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霓裳血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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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液池畔,夜涼如水,薄冰在月光的輕撫下泛著青灰色的幽光。二十具琉璃棺靜靜地浮在水麵,其倒影隨著漣漪扭曲,仿若猙獰的鬼麵在水中遊蕩。
    謝明微斜倚在畫舫雕欄邊,身姿婀娜,眼神卻冷冽如冰。宮婢恭敬地將崔氏族長的冰鑒呈給三皇子,鎏金盞中的雪蓮露閃爍著誘人的光澤,映出她唇角慈悲的笑意。
    “謝姑娘的善舉,當得起這盞長明燈。”三皇子指尖輕輕拂過冰鑒邊緣,聲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暗紅血蓮突然綻放,花蕊處竟浮出半枚虎符拓印,散發著神秘的氣息。
    謝明微屈膝行禮,鬢間玳瑁梳的血珠隨著動作輕晃,將“崔”字燈籠的光暈染成妖異的胭脂色。她聽見自己溫軟的嗓音混在管弦聲中:“殿下謬讚,明微不過借花獻佛。”
    戌時的梆子聲未落,畫舫突然劇烈傾斜。謝明微假意踉蹌,袖中銀絲瞬間纏住樂師懷中的箜篌。
    《霓裳羽衣》的第十三疊變調響起,池底的琉璃棺應聲開裂,腐臭的藥汁裹著翡翠扳指浮上水麵——戶部侍郎夫人腫脹的指尖正指向隴西李氏的席位。
    “有刺客!”禁軍的驚呼聲瞬間打破了夜的寧靜。
    謝明微迅速撲向嚇呆的隴西李氏幼子,她抱著孩童滾落錦墊,三枚淬毒銀鏢擦過發髻,釘入背後柱子的蟠螭紋恰好組成“李”字。
    懷中孩子忽然抽搐,她指尖銀針刺入其頸側,摸到皮下蠕動的金蠶蠱——這是東宮暗衛控製世家的手段。
    “快傳太醫!”她撕開孩童衣襟,露出蠱蟲痕跡,淚水滴在鎏金地磚上暈開小片水漬。那一刻,她的心仿佛被撕裂,卻又必須強裝鎮定。
    當三皇子鐵青著臉下令徹查,謝明微的銀絲正悄悄纏住李氏家主的玉佩,將蠱蟲引向對方袖中的密信。她的眼神堅定而決絕,心中暗自盤算著下一步的計劃。
    子時的更鼓響過三巡,謝明微已在密室更衣。玄衣男子遞上浸著藥露的密函,泛黃信紙的牡丹水印在燭火中顯出隴西李氏的徽紋。
    她將密函貼近香爐,朱批“聯姻”二字被熱氣炙烤,逐漸扭曲成“弑君”。
    “李老太爺想用嫡孫娶你為平妻?”男子嗤笑,青玉麵具映著爐火忽明忽暗,“倒是打得好算盤。”
    謝明微將密函折成紙鳶,指尖蘸著蠱蟲血繪出並蒂蓮:“明日申時,讓那孩子在城南藥鋪咳出帶蠱蟲的血。記得找那個寫過《憫農詩》的窮秀才瞧見。”
    寅時的雪粒子敲打窗欞,她站在賑災棚下分發熱湯。當李氏醫館的馬車碾過結冰的街麵,謝明微突然拽過嚇呆的乞兒。車轅擦著乞兒破襖掠過時,她袖中磁石吸走車夫暗鏢,那枚刻著“李”字的凶器正掉進煮沸的藥鍋。
    “夫人小心!”謝明微抱著乞兒滾落雪地,素白鬥篷綻開血蓮。圍觀百姓看見馬車簾縫掉落的密信,泛黃信紙上的“弑君”二字在雪地裏格外刺目。
    當禁軍包圍李氏醫館,她藏在藥櫃夾層的金蠶蠱母,正啃食著最後一片帶徽紋的信箋。
    未時的日光照亮刑場時,謝明微正在閨閣插花。她將天山雪蓮插入冰裂紋瓷瓶,聽著街市傳來的議論:“隴西李氏狼子野心”、“多虧謝姑娘仁心”。
    瓷瓶內壁的熒粉隨水溫融化,順著根係滲入花瓣——今夜這瓶花會出現在三皇子書房,誘發他頭風舊疾。
    申時的暗室會麵,李氏族老跪在謝明微裙邊。她踩著對方顫抖的脊背,將聯姻庚帖投入火盆:“聽聞貴府在漕運碼頭存著三百石陳糧?”當族老奉上鑰匙,她腕間銀絲絞碎他尾指,血珠墜入火盆凝成“借糧十萬”的契書。
    戌時的宮宴燈火通明。謝明微獻上賑災賬簿時,故意露出腕間蠱蟲咬痕。三皇子執起她的手輕撫,卻不知那傷痕是用東宮特供的胭脂所繪。
    當夜半更漏聲響,他枕邊密匣裏的虎符拓印不翼而飛,而謝明微正將真虎符浸入藥汁,看著表麵浮出“漕運監軍謝”的陰刻小字。
    雪停的卯時,謝明微在漕運碼頭迎接災民。她親自為染疫的船工施針,金針尾端暗藏的藥粉正引發新一輪咳喘。
    憤怒的苦力衝擊隴西李氏糧倉,她安插的流民首領悄悄打開側門——那些潑在陳糧上的熒粉遇水即燃,將“李”字旗號燒成灰燼。
    “姑娘大善!”人群歡呼聲中,謝明微低頭掩去冷笑。她腕間銀絲延伸向皇城方向,另一端正係在貴妃枕邊的《璿璣圖》香囊上。
    當夜暴雨突至,貴妃突發癔症持剪刺向皇帝,口中念叨的正是香囊回文處的“弑君”讖語。
    辰時的朝陽染血,謝明微在摘星閣撫琴。她看著禁軍包圍隴西李氏祖宅,指尖銀針隨《普安咒》挑斷第七弦。崩裂的琴弦飛向太液池,驚起琉璃棺中浮屍的共鳴。
    當李氏族長被押解過市,謝明微正將新的聯姻庚帖遞給清河崔氏旁支的啞女——那姑娘袖中藏著的血書,記載著三皇子私煉不死藥的鐵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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