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星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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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雨如絲,纏綿地浸潤著琅琊閣的每一寸空氣。檀香在青銅鶴爐中緩緩升騰,凝成蜿蜒的蛇形,與雨幕交織成一幅靜謐而神秘的畫卷。
謝明微獨自坐在青玉案前,指尖輕輕拂過《璿璣圖》殘卷的黴斑,眼神中閃爍著深邃的光芒。
忽然,一陣環佩叮咚的清脆聲響起,打破了琅琊閣的寧靜。謝明微抬頭,隻見河東裴氏嫡女裴昭款款而來,她身著華貴的蹙金裙裾,每一步都踏著世家女的驕矜與優雅。裴昭的九鸞金步搖隨著她的步伐搖曳生姿,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響,仿佛在向世人展示她的身份與地位。
"謝姑娘也配讀《璿璣圖》?"裴昭的聲音帶著一絲不屑與嘲諷,她目光傲慢地掃過謝明微手中的殘卷。
裴昭的蔥指輕輕捏起謝明微正在謄抄的殘頁,嗤笑聲中透露出對謝明微的輕蔑:"養女就該做些穿針引線的活計,何苦沾這天下棋局?"她的話語如同鋒利的刀刃,直刺向謝明微的心房。
謝明微垂眸研磨朱砂,腕間銀鐲纏絲紋映著裴昭倨傲的眉眼,她的聲音平靜而淡漠:"裴姐姐教訓的是。"
然而,她蘸墨的筆尖卻忽地輕顫,一滴朱砂悄然落在《河洛星數》的"天璣"位,染紅了裴氏祖宅所在的星宿坐標。這一細微的動作,卻蘊含著謝明微深思熟慮的布局。
沈硯舟的竹骨折扇恰在此時挑開珠簾,他月白錦袍挾著雨氣飄然而入,目光如炬,瞬間掠過案上的星圖。他輕笑一聲,道:
“裴姑娘可知,真正的棋手都擅用棄子?”話音未落,他扇麵二十四宿突然轉動,將裴昭襟前的孔雀紋絞入北鬥七星的光軌之中,仿佛在暗示著某種不可言喻的命運。
戌時的驚雷劈開琅琊閣的死寂,震得人心神不寧。謝明微“不慎”打翻燭台,混著熒粉的蠟油潑向《璿璣圖》殘卷。
當裴昭驚呼著搶救家傳古籍時,浸過海鹽的液體已在紙麵洇出血色星軌,揭示了裴氏祠堂地窖裏埋藏的秘密——三皇子與突厥往來的寒鐵箭簇。
"這...這定是妖術!"裴昭的九鸞步搖在顫抖中糾纏成結,她的臉色變得慘白,眼中滿是不可置信與驚恐。
謝明微跪地拾取碎蠟,腕間銀針悄然挑走她裙擺沾著的鐵礦渣,動作流暢而自然,仿佛一切盡在她的掌控之中。
她的聲音溫柔而安撫:“姐姐莫慌,許是雨氣汙了古籍。”然而,她的眼神卻閃爍著狡黠的光芒,似乎在醞釀著更大的陰謀。
子夜時分,裴氏祠堂籠罩在鐵鏽味的雨幕裏,顯得格外陰森而神秘。謝明微望著神龕上供奉的孔雀銅尊,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情緒。
她腕間銀鈴輕響,震落梁上積灰,混著熒粉的塵埃在燭光中凝成血色星圖,正籠罩著地窖入口,仿佛是在預示著即將到來的風暴。
"謝姑娘好手段。"裴昭的聲音從身後傳來,她已恢複了往日的冷靜與驕傲。她的蹙金裙裾掃過先祖牌位,孔雀紋在暗室裏泛著幽光,為她增添了幾分神秘的氣息。她指尖撫過銅尊眼珠,機關轉動的輕響混著雨聲,讓人心生寒意。
地窖門緩緩打開,寒鐵箭簇的腥氣撲麵而來,每一支都刻著突厥可汗的狼頭徽,透露出一種不祥的氣息。謝明微的素紗襦裙在箭簇寒光中微微搖曳,她的眼神堅定而決絕。
"姐姐可知,孔雀開屏時最易暴露軟肋?"謝明微忽然咳嗽起來,帕中熒粉隨風飄向箭尾。
瞬間,浸過邙山硝石的翎羽遇粉即燃,熊熊大火將裴氏百年榮耀燒成衝天火光,照亮了整個祠堂。
沈硯舟的折扇恰在此時破開雨幕,他月白錦袍染著灰燼,扇麵星宿圖吞噬燃燒的孔雀紋,顯得格外詭異而神秘。
他擒住裴昭腕間金釧,機關鎖扣彈出的密匙正與謝明微銀鐲纏絲紋嚴絲合扣,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裴姑娘現在信了?真正的棋局,從不在明麵。"沈硯舟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他的目光深邃而莫測,仿佛能洞察人心最深處的秘密。
五更天的琅琊閣浸在血與火的餘燼裏,空氣中彌漫著焦糊的味道和哀傷的氣息。謝明微望著《璿璣圖》最後一角在火中蜷曲,臉上閃過一絲決絕。
她忽然將銀鐲按進青銅鶴爐的機關,當裴昭先祖手書的《兵械譜》從地底升起時,泛黃的紙頁上赫然添著朱砂批注——“河東裴氏,永昌二十三年漕銀案首惡”。
"不可能!"裴昭的九鸞步搖摔碎在青磚上,金箔與寒鐵箭簇糾纏成網,她的臉上寫滿了震驚與絕望。謝明微拾起一片碎金,指腹撫過其上的孔雀翎紋,眼神中閃爍著複雜的光芒。
"姐姐可知,真正的神鳥..."她忽地揚手,碎金劃破沈硯舟折扇的星宿圖,聲音冰冷而堅決,"寧可焚翅,不入囚籠。"
沈硯舟的瞳孔在火光中收縮,扇骨機關鎖住她咽喉,他的聲音低沉而威脅:“你早知琅琊閣是局?”
"公子不也早知,裴氏是餌?"謝明微的銀針抵住他心口,針尖磁粉吸走扇麵殘存的寒鐵渣,她的眼神堅定而無畏。
當裴昭顫抖著翻開《兵械譜》,母親沉船前刻在扉頁的絕筆突然顯形——“吾女明微,當焚此譜以祭蒼天”。
晨光撕開雨幕時,謝明微將火把擲向古籍。裴昭望著百年家徽在火中扭曲、消散,眼中閃過一絲痛苦與無奈。
她忽然伸手握住謝明微腕間銀鐲:“謝姑娘...不,謝司主…”她染著煙灰的指尖撫過鐲上孔雀紋,語氣中帶著一絲慍怒:“算計我河東裴氏,當真是好算計呀。”
沈硯舟的折扇在火光中化作灰燼,他望著兩個女子交疊的手影,輕笑出聲:“這局棋,終究是謝司主贏了。”
他月白錦袍掃過餘燼,襟前璿璣繡在晨光中碎成星塵,每一步都踏著二十年血色漣漪,仿佛在訴說著一段不為人知的秘密與往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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