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鹽甕烹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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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皇子頭七那日,陰山被一場暴雪籠罩。那暴雪裹挾著鹽粒,宛如無數細碎而鋒利的刀刃,無情地刮過玄鷹祭壇。
    青銅狼首在風雪中顯得格外猙獰,鹽粒在其上迅速凝成冰錐,仿佛是大自然為這場祭祀增添的肅穆與悲涼。
    每一縷風過,都帶著嗚咽般的呼嘯,那聲音在空曠的山穀中回蕩,仿佛在訴說著那些不為人知的秘密,讓人不禁心生寒意。
    謝明微靜靜地立於九丈旗杆之下,她身著一襲黑色貂裘,領口和袖口處皆用狐皮鑲邊,盡顯尊貴。
    她的麵容被輕紗遮掩,隻露出一雙明亮而深邃的眼睛,眼神中透露出一種難以捉摸的神秘。她的指尖輕輕撫過那歲月留下的裂紋,那動作輕柔而緩慢,仿佛在觸摸曆史的滄桑。
    霜花順著她手上精致的蟒皮手套紋理蔓延,將三皇子侍衛的斷指凍成靛藍琥珀。那斷指在冰冷中顯得格外孤寂,卻又似乎蘊含著無盡的故事,仿佛是一個被時間遺忘的謎題,等待著有心人去解開。
    鹽甕裏浮沉的瞳孔殘片在雪光中泛著幽光,宛如二十年前運河底飄散的謝氏宗祠牌位。這些殘留的片段,像是被時間遺忘的記憶,此刻在冰雪中重新浮現,讓謝明微的心中湧起一股複雜的情緒。
    "可汗,使團已過鬼哭澗。" 阿史那雲羅的聲音在風雪中響起。她頭戴赤金額飾,額飾上綴滿冰晶,在風雪中閃爍著清冷的光芒。
    一對狼牙耳墜隨著她的步伐晃動,發出清脆的聲響,與祭壇四角的青銅鈴鐸共鳴,增添了幾分神秘的色彩。她的身姿矯健,眼神銳利,透著一股不容小覷的英氣。
    謝明微微微點頭,展開羊皮密信。密信上的墨跡混著熒粉,在雪地上顯形。
    太後親筆的吊唁書邊角,隱藏著七處針孔暗藏北鬥殺機,正對應著長安城七座玄夜司暗樁。她的眼神中閃過一絲寒光,那寒光如同冬日裏的寒冰,讓人不寒而栗。
    在這一瞬間,她仿佛已經看穿了這一切陰謀背後的真相,心中暗自冷笑。
    "取冰髓酒來。" 謝明微的聲音低沉而冷靜,她碾碎眼球表麵的鹽晶,靛藍粉末隨風飄向冰裂穀,仿佛在訴說著她複仇的決心。
    "告訴哈爾沁部,今夜用百車青鹽鋪道——" 她突然揚手將碎晶撒入深淵,"本汗要請太後娘娘的鷹犬,踏著鹽路登天。"
    戌時的冰裂穀飄著混血腥的肉香,十八處青銅火盆在崖壁懸成北鬥。中原使團的車轍碾過鹽道,車軸暗藏的寒鐵與鹽粒摩擦出幽藍火花,照亮了前方那充滿未知的道路。
    阿史那雲羅割開雪駝喉管時,滾燙的血珠濺在使臣曹謹的鎏金腰牌上,將鸞鳥紋蝕出蛛網裂痕。
    曹謹捧出錦盒的刹那,謝明微嗅到混在珍珠粉裏的觀音淚甜腥。她的銀針悄然刺入盒底夾層,磁粉吸出的寒鐵薄刃正與三皇子枕邊暗器同源。
    這一刻,她的心中更加確定了自己的猜測,嘴角泛起一抹不易察覺的冷笑。
    當珍珠在蟒皮手套中碾成齏粉,謝明微忽然抬眸,目光如炬地看著曹謹:
    "曹公公可知陰山規矩?"
    她將熒粉混入酒樽,鎏金杯沿的狼頭徽在火光中扭曲,"待客的鹽甕裏——" 酒液潑向冰麵爆燃,"總要醃夠七七四十九顆人心。"
    她的聲音平靜而冷漠,仿佛在訴說著一件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冰層下的死士剛露刀鋒,鹽甕突然齊聲炸裂。醃透的中原密探首級滾落宴席,每張臉上都烙著工部火漆。
    謝明微的銀針穿透曹謹後頸,挑出的飛鷹刺青遇血泛紅:"公公這顆心,倒是醃得火候正好。" 她的動作幹淨利落,沒有絲毫拖泥帶水,盡顯其狠辣果斷的一麵。
    五更天的暴雪吞沒了慘嚎。謝明微立在鹽甕壘成的京觀前,看著曹謹的殘軀在冰麵上抽搐成詭異圖騰。
    阿史那雲羅的彎刀挑起半截斷指,指節"巽"字暗記正吞噬密信火漆:"還差七顆頭顱,便能拚出完整的《璿璣譜》。" 她的語氣中充滿了期待和堅定。
    "急什麽。" 謝明微的銀針釘住飄落的詔書殘頁,混著熒粉的"和親"二字在雪地上融化,"讓這些醃貨隨著鹽車回長安——"
    她突然咳嗽,帕中血沫濺在殘詔邊角,"告訴太後,本汗最愛將仇敵的心肝...泡成琥珀。" 她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種瘋狂和決絕,讓人感受到她內心深處的仇恨之深。
    沈硯舟的竹骨折扇破開雪幕時,扇麵瘦西湖煙雨正化作運河沉船圖。他身著一襲月白長袍,身姿挺拔修長,氣質儒雅不凡。
    他的麵容英俊瀟灑,劍眉星目,眼神深邃而銳利,仿佛能看穿人心。他的言語間透露出一種高深莫測的感覺,讓人不敢輕易小覷。
    謝明微的銀針挑開曹謹天靈蓋,露出染著朱砂的飛鷹刺青,"令尊當年監造的密印,遇鹽會顯形第二重暗紋。"
    當冰晶在頭骨裂縫中凝成謝氏家徽,她忽然想起父親沉船時緊攥的半枚玉玨——此刻正嵌在沈硯舟的扇墜裏,泛著血色幽光。這意外的發現讓她心中一動,但表麵上卻依舊保持著鎮定。
    裴昭的密信在黎明時分送至祭壇。謝明微撫過信箋邊角的謝府舊紋,忽然將信紙按入鹽甕。混著熒粉的墨跡遇鹽顯形,竟是一幅完整的北境軍械庫星象圖。
    阿史那雲羅割開信鴿咽喉時,血珠在星圖上凝成包圍圈——正是三皇子生前布置的殺局。
    "傳令左賢王,鹽車改道走奎宿位。" 她碾碎袖中鹽塊,靛藍粉末在星圖上燒出黑洞,
    "本汗要太後的玄甲軍..." 銀針突然刺向冰裂穀對岸,"在鹽甕裏泡個透!" 她的聲音堅定有力,仿佛一切都在她的掌控之中。
    五更梆子敲碎殘夜時,謝明微立在玄鷹旗投下的陰影裏。望著中原方向升起的狼煙,她忽然輕笑。二十年前沉入運河的謝氏旗幡,正在鹽霧中緩緩升起,旗麵殘破的"熒惑守心"四字,此刻正吞噬著太後的鸞鳳儀仗。
    當最後一隻禿鷲啄食完曹謹的眼球,她腕間銀鈴輕震三聲——這是陰山鹽道啟程的暗號,混著北風,將複仇的毒鹽吹向九重宮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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