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山弟子捧著碎玉衝進議事堂時，周塵正用青瓷碗蓋碾碎赤晶砂。
    淡紅色的粉塵在晨光中飄散，將昨夜繪製的西域地形圖染出血痕。
    "玄陰教祭壇的星軌紋。"殷鴻用刀尖挑起碎玉，三枚銅錢從桌沿滾落，恰巧拚成西北方位的卦象。
    蘇婉兒突然按住劍柄，簷角銅鈴無風自動的刹那，護山大陣東南角傳來爆裂聲。
    十二道灰影踏著毒砂凝成的階梯淩空而來，為首之人袖口翻飛的蓮花紋，與三個月前玄陰教屠城案卷宗上的血手印完全重疊。
    周塵劍鞘橫拍打滅三支冷箭，飛濺的火星點燃了事先鋪在青石磚下的硝石粉。
    "退守坎位！"林長風的示警聲中，周塵拽著兩個愣神的新弟子滾入石雕貔貅後方。
    衝天而起的烈焰將七名灰衣人燒成火球，焦臭味裏混著極樂坊秘藥特有的苦杏香。
    殷鴻的九環刀貼著蘇婉兒的發梢劈進地麵，震起的碎石恰好擊落五枚淬毒銀針。
    兩人背靠背撞進敵陣，刀光在蘇婉兒揚起的披帛間忽隱忽現，三個化靈境刺客的喉嚨同時綻放血花。
    "巽位缺口！"周塵揮劍削斷試圖攀上牆頭的鉤爪，反手將掌門印鑒殘片拍進陣眼。
    泛著金光的波紋掠過全場，三個正在結印的灰衣人突然僵直倒地——他們額間的傀儡符咒遇到印鑒光芒，竟像活物般鑽出皮膚。
    趙無極的求救聲就在這時響起。
    八名外門弟子被他引到演武場西側，渾然不知腳下的八卦磚已被調換成爆破符。
    周塵踹飛兩個敵人借力躍上旗杆，劍風掃過東南角的青銅鼎，震響的音波剛好打斷灰衣首領的傀儡術。
    "帶人封住震位地脈。"周塵甩給殷鴻半塊陣盤，自己卻朝著與戰場相反的方向疾奔。
    蘇婉兒正要質問，忽見三個佯裝受傷的灰衣人抽搐著爬起，他們追擊的路線恰好經過趙無極所在的方位。
    林長風劍指抹過守山劍，七道劍氣釘住七處陣眼。
    趙無極的佩劍突然脫手飛出，劍柄鑲嵌的藍寶石映出周塵冰冷的目光——那寶石內部遊動的絲狀物，分明是禁地裏出現過的傀儡絲。
    "小心流沙！"殷鴻的怒吼從地底傳來。
    周塵旋身避開毒砂凝成的鬼爪，劍鞘精準點中某個外門弟子的後頸。
    這個本該昏迷的人卻翻身甩出毒蒺藜，腕間轉瞬即逝的靛青色紋路，與蘇婉兒劍穗的光芒如出一轍。
    灰衣首領的獰笑突然變成悶哼。
    他切斷的右臂落進周塵提前布置的困陣，傷口處湧出的不是鮮血，而是混雜赤晶砂的黃沙。
    蘇婉兒終於看清敵人脖頸後的星象刺青，那正是她三個月前在玄陰教祭壇斬滅的圖案。
    "坎水轉離火！"周塵的劍鋒劃過趙無極的衣擺，割裂的布料在陣法加持下燃起幽藍火焰。
    五個正要偷襲的灰衣人被火舌舔舐的瞬間，他們懷中的玉玨同時炸成粉末，飄散的熒光在趙無極腳邊聚成殘缺的星圖。
    林長風的劍氣長龍橫掃戰場時，幸存的灰衣人突然集體自爆。
    血霧中浮動的傀儡絲試圖鑽入受傷弟子體內，卻被周塵擲出的掌門印鑒盡數焚毀。
    殷鴻抹去臉上的血汙，刀尖指著西北方尚未散盡的毒雲："這些耗子身上帶著三種勢力的信物。"
    蘇婉兒突然僵在原地。
    她劍穗的翡翠墜子裂開細縫，靛青色幽光映出趙無極正在後退的腳步——這個宣稱靈力耗盡的人，靴底分明沾著昨夜藏書閣暗格獨有的金鱗粉。
    "清點傷員。"周塵彎腰拾起半枚帶血的玉玨，指腹擦過邊緣處胭脂色的碎屑。
    他餘光注視著趙無極攙扶傷員的動作，那人掌心按在弟子後頸時，昏迷者袖口突然鼓起詭異的棱角，像是藏著未激活的傀儡符。
    山風卷著焦土氣息掠過演武場，將幾縷傀儡絲吹向煉丹房方向。
    周塵摩挲著懷中突然發燙的密信殘頁，信紙缺失的右下角，此刻正與趙無極玉佩的裂痕嚴絲合縫。
    周塵指間玉玨突然泛起血光，趙無極攙扶的那名弟子袖中驟然射出三道傀儡絲。
    蘇婉兒劍穗青光暴漲，翡翠墜子應聲碎裂，靂青色光暈籠罩全場——昏迷弟子們後頸的星象刺青無所遁形。
    "金鱗粉遇傀儡絲顯影的規矩，是你上月親口定的。"周塵振劍挑開趙無極的玉佩，缺失的殘角與密信完美嵌合，露出"玄陰教第七壇主"的朱砂印。
    林長風長老的劍氣鎖住趙無極周身要穴，那柄嵌著藍寶石的佩劍突然扭曲成毒蛇，被殷鴻的九環刀釘死在立柱上。
    趙無極眼底血絲暴起："你何時發現的？"話音未落，周塵劍鞘已點中他膻中穴。
    眾人這才看見他衣領內側沾著胭脂色粉末——正是玄陰教控製傀儡的赤蠍粉。
    "三個月前屠城案發時，你領的是巡山任務。"周塵抖開卷宗，染血的地圖上標注著趙無極當日真正的行動路線。
    二十三名外門弟子突然捂住後頸慘叫，他們皮膚下遊走的傀儡絲遇到掌門印鑒金光，化作黑煙消散在晨風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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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長風揮袖封住趙無極修為時，西北方傳來沉悶鼓聲。
    七具青銅棺槨撞破山門，棺蓋上的星軌紋與先前碎玉分毫不差。
    周塵踏著倒下的旗杆躍上高空，劍光潑灑如銀河傾瀉，瞬間斬碎三具棺槨。
    腥臭血雨中，殷鴻帶人用硝石粉畫出的火線突然自燃，將爬出棺材的屍傀燒成焦炭。
    "巽位換坎位！"周塵甩出八枚令旗，弟子們踩著他昨夜偷偷調整的八卦方位移動。
    蘇婉兒驚覺先前陷入苦戰的位置，此刻竟成了絞殺敵人的刀陣核心。
    三個灰衣首領剛要結印，卻被反彈的傀儡絲刺入眉心，抽搐著墜入自己布下的毒砂陣。
    劍派眾人氣勢如虹之際，地麵突然滲出靛青色液體。
    殷鴻的九環刀砍中敵人時濺起詭異藍火，三個弟子不慎沾上，護體靈氣竟開始潰散。
    周塵旋身斬斷燃燒的鬆樹枝，沾著晨露的枝葉撲滅火焰，露水接觸藍火產生的白霧卻讓更多人咳嗽倒地。
    "屏息！"林長風揮劍掀起氣浪，卻發現毒霧附著在兵器上持續腐蝕。
    灰衣人趁機結成某種詭異陣型，他們割開手腕灑出的血珠在半空凝成星圖，重傷倒地的弟子突然抽搐著爬起，眼白布滿黑色血絲。
    周塵左手捏碎赤晶砂，右手劍鋒引燃硝石粉。
    爆炸的氣浪衝散星圖瞬間，他袖中飛出三十張符紙——正是昨夜謊稱繪製失敗的避毒符。
    金光照耀下，被控製的弟子們口鼻鑽出蜈蚣狀黑氣，蘇婉兒立刻帶人用劍鞘擊暈同伴。
    "兌位生門！"周塵的示警讓殷鴻汗毛倒豎。
    九環刀插入地麵的刹那，先前敵人屍體流淌的鮮血竟匯成血手印，差半寸就抓住他的腳踝。
    林長風劍陣壓下時，那些血手突然自爆，飛濺的毒液在防護罩上蝕出孔洞。
    灰衣首領的獰笑從四麵八方傳來："周塵，你救得了幾人？"六十四道血符在天空組成羅網，剛被解救的弟子們再度抱頭慘叫。
    周塵反手將掌門印鑒按進自己胸口，噴出的精血染紅劍鋒，驚天劍芒撕裂符陣的瞬間，所有劍派弟子的佩劍突然自主飛向高空。
    "萬劍朝宗！"蘇婉兒失聲驚呼。
    數百道劍光隨著周塵的劍尖所指傾瀉而下，將七成灰衣人釘死在地。
    殷鴻趁機帶人潑灑最後的赤晶砂，火海吞沒了剩餘敵人，焦臭味中混雜著傀儡絲燃燒的劈啪聲。
    當啷一聲，周塵的佩劍墜地。
    他倚著石柱喘息，衣襟滲出的血跡在腳下積成小窪。
    林長風的療傷真氣還未觸及他經脈，幸存的灰衣人屍體突然集體爆炸，血霧凝成巨型鬼臉撲向防護大陣。
    蘇婉兒揮劍斬擊時，鬼臉中突然伸出三隻白骨利爪——那爪尖閃爍的幽藍，與趙無極玉佩裂痕處的顏色一模一樣。
    護山大陣發出不堪重負的碎裂聲，弟子們咳著血維持陣型。
    周塵抹去嘴角血跡正要起身，西北方傳來地動山搖的轟鳴。
    九十九盞幽冥燈浮現在雲端，每盞燈芯都躍動著與傀儡絲同源的黑氣，尚未完全閉合的護山大陣裂縫處，隱約可見更多青銅棺槨正在逼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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