起身微微沉吟。
    “卻是耽擱不得，妹妹你有所不知。
    我本是此次學宮派出來去往荊州剿詭的弟子。
    不料中途生了變故。
    荊州竟是讓那些詭物打開了一道魔窟口子。
    全城皆被屠戮，也不知有多少人能跑出去……”
    青律聞言色變。
    “怪不得……
    在姐姐你昏迷時也有一紫發女詭想要對你不軌，恰巧被我撞見。”
    唐歲眯了眼。
    “這妖女當真難纏。
    我當時遁速已是不慢，也注意未在沿途留下痕跡。
    這也能追上來，多虧有小青你在旁，不然多半遭她毒手。”
    也還好此次有那星光加持。
    想來應是院長他老人家的手筆。
    “如今當務之急是將此事稟於聖地高層。”
    唐歲微微沉吟，此時也顧不得與小青敘言談歡，還需讓妖族出兵才是。
    裴師兄他們那邊應是也會將消息傳到兩軍處。
    怕的是如今荊州魔窟再開，傳過來幾隻了不得的大詭便遭了。
    青律拉過唐歲小手。
    “姐姐這便隨我去找婆婆。
    聖主如今正在閉關，隻怕是要百族長老開議會了。”
    唐歲拉著小青的手滯了一下。
    “我一個人類去你們聖地內不合適吧？”
    青律歪了歪腦袋，指了指唐歲眼睛道。
    “姐姐你不也是蛇妖？
    我先前還納悶，學宮也收妖族弟子麽？
    我親眼所見姐姐自白蛇化作人身，莫不是另有隱情？”
    唐歲剛想反駁，忽是意識到什麽。
    腦內多了數道血脈傳承，莫非……
    她內視一圈，武道修為已是被那精血所蘊含的血氣粗暴地衝上七境。
    節節脊骨竟凝成釉色玉質。
    而且她感覺那精血並未被消化完，仍有相當龐大的一部分被太歲身藏在血肉裏。
    月袍少女自儲物戒內拾起一麵鏡子，看著鏡內人兒她手猛地一抖。
    自己瞳孔竟是縮作肉食動物的針狀。
    這血脈竟蠻橫至此？將她物種都變了？
    唐歲心念一動，手腕覆上一層細密白鱗。
    她的皮膚本就在九境時錘煉得堅韌無比，如今又有這層軟甲似的防護。
    早已稱得上水火不侵，刀劍不入。
    遵循著這股血脈本能，雙腳並成蛇尾。
    簡潔石室內出現一條兩丈長的漂亮白蛇。
    月白裙袍下霜鱗如雪，額間露出一道蓮花花鈿神紋。
    頭戴冠冕，寒氣逼人。
    青律癡望著冠冕流光。
    “真真是好鱗相，我竟瞧不出是哪脈蛇祖……”
    唐歲化成人形，麵色複雜。
    “總而言之，先將魔窟的事報上去吧。”
    青律穿好衣裳點點頭，領著唐歲出了洞府。
    她的洞府位於一圓心小湖水下，上方便是一個湖心亭。
    水府結界轟然洞開，兩道倩影破浪而出，青律拉著唐歲朝大山深處遁去。
    一路上察覺到底下諸多小妖氣息。
    “這些小妖都是由每座山的山主所管轄。
    山主又歸域主管製，域主大多是由各族長老擔任。
    再其上便是各族族長以及我妖族聖主。”
    唐歲收回好奇目光，轉頭問道。
    “聖主？那是個什麽修為？”
    青律搖搖頭。
    “聖主真身乃太古遺種。
    我還未見過他，自其他大妖口中聽說聖主他老人家已是踏入二境了。
    吞吐玄黃之氣修煉了不知多少歲月。
    這片大陸妖族盡皆聽命於他。”
    唐歲目光幽幽。
    “自塗山被滅，龍宮又是海外勢力。
    十萬大山確實稱得上大陸妖族天堂。
    不過適才我怎地見著幾個人類修士？妖族也經商嗎？”
    青律輕咳一聲，撇過頭去。
    “確實有人類車馬到城內經商，不過都有文書證明。
    姐姐剛才見到的那些，是奴隸。
    如人類抓妖獸做戰寵、妖仆一般，妖族也會豢養人族奴隸。
    除了滿足某些惡俗癖好外，大多是利用他們來凝練寶錢的。”
    唐歲微微有些詫異，妖族之間也流通寶錢麽？
    她以為血氣一類的靈物才是硬通貨。
    似是看出了唐歲的疑惑，小青微微一笑。
    “姐姐有所不知，大多妖族都修肉身血氣，對於如靈石一類的靈物奇物得來皆是無用。
    有人類商會定期進貨血氣靈物，我等便用這些靈物與其交易，自寶錢流傳進來後，人族又愛收寶錢作交易。
    便有不長眼的去擄人類修士當苦力，當時人族大唐還為此與十萬大山起了衝突。
    最後聽說還是聖主他老人家造訪了一次中唐皇宮才得以解決。
    自那之後百族議會便定下將寶錢作為妖族流通貨幣。
    現在姐姐看到的那些都是有奴隸契約的人族。
    十萬大山的妖族並非未開化的蠻夷，相反在聖主和議會的帶領下，天底下各處的妖族盡皆慕名而來。
    愈發呈現一副欣欣向榮的景象。”
    唐歲聞言有些疑惑。
    “中唐對此不該投鼠忌器嗎？任由一個妖族聖地在國境內壯大。”
    “非也。
    先不提十萬大山會出力幫忙鎮壓魔窟。
    聖主貌似與中唐皇室簽訂了某種靈契，十萬大山不擴張版圖。
    中唐人族也不冒進幹涉我妖族聖地內事。”
    青衣少女施施然一笑：“先不與姐姐提了，咱們到了。”
    隻見兩人麵前乃是一片大湖。
    大湖正中有一桃花島，如今桃花開得正盛。
    其上有不少大妖深沉氣息。
    “此地名為桃花塢，婆婆與其餘幾位百族太上盡皆坐鎮於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