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狼旗易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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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山的暴風雪如狂怒的巨獸,在祭壇四周肆意堆砌起高聳的冰牆。寒風呼嘯著,仿佛要將世間萬物都吞噬在這無盡的冰冷之中。
九旄白狼旗在狂風中劇烈舞動,裹挾著冰碴發出獵獵聲響,那旗麵凝結的血珠在幽藍火光的映照下,宛如一雙雙猙獰的眼睛,死死地盯著帳內眾人。
謝明微身著銀狐大氅,緩緩走過可汗金座下的狼首踏腳。她的每一步都帶著一種冷峻的威嚴,細雪紛紛揚揚地落在她的孔雀石額飾上,瞬間凝成晶瑩的冰淩。
冰淩墜地碎裂,那清脆的聲響與三日前哈爾沁王子頭骨迸裂的駭人聲音重疊在一起,仿佛是命運的某種不祥預兆,驚得帳內十八部首領手中的青銅酒樽齊齊震顫,酒液在樽中晃蕩,映出他們驚恐的麵容。
“大司命這份賀禮,倒是比草原最烈的馬奶酒更醉人。”可汗坐在金座之上,他的麵容猶如被冰雪雕刻般冷硬,眼神中透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警惕。
他手中的金刀猛地劈開烤全羊的胸腔,滾燙的羊油如泉湧般濺在謝明微的銀狐毛領上,騰起一股刺鼻的焦糊味,瞬間彌漫在整個金帳之中,與觀音淚那獨特的甜腥氣息交織在一起,形成一種令人作嘔的味道。
謝明微微微皺眉,卻並未在意那沾染在衣領上的油汙。她的目光緊緊鎖定在羊骨間暗藏的寒鐵箭簇上——那是三皇子私鑄的軍械,此刻卻被巧妙地偽裝成祭品,靜靜地躺在那裏,仿佛隻是普通的食物一般。
然而,謝明微卻清楚地知道它背後的陰謀。箭尾處隱隱刻著一個“巽”字暗記,在油脂的映襯下若隱若現,仿佛在向世人訴說著它真正的身份。
阿史那雲羅站在謝明微身旁,她的眼神犀利而冷酷。突然,她動作敏捷地割開羊胃,混著熒粉的草料瞬間遇火燃燒起來。
火焰衝天而起,在帳頂投下玄夜司那令人膽寒的飛鷹圖騰。火光跳躍間,阿史那雲羅的聲音冷冷地響起:
“父汗可知,哈爾沁部的冬牧場底下,埋藏著足以焚盡王庭的火油?”
說著,她頭上的赤金額飾閃爍著寒光,那狼牙般的飾品狠狠刺破羊皮地圖,“而且,玄夜司早已布下天羅地網,就等著那些心懷叵測之人自投羅網。”
十八部首領聽聞此言,頓時臉色大變。他們的青銅匕首同時出鞘,刀刃在火光的映照下閃爍著幽藍的光芒,仿佛是一雙雙饑餓的狼眼。
謝明微望著那晃動的刀光,腦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現出父親書房暗格裏那疊運河沉船案的密信。那些密信的每一頁都浸著淬毒的墨汁,記載著無數不為人知的秘密和陰謀。
她深吸一口氣,將銀針精準地紮入烤羊眼窩之中。隨著磁粉緩緩吸出箭簇碎屑,謝明微的聲音清冷而堅定:
“可汗不妨猜猜,這些寒鐵箭矢是如何穿透三丈冰層的?”
帳外的風聲愈發急促,突然傳來一陣冰層爆裂的轟鳴聲,如同末日的喪鍾。緊接著,一個斥候滿身血汙地衝進金帳。
他的身體在寒風中搖搖欲墜,口中喘著粗氣,聲音沙啞而驚恐:“啟稟可汗,渾善達克部叛軍……鑿穿冰河……正引洪水衝向王庭!”
可汗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他的眼中閃過一絲憤怒和震驚。他猛地站起身來,手中的金刀用力劈碎案幾,羊皮地圖在火光中蜷曲燃燒。
“傳令各部落即刻……”然而,他的話還未說完,便被謝明微冷冷打斷。
“來不及了。”謝明微的聲音低沉而決絕。她的銀狐大氅突然展開,內襯縫著的北境輿圖遇風顯形。
在那幅輿圖上,清晰地標注著渾善達克部的馬蹄印,而那些馬蹄印竟然在三日前就消失在哈爾沁冰裂穀。謝明微的指尖輕輕點向地圖某處,混著熒粉的墨跡突然泛藍,正是王庭糧倉的方位。
“這……這怎麽可能?”可汗瞪大了眼睛,難以置信地望著謝明微。
阿史那雲羅見狀,手起刀落,彎刀如閃電般刺穿斥候的咽喉。鮮血噴湧而出,染紅了地麵。
當斥候的屍身懷中的水漏墜地破碎時,十八部首領的青銅酒樽也在這一瞬間同時迸裂。
原是,酒中混著狼毒草的藥酒遇空氣自燃,火焰瞬間將他們的胡須燒成焦炭,淒厲的慘叫聲在金帳內回蕩。
謝明微靜靜地望著可汗在火海中扭曲掙紮的麵容,心中沒有一絲憐憫。她忽然想起哈爾沁王子墜入冰淵時那瞪大的瞳孔,心中的寒意更甚。
就在這時,祭壇的冰牆在高溫的炙烤下轟然崩塌。洪水裹挾著大量的冰碴如猛獸般衝入金帳,瞬間將一切淹沒。
謝明微卻早有準備,她的銀針迅速彈向帳頂狼旗。隻見磁粉精準地吸住旗杆暗藏的機關,九旄白狼旗瞬間解體。旗麵化作浸透火油的布匹撲向洪水,瞬間被點燃。
幽藍的火焰在水麵上蔓延開來,形成一幅巨大的飛鷹圖騰。玄夜司死士們從冰縫中躍出,他們的身影如同鬼魅一般在洪水中穿梭,彎刀揮舞間,嗆水的部落武士紛紛倒下,鮮血染紅了冰冷的水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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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以為洪水能淹死草原的狼?”可汗揮舞著金刀,試圖劈開眼前的火浪。然而,那刀刃卻被冰水淬出了裂紋,他的手臂也在洪水的衝擊下不斷顫抖。
謝明微的銀狐大氅在熱浪中翻卷飛揚,她的眼神冰冷而無情。
“可汗又可知,哈爾沁冰裂穀的鹽水……早已將王庭地脈蝕成蜂窩?”
她的聲音不大,但卻如同死神的宣判。說著,她突然劇烈咳嗽起來,帕中血沫飛濺在裂開的金刀上。
阿史那雲羅見狀,毫不猶豫地將彎刀刺入冰麵。鎏金刀柄的暗格彈出一份血契,她大聲念道:“玄夜司二十年前便與草原立約,違誓者……當受狼噬之刑!”
幸存的部落長老聽到這話,雙腿一軟,突然跪倒在地。他雙手顫抖地捧著一份血書,正是謝明微父親的遺物。
五更天的曙光刺穿冰霧,灑在祭壇廢墟之上。玄夜司的飛鷹旗插進可汗金盔,旗麵浸透的血水在寒風中凍成赤紅的冰晶。
謝明微望著十八部殘兵割耳立誓,臉上露出一抹冷酷的笑容。她忽然將孔雀石額飾擲入冰河,額飾裂開的刹那,父親臨終前刻在夾層的“熒惑守心”四字,正在河底折射出血色光芒。
“從今往後,陰山草場每季鹽車減三成。”謝明微的聲音清冷而堅定,她用銀針挑起渾善達克首領的斷指,
“但各部需以戰馬換糧種——就像這指頭,醃得夠久才能入味。”她的眼神掃過眾人,眼中透露出一種不容置疑的威嚴。
阿史那雲羅的赤金額飾換成飛鷹圖騰,她割開掌心將血滴入十八部的盟酒:“飲下這杯血酒,玄夜司便是草原永不落的太陽。”
當幸存的部落武士們在冰麵上叩出血印時,謝明微的銀狐大氅已掃向南方。風雪中傳來她最後的低語:
“告訴三皇子,他埋在草原的釘子……該換副棺材了。”銀針彈向天際,射落最後一隻信鷹。
晨光染紅冰河時,玄夜司的鷹旗已插遍陰山七十二峰。謝明微望著凍在旗杆上的可汗金盔,嘴角微微上揚,露出一抹輕笑——那笑聲比觀音淚更毒,比狼神泣血更冷,驚得禿鷲都不敢落下啄食滿地的殘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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