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時的露水還沒幹透，周塵已經站在演武場中央。
    青石板上昨夜新補的三十七塊磚石泛著濕氣，他數到第九塊時，林長風長老袖中飛出的青銅陣盤正好懸停在那裏。
    "最後一項考核在禁地密室進行。"林長風屈指彈開陣盤中央的琥珀珠，地麵裂開的縫隙裏湧出淡紫色霧氣，"兩個時辰為限，取得玄鐵令者晉級。"
    周塵用餘光掃過人群。
    蘇婉兒正在擦拭劍柄上第三顆靈石——那是無名劍派親傳弟子才有的青紋鋼。
    趙無極的靴底沾著星紋砂，這種能幹擾陣法的材料本該鎖在器閣三層。
    密室入口的青銅門發出沉悶的響動時，周塵左手按住腰間驗靈碑碎屑。
    碎石隔著粗布傳來細微震顫，頻率比測試陣法時快了半拍——有人提前改動了禁製。
    三道玄鐵閘門在身後閉合的瞬間，周塵已經貼牆挪了三步。
    頭頂傳來機括轉動的哢噠聲，十二支淬毒短箭釘在他原本站立的位置，箭尾的磷粉在黑暗中劃出熒綠色軌跡。
    "比正常機關快了五息。"他抹掉額角的冷汗，指腹蹭過牆壁時突然頓住——青磚縫隙裏滲出的不是慣用的赤蠍毒，而是藥圃第七畦才種的斷腸藤汁液。
    腰間的驗靈碑碎屑突然發燙。
    周塵猛地俯身翻滾，原先頭頂位置的磚石炸開，飛濺的碎石裏混著三根冰魄針。
    這種需要靈力催動的暗器，絕不是考核機關該有的配置。
    "蘇婉兒。"他盯著嵌進石壁的冰針，尾端刻著蓮花暗紋。
    昨夜子時聽到器閣方向傳來的鍛打聲，現在終於有了答案。
    第三道回廊轉角，周塵故意踩塌了第七塊地磚。
    地麵裂開的瞬間，他甩出藏在袖口的劍魄凝晶。
    淡藍色晶體撞上噴湧而出的毒霧，頓時將墨綠色毒液凍成冰碴。
    "趙師兄倒是舍得下本錢。"他捏碎裹著冰碴的毒囊，裏麵滾出半顆未化盡的玄陰丹。
    這種能增強毒性的丹藥，整個劍派隻有丹房首席有資格調配。
    前方突然亮起的紅光讓周塵瞳孔驟縮。
    考核地圖上標注的幻陣區域本該在東北角，此刻卻堵住了必經之路。
    七根刻滿符文的石柱錯位排列，地麵陣紋泛著不正常的猩紅色。
    驗靈碑碎屑在掌心發出蜂鳴。
    周塵突然轉身朝右側空牆揮掌，靈力震開的磚石後露出半截操縱杆——杆身上新鮮的劃痕還帶著星紋砂的碎屑。
    "該收網了。"周塵擦掉嘴角故意逼出的血絲，將最後一塊驗靈碑碎片按進東南角的陣眼。
    整個密室突然劇烈震顫，他踉蹌著撲向中央石台，手指碰到玄鐵令的瞬間，袖中暗藏的劍魄凝晶悄無聲息地滑入地縫。
    當機關轟鳴聲達到頂峰時，他借著陣法爆發的強光閃進暗門。
    先前布置在西北角的六十四枚冰魄針開始融化，摻雜其中的斷腸藤汁液順著牆縫滲向主控室。
    玄鐵令被塞進暗格的同時，周塵捏碎了最後半顆寧神香丸。
    粉塵飄散的軌跡顯示，通風口的氣流方向與考核手冊記載的完全相反——有人在外界操縱換氣陣法。
    密室的震顫漸漸平息，周塵將染血的衣角撕下掛在倒伏的石柱上。
    驗靈碑碎屑在掌心化成齏粉，這些能幹擾靈力感應的材料，足夠讓追蹤者誤判半個時辰。
    當第一縷月光透過偽裝的裂隙灑進來時，他聽見青銅門外傳來機括解鎖的聲響。
    蘇婉兒發間的步搖碰撞聲與趙無極靴底的星紋砂摩擦聲，混在齒輪轉動聲裏格外清晰。
    青銅門轟然洞開的刹那，周塵將身體縮進石柱陰影。
    蘇婉兒綴著金鈴的雲紋繡鞋踏過毒液冰碴，趙無極腰間新換的玄鐵鎖鏈刮蹭著牆麵的星紋砂，兩種聲響在密閉空間裏交織成催命符。
    "咳...周師弟怕是化成血水了。"趙無極靴尖踢開半截凍僵的毒蛛，袖中暗扣卻悄悄彈開三寸——那是控製機關獸的密鑰。
    蘇婉兒劍柄第三顆靈石驟然發亮，青芒照亮石台上染血的衣角。
    她抬腳要踏過陣紋的瞬間，周塵先前嵌在地縫的劍魄凝晶突然炸開，被凍成冰塊的斷腸藤毒液瞬間汽化成紫霧。
    "退後！"趙無極甩出的機關獸撞上毒霧，鐵皮外殼卻發出令人牙酸的腐蝕聲。
    他踉蹌著要去扯東南角的操縱杆，指尖剛觸到把手，周塵早前埋入的玄陰丹藥渣突然爆燃。
    周塵借著混亂翻上橫梁，掌心被寧神香浸透的布條捂住口鼻。
    下方二人咳嗽著撞倒石柱，蘇婉兒發間步搖勾住趙無極的機關鎖鏈，扯落的三根冰魄針恰好刺入陣眼——那是周塵計算了十七次的落點。
    整座密室突然響起龍吟般的震顫。
    考核手冊裏不曾記載的暗格從石台底部彈出，周塵指尖觸到玄鐵令冰涼的紋路時，西北角融化的冰水正順著星紋砂劃痕流進通風口。
    "不可能！"蘇婉兒尖叫著揮劍劈開毒霧，卻看見周塵的身影在陣法強光中虛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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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捏碎保命玉符的刹那，周塵早布置在頂梁的六十四枚驗靈碑粉塵簌簌落下，幹擾了瞬移符的定位。
    趙無極的機關獸突然調頭撲向主人。
    星紋砂汙染的核心陣盤正在發燙，他這才驚覺周塵凍在毒囊裏的玄陰丹，早將控製法陣的靈力染成了幽綠色。
    圍觀弟子們透過水鏡陣看到的畫麵，是蘇婉兒被自己劍氣反噬劃破衣袖，趙無極的機關獸咬住他右腿。
    而周塵正從他們頭頂的通風口鑽出，玄鐵令在月光下泛著冷光。
    "用時一個半時辰。"林長風捏碎傳訊符，眼底閃過異色。
    他注意到周塵落地時，靴底沾著不該出現在密室的黑曜石粉——那是護山大陣的耗材。
    當周塵雙手奉上玄鐵令時，演武場沉寂了三個呼吸。
    直到他袖口飄落的斷腸藤花粉引發趙無極傷口潰爛，人群才爆發出混雜著驚呼與倒抽冷氣的聲浪。
    "明日去勤務殿領弟子玉牌。"林長風將玄鐵令按進周塵掌心，忽然壓低聲音："後山溫泉向東三裏，有處石碑刻著雲紋。"
    周塵躬身謝禮的姿勢恰好遮住瞳孔收縮。
    他袖中指尖摩挲著玄鐵令背麵——那裏本該光滑的令身，卻多出三道與護山大陣核心相同的刻痕。
    夜色漸深時，周塵站在新分配的弟子房窗前。
    掌心弟子玉牌在月光下顯出細微紋路，那紋路與玄鐵令背麵的刻痕竟能拚合成半朵青蓮。
    遠處器閣方向傳來鍛打聲，比昨夜子時多敲了六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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